“你说什么?”殷郢微带诧异的扬声,以为自己听错了。对于他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能救自己他已是很感激了,却不想她竟然说出这种话。
立夏话一出口,便惊觉不妥,在听到他问话,微微愕然,咬咬牙肯定道:“以你现在的身体,我怕你还没走出这里,就又要到阎王面前报道了!我可不想我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就那么又死了!”
她这话说的自是毫无关心之意,但看她那表情,却明显的口是心非。
殷郢奇怪的看了看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也不能肯定她有其他预谋,思索了半晌,冷声道:“我可不想带个累赘。”
“累赘?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到底谁才像是累赘!”轻声细语般的责骂,脸上带着气愤的晕红,两种截然不用的气势从一个人身上发出,殷郢不由得愣神。再想到自己此时的状况,当下一扭头,不再说话。
见他不出声,立夏方觉得自己说的过重,脸上羞赧,亦不再开口,只拿眼偷偷的看着他。作为妖族的贵族,她见过的人可谓是不少,但如他这样冷清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此时的殷郢却在神游,完全没发现女子的小动作。
第二天,女子不知从哪为他带来一身衣衫。柔和的触感犹如皮毛一般,淡金色的花纹衬映着女乃白色的底,腰上收束着一条明黄色的带子。
从未穿过如此纯白的衣物,殷郢一时无法适应。待看到女子身上的衣物与自己类似,他又不免多看了女子两眼。若不是他身上的衣服是正正规规的男装,他都要怀疑她是否在耍他。
立夏看着一身笼罩在柔和光晕中的人,心底泛起莫名的感觉。这身衣服本是她闲来无事随手做的,与自己身上的出为一套。当她决定要跟着他出去时,她便想到这套衣物。本只打算抱着一试的态度,却不想穿在他身上犹如量身订做。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行去,竟是无话可说。直到殷郢累得半点力气没有,两人才稍作休整。
“把这个吃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立夏拿着水袋蹲在靠在树上休息的人的手边。
殷郢睁眼看了看她,一声不吭,接过药丸便吞了下去。微苦的味道令他眉毛一皱,却依然未开口说一个字。
“呐!”一阵悉索后,立夏再次开口,仅仅只是一个单音节。
殷郢再次看了看她,在她眼神的示意下,拿起一颗红色的果子。完全不疑有他,径直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顿时,鲜美甜口的果汁溢了满口,将刚才那微微苦涩完全掩去。讶异的抬眼,正与女子满满期待的眼对上,清楚的看到女子眼里满意的笑意,他不自在的别过头。
立夏察觉他的别扭,将手里的果子一股脑的塞到他手上。“没有别的,你就暂时将就下吧!”感觉到他因自己的碰触而僵硬,她憋着笑,微微拉开些许距离,在他旁边坐下。
殷郢异样的舒了口气,软子重新靠上树,看着手里的果子,忘了疲惫。身体的状态差到了极点,虽然他也想尽早赶到妖都,但现实却无法满足,唯有祈祷那几人自求多福。
待感觉到稍微恢复了不少体力,他便立马起身,招也没招呼旁边的人。
立夏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苦恼的摇了摇头,默默的跟了上去。她虽不是自小娇生惯养,但照顾人却是头一遭,而且照顾的还是个冷性情的人。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叫她一路上无从开口,只得在那人支持不住的时候上前帮一把手,在该吃药的时候按时给他喂药。
另一方,殳筱筱三人一路直行,也不寻求什么安逸的住处,走到哪便在哪歇息。殳筱筱那戒指的强大,便在此刻显现出来。
就像此时,三人围坐在一颗大树下,即未生火,亦未见有包袱,但三人却两手满满,吃得不亦乐乎。
“妈咪,以后我们去哪里啊?”殳默这一路上都想开口询问,只可惜殳筱筱只顾着赶路,一张脸也绷得紧紧的,让他丝毫没有机会。现在总算得空,便小心翼翼的问道。
殳筱筱经他这一提醒,忽然丧气起来。来到这个世界差不多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自己从头到尾去过的地方除了王城还是王城,在妖都的日子也尽是被困在宫内。这样一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地方可去。
再想想三人的身份,一个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异界人,一个相当于才出生的孩子,一个名来自仙的宠物,这样三个人,如何能对人界有所知晓?
“咳咳咳,这个啊,走到哪是哪吧!”某人极不负责的说着。
“主人去哪我就去哪!”被忽视了一路的耿狄立马呼应。
看着一个如天使般的人盯着你,脸上尽是可怜兮兮的样子,怕没人会在对他生气。殳筱筱无奈的叹了口气,在他低垂的脑袋上模了模。“以后不要对他动手,任何人都可以伤,唯独他不可以,记住了吗?”
“可是……”耿狄并未跟过多的人接触过,对人心完全不懂。他只知道那人让自己主人伤心,就不是好人。但现在主人这样说了,他即使想辩驳,也无计可施。
不情愿的表情明明显显的挂在脸上,丝毫不懂得掩饰,看的殳筱筱既无奈又好笑。“虽然我还不能确定我对他的感觉,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所以,耿狄要好好待他,不能对他无礼。”
劝导小孩似的口吻,听得殳默一阵恶寒,不过看在两人都很入戏的份上,他决定保留自己的意见。将手里最后一点物品塞进嘴后,他挤到殳筱筱怀里。“妈咪,那个坏人其实除了性格别扭外,其他的还好啦,教我的东西也都是很实用的。不过,他伤了妈咪的心,下次要给他好看!”
才劝导了一个大小孩,现在又来个小小孩,殳筱筱简直哭笑不得。“默默不喜欢他?”想到两人之前虽为师徒,但关系却并不好,由此问道。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妈咪跟他在一起总是看不到默默,所以默默不喜欢他,但他教默默练功,所以……”完完全全的小孩子吃醋,殳筱筱再次无奈。
要知道她也就二十三四岁的人,自己都才刚从小孩的行列月兑离,现在却立即接手两个与自己差不了多少的‘大小孩’,真是要了她的命。
将小孩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她顺手拿出一些果子,给两人都分了几个。“默默是不会离开妈咪的,但那个人会。如果妈咪不看着他,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消失在妈咪的世界里……不过,现在是妈咪消失,所以,以后妈咪就只有默默了!”
“妈咪有默默就行了!默默会一直陪着妈咪的!”小人儿双手抱着殳筱筱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她怀里。
安抚了一会小家伙,却发现他已然睡着。看着大好的天气,不由得犯困。将五个元力使丢了出来,让小木给几人遮掩气息,便光明正大的睡起觉来。耿狄见两人都睡着,便在殳筱筱身边寻了个位置,也开始小憩。
在他们离去的后方,冥风澜生了一晚上的闷气,第二天一早,直到吃早饭的时候,他才有所反映。那个一直待在他身边,半步不离得人真的已经走了。
没有人在耳边噪舌,没有人可怜兮兮的叫着自己不准叫的单字,没有人为他添饭布菜……从未有过的惆怅,在他心底蔓延。
寻了处人少的地方,轻身跃上房顶,将自己全部沐浴在阳光下,回想着两人相遇的短短时光。
停留在半空的紫衣女子,丝毫不为自己美色迷惑,清澈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和殷郢有一句没一句的争斗,却在看到自己时将注意力扑了上来……在那么多人面前大喊着要娶自己的话……与自己动手时处处退避,虽然那是因为她完全不会……随后在路上对自己的悉心照料,鬼灵精怪的点子,夸张的动作,一切不符合女子的行为,在她身上却一点也不突兀……对殳默的温柔关心,宠溺,母性使然的天性,让她又是那么令人亲近……
但是……
阳光下的紫衣女子,一脸柔和宠溺的抚模着一头女乃白色的发丝,即使普通衣物也遮掩不住男子浑身散发出的柔和光晕,两人偎依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宁静……
那个画面……
他忽的握紧了拳,那个画面是那么的美,美的让他忍不住去破坏!
女子焦急的脸,失落的眼,低沉的声音……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比过一年还久?
微眯着眼,他看向那散发着刺眼光芒的太阳,第一次有了苦笑的感觉。而在这时,两个熟悉的声音一点一点传来过来。
“煜……你既然已经将我带来了……为什么……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当初是为了你……难道你还要我在等二十年!”
这个,不是自家王兄的声音吗!冥风澜微愕,凝神细听。
“我……你不要这样……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你也有责任在身……请不要任性……”
冥风澜分辨出,这是属于妖王靳煜的声音。心下疑惑,自家王兄与妖王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早就察觉,只是,两人都是小心谨慎的人,并未露出任何端倪。而现在,自己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不知是不是犹如自己等人猜测的那样。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的责任?若不是你,你认为我会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当初……我已经等了二十年,你还要我等到何时?那些老家伙无论说什么,这次我也要带你走!”
看不见两人,但从语气听来,自家大哥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冥风澜不由的摇头,却不知为何。
“耀……你何必如此,没有我……”
“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怎会如此?没有你?你让我如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你到底要对我残忍到何地?我对你到底算什么?”
冥风耀激动的声音传了来,清清楚楚。而冥风澜听到这话后,如当头棒喝,呆住了。果然如所料那样,那两人……
未待他多想,靳煜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你算我的什么……这二十年来我想都不敢想……当初若不逼你回去,后果你知道吗?我辛辛苦苦守了二十年的安宁,你就忍心让它破灭?你不该追来……”
二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冥风澜决定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查查。
“呵……那些与我何干?若是没有你,毁了这天下又如何!二十年前那些老家伙到底对你说了什么?难道让我白白承受蒙骗?呵……我早已不是那时的我,你也不要在想用那时的话来说服我!”
“你!放开!”
“不放!”
“唔……”
两人的争执不知发展到了何种程度,几声后便不再有声响传出,片刻后便再无声息,竟是双双离去。
冥风澜确定了两人离去,才慢慢放松下来,想到这两王的事,忽感无力。他一直奇怪为何王兄不纳妃,却从未想过会如此这般。虽然未尝不可纳男妃,可两人的身份……真是头疼的事啊!
晚饭时刻,本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却见到了,而且两人还相当的泰然自若,这份镇定,让他不得不佩服。左右打量了两人,实在是看不出任何不妥后,他选择了闭嘴。他不是个多事的人,既然那是属于王兄的事,他便不会多管。
不过,看两人各自埋头,却又悄悄的偷瞄对方,冥风澜对两人幼稚的举动倍感无奈。
“妖王这次抽空而来,想必是有什么事吧?”忽然想到了什么,冥风澜突然出声。
靳煜忽然抬头,眼神迷茫,转而又变得难看。
“有事,当然有事!”离希冷淡的声音响起,人从外面进入。“好不容易把你们带了回来,你们当真是以为来游玩的不成?”
“哼!你想怎样?”冥风澜从来便不喜欢这阴冷的妖师,何况他现在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呵呵,也没什么大不了,接下来请两位去一个好地方!”离希轻蔑的笑着,一双蛇眼微眯,闪烁着危险的光。
冥风耀看了看再次埋头的妖王,轻哼一声,脸色微变。“这就是你来的目的?哼,我倒要看那些老不死的到底想干嘛!”
靳煜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欺骗了他,别开头去,却没发现那人腿脚发软。当他知道真相时,却是几日以后。
跟着离希,三人来到一处密室。在昏暗的密室内绕了半晌,忽而看到一处亮光。从那亮光出去,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祭坛。
冥风耀和冥风澜兄弟俩互相对视,都在两人眼中看到了惊异。
那古老的气息,神秘而危险的感觉,让两人很是不好受,却不得不咬牙硬撑。
绕过祭坛,三人继续前行,不一会,便来到一座四四方方的黑屋前。
“这两天就先委屈二位再次将就一下吧,食物自会有人送来。”离希嗤笑,瞄了两人一眼,目送两人进门,手一挥,在门上刻上一个复杂的符号。
“你!别落到我手里!”冥风澜自然是看到他的动作,却苦于后发制人,未能赶得上,只得干瞪眼。
“去告诉那些老家伙,最好别让我出去,否则,我将会踏平妖都!”冥风耀恨恨的咬牙,顺手把还待继续说话的弟弟拉了回来。“我倒要看看,过了二十年,他们能将我何!”
“哼!都已是将死之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你们将成为妖族妖神出世的祭品,好自为之!哈哈哈!”离希看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大笑着离去。
“我竟是没想到此……”冥风耀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