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难败死也不信,扒开土堆——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一张脸……解连环!表情僵死,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死在自己前头。站起长叹一声,闭目无语。
——“我检查过令郎的伤,是被‘纯阳罡气’所杀致死!”
解难败没有怀疑,也没有扒开解连环尸体看个究竟,既然彭十三刀敢在尸体前如此说,表明儿子解连环的确死于“纯阳罡气”!——只是一点,凶手是薛逍莲?还是身后的彭十三刀。
一阵无语!
花不开有语——
“薛逍莲杀了他,目的是什么?”
彭十三刀从容回答:“诸葛袭人疑心生暗鬼,才杀了他。”
“我儿子花弄月也是?”
“应该是吧。诸葛袭人的确疑神疑鬼,至于令郎被杀的细节,我就不得而知了。”
花不开想了想,又想到“楚我儿”,问:“楚我儿也死了吗?”
“不知道,假如阻拦——他也不例外,死!”
“楚我儿会阻拦你?”
彭十三刀回答:“不知道,但愿他怕死。”
花不开懂彭十三刀的话是什么意思——怕死就不敢阻拦他,不敢与她为敌!原来……是故意说给自己与解难败听的。自己的确怕死,不然又怎么会失踪。
“解堡主不是怕死之人,可以居然被请到了‘不死谷’,为什么?”
解难败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也第一次回答:“为了‘剑’,绝世的好剑,你不会懂的。”
——“我怎么不懂,我懂解堡主的心情,因为你我皆是武林之人,对吗。”
解难败没有回答,可是自己该如何选择?
“你是谁?你不怕诸葛袭人,也不惧怕七杀旗。——你究竟是谁?”
“花门主想知道什么?”
“知道我们不知道的。”
彭十三刀猜出花不开想知道什么,无非是自己的身份与目的。
——“我的目的是击败‘七杀旗’和诸葛袭人!”
花不开要知道的不仅仅如此,他开口问:“教主的身份?”
——“对,你的身份?”
解难败转过身,盯着彭十三刀,与花不开一起等着回答。
彭十三刀想了想,回答:“等本教主替你们杀了薛逍莲,再告诉两位掌门如何。”
“薛逍莲武功登峰造极,你凭什么有把握杀了他?”
“他的武功是深不可测,但是他是个疯子!”彭十三刀说:“在我眼里,老道人就是一个疯子。”
解难败、花不开并不认为彭十三刀的话有道理,听起来就好像另一个疯子。所以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问任何问题。
“你们是不是认为我是在说疯话,比薛逍莲还疯癫?”
“教主……的确是有一点。”
彭十三刀笑了,笑声里可以听得出她依旧疯癫!但是彭十三刀绝不是一个疯癫之人,而恰恰是一个精明之人!只是解难败和花不开没有看到她的精明所在而已。
“花门主要想活命,必须与七杀旗和诸葛袭人为敌。”
“你用什么办法杀薛逍莲?”
彭十三刀回答:“物我两忘!”
解难败、花不开彼此对望一眼,“物我两忘”是武学的至高境界!近百年之内无人能练到此境界,薛逍莲已经很接近了。
“我可以逼他到最高境界,让他物极必反!死于我之手,明白吗?”
解难败、花不开不是完全相信,但是感觉彭十三刀似乎对薛逍莲的武功了解到很透彻!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沉默,又似在寻找可以杀死彭十三刀的破绽!
“你们大可合力来杀我,也好试一试本教主的实力如何。——是否能杀死薛逍莲,对你们又很公平。”
花不开目光扫过解难败,又回到彭十三刀身上,笑了,说:“教主假若能杀死薛逍莲,自然不必拭。”
彭十三刀对花不开的回答,看上去很满意,也看得出花不开的软肋就是怕死!但是眼前的解难败呢。他……他看上去似乎不像怕死的人。
“武林中没有不怕死的人,即使有……那也是装出来的。”解难败对自己的话解释:“是紫金敖说的。”
“小圣人为何如此说?”
花不开用自己的理解回答彭十三刀,说:“说明连紫金敖也是怕死的。”
彭十三刀显然不这么认为,她问解难败,问:“解堡主也如此认为?”
“小圣人是在说人的弱点,其实每个人都惧怕死亡。”
“你们错了。”彭十三刀告诉他们,她说:“有一种人不惧怕死亡!”
解难败、花不开知道,彭十三刀口中所指的人就站在他们的面前,彭十三刀是在说自己。她是不惧怕死亡的人,听上去似乎有一种诡异在其中,但是她下面又说:“但也是装出来的。”
一个人能在死亡面前装出不惧怕死亡的样子,也是一种难得。更何况,一个女孩子……
“教主,下一步怎么办?”
“等蜀山楚我儿出现,不要问原因。”
“我们……”花不开又问。
“等。”
彭十三刀所说的“等”,是指让解难败、花不开——等!等她需要他们出手的时候,再出手……显然!此时,不需要他们出手,茫然不解……但是不难想到彭十三刀已经开始了她的计划,自己何时出现在这个计划里,目前是一个未知数而已。
“她在搞什么鬼把戏?”
解难败听了花不开的话,没有回答。他不知道,但是他认为与彭十三刀站在一起,可以让自己成为剑中之最!
“你真的相信她所说的话?”
彭十三刀刚刚对解难败说——
“只要,解堡主全力以赴,晚辈替你灭掉楚门一脉,八剑皆归你自己所有,如何?”
解难败之所以到“不死谷”,是因为他有生之年还不曾得到自己要得到的东西!为此他不想抱憾而死!楚放天、燕南宫已死,夏侯十二弟得了疯癫之症!楚门只剩下一个九方断水和楚我儿两人,以自己的剑法,决计可以对付!但是不要忘了夏侯十二弟,或许他并没有疯癫,而是诱敌之计!
解难败之所以认为,是因为诸葛袭人!诸葛袭人为什么不借机铲除楚门一脉?而是让得了疯癫之症的夏侯十二弟一直活到现在……说明,诸葛袭人不认为夏侯十二弟真的得了所谓的疯癫之症。
诸葛袭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一定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夏侯十二弟一定不可能得了疯癫之症!——他是在诱敌!
七杀旗和诸葛袭人谁也没有中计,可是夏侯十二弟好像还在等——等敌!
彭十三刀不会不知道这一点,难道她看出了什么破绽!不然,又怎会轻易冒险。
“夏侯十二弟为子报仇,一定是在诱敌!”花不开想了想,他说:“她一定不会先拿楚门开刀的。”
解难败知道,彭十三刀也不知道夏侯十二弟是否得了疯癫之症!也可以看出,彭十三刀对蜀山剑法不甚了解,在这种情况下,她一定希望有一种方法可以测出夏侯十二弟是否疯癫?
“她一定会用楚我儿,做诱饵的。”
花不开会意,他说:“楚我儿又是七杀旗的杀手,所以七杀旗也是彭十三刀要铲除的目标之一。”
解难败完全认同,并说:“铲除七杀旗和楚门,有需要你我的帮助,因此诸葛袭人也成了她的铲除目标。”
花不开点头承认,并说:“他杀了我们的儿子,必死无疑!”
——“可我更想知道,我儿子解连环的死因。”
花不开却叹息,他说:“即使知道了,他们也不能复生。只能曾加你我的痛苦!”
解难败无语。
“我们眼下要做的是利用彭十三刀,除掉有心制你我于死地的人!”
花不开的话,的确有理!
解难败颔首——
“花门主所言不错,只要我们不死!不怕没有机会知晓,……其实你说的很对,即便是知晓了,又能怎样。”
花不开脸上没有笑,他笑不出来,抬起头,自问自己:“我错在了哪里?”
“你我错在了……诸葛袭人的一箱子黄金。”
花不开盯着解难败,突然苦笑,笑完他说:“假若你我拒绝了诸葛袭人,七杀旗也不会把你我视作必除之患!”
——“其实,害死他们的凶手是我们自己。”
花不开想了想,只能承认——自己收下诸葛袭人的一箱子黄金之时,就已经注定了自己的命运!神色渐渐黯然下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异物,何处染尘埃。”
解难败、花不开寻目望去——两位一瘦一胖的大和尚,朝他们走来,双手合十,目光融合……他们……?
“阴山双英被人收买,假扮老衲与师弟,不了他二人武功不济,没有杀死‘武林四凶神’,反被四处追杀,无奈堕入贵堡。”
解难败、花不开听了胖僧人之言,才明白原来被七杀旗砸死的并非“草灯佛禅”,那“龙爪僧”也并非龙爪僧,而是亡命之徒!
龙爪僧接着说:“老衲与师兄已有十年未出寺庙,又怎能会做恶伤人。”
解难败、花不开深信不疑,双手合十,闭目回想: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异物,何处染尘埃。——霎间,他们顿悟!膝软,跪下,不约而同月兑口:“求大师点化!”
草灯佛禅缓睁二目,缓和的语气,说:“两位掌门大彻大悟!可愿遁入空门与法难一起随老衲远离世间红尘?”
解难败、花不开双双叩头,又一次说:“弟子愿意,求佛禅点化。”
“法难……”草灯佛禅又对足下的解难败、花不开说:“你们抬头,看一看此人。”
解难败、花不开缓缓抬头,眼前的“法难”——却是叶……叶割衣,叶大侠!二人吃惊,难以相信!
——“叶……叶大侠……”
法难止住,纠正,说:“两位掌门,贫僧法号‘法难’,并非什么叶大侠。”
解难败、花不开顿悟,说:“大师之言,不错!世间已没有‘大侠’虚名,也没有什么掌门可言。”
草灯佛禅脸上露出了笑,说:“阿弥陀佛!可喜可贺,你二人能够看破世间红尘,皈依我佛。”
解难败抽出腰间的“软铁刃”,丢在地上,表示自己不再沾染兵器杀戮。
花不开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此乃“地狱令牌”,可以号令所有“花落地狱门”弟子为自己所用,本来打算用它召回自己的未死弟子,但是现在有了皈依佛门之心。——此物!已是俗物。
法难见解难败、花不开下了决心,上前扶起两位曾经利欲熏心的一代掌门人。三人又一同拜谢了草灯佛禅和自己的师叔龙爪僧人——
“你三人,纵横武林,又同时遭遇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如今发下屠刀!此乃苍生之幸,苍生之幸啊。”
法难、解难败、花不开再次叩谢师父草灯佛禅和师叔龙爪僧人——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异物,何处染尘埃。你三人起来,与为师一起到个无尘埃之地。可好?”
——“弟子,谢师父、师叔。”
草灯佛禅、龙爪僧在前,法难、解难败、花不开在后,五人一起离开了此处,消失在山间小径里,地上遗留的只有那不语的死尸与没有生命的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