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玄 第二十九话 突生黯然

作者 : 无尽晴空

房阳明颇为尴尬的对二人道:“真是对不住二位,发妻早丧,我儿梦淑无人管教,不懂礼数,还请两位恩人见谅。”大鸟心想:“房将军多半对这女子疼爱备至,所以当下才对我二人行此大礼。”再想到自己的身世,大鸟不禁有些黯然。这父女之间相互横眉,看似烦躁,却处处至亲至情。怕自己多想而哀怨流泪,大鸟便对房阳明道:“将军请快些起来吧,你若这般,我们二人也只有长跪于此了,还请你念在我这友人刚才舍命保住了房姑娘性命,不要再令他辛劳了。”

“哎呀,小兄弟你这话真是叫我好生惭愧。”房阳明说着便双手扶住胸前仍在淌血的八两斤站了起来。又道:“看兄弟这身打扮,应该是逐月人士,万里而来,得君相救,实在是缘分,还请二位与我回府,待我好生招待。”大鸟和八两斤在荒漠中行走多日,早就有些倦意,当下也就答应了。转过头时,房梦淑一把将阿爹挽住,顺势对大鸟吐了吐舌头,还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拳头,适才暗中划破手指写下血字,现在血迹干掉,却在她手背上印出几朵梅花状的图案。大鸟看见,心道:“原来这美人就连溢血也是如此好看。”房梦淑瞪完大鸟后,有猛地看见八两斤从身前掠过,脸上的神情立时变得温婉贤淑。刚才八两斤将他万入怀中之时,她只看到俊逸的面容和飒爽的身姿,原本的惶恐在被他紧紧搂住的瞬间随即散去。她虽年幼,但眼下已然对八两斤生了情愫。

大鸟和八两斤正在龟背上整理散落一地的行李,渐渐退散的雾中又奔出百余铁骑,一见到方明阳,骑兵尽皆列队下马,单膝跪地后又齐声说道:“卑职来迟一步,望将军恕罪。”一旁的八两斤小声说道:“这房阳明果然是校尉统领,你看看这些骑兵,全都身职校尉,我料想他那身玄气修为绝对在六品之上。”大鸟不予理会,捡起地上的酒壶喝下一口,随即又喷在八两斤胸前的伤口处。八两斤疼得火辣,但此时房阳明正在大声与将士说话,他不想惊扰,便忍住火烧心扉的疼痛低声道:“你这细娃子,俺”大鸟不疾不徐的道:“行了吧,受了刀伤,不稍微处理一下的话,你若在半途病倒,我可不会照顾你。”大鸟这话难听,却也真是关切八两斤的伤势。八两斤明白过来后,很是正经的看着大鸟,心道:“观这小子言行得体,甚有情义,这段时间,我应多多教他武技,来年龙隐山下,他便也能多一丝机会。”

房阳明没有责怪部下,反而说是自己的家事累了大家。此处正是管道上的军岗,那一排死去的官兵正是这段路上的巡逻兵。斥匪为了掩护刘正义撤离,便杀掉了他们,又故意造出这迷雾,本想让房阳明起疑,拖缓他的步伐,谁知房阳明勇武异常,全然不将这大雾放在眼里,只身从二十里外的军营中飞奔而来,竟是比提前出发的一众骑兵快了两个时辰。离去之时,房阳明让一众骑兵背上了地上那些官兵的尸体。

原本官兵和遍布天下的斥匪就只有你死我活,大鸟心想:“必是这房阳明杀了太多斥匪,这才引来对方招惹自己的家人。”然一问之下,房阳明却道并非仅仅如此。“小兄弟是我儿的救命恩人,此番问起,房某也当告知详情。”房阳明驾马走在龟虽寿旁边。八两斤正要洗耳恭听,大鸟却又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并非想要知道这其中详细,不说也罢。”房阳明顿时面露微笑,很是赏识的看着大鸟,随即又道:“无妨呵呵,一切皆因我家传的那把‘冠云刺’而起。唉我与那群斥匪相斗多年,他们恨我入骨,一夜,斥匪中的一群好手潜入军营,想要行刺我于梦中,但未能得逞,混乱之中,我不甚将冠云刺露了出来,也不知为何,那斥匪登时双眼一亮,即刻便不再与我搏杀,而是拼死杀出了军营。从此以后,他们便不停的派人来窃取此物。”

“那冠云刺究竟是何种宝贝?”八两斤问道。

“其实就是一把匕首,我父临终前将它传给我,也不说有什么用处,只让我细心保管,不可被他人窃取。后来我对其几番琢磨,但除了发现它比一般匕首锋利了一些之外,再无更多利处。然毕竟是家传之物,我当然不会叫一群斥匪夺走。”房阳明也是豪迈之人,又道:“不过也多亏他,我才有幸结识两位少年英雄。”说着,他在两人身上个扫了一阵,却明显的将目光留在了大鸟身上。

此去有二十多里路程,因为八两斤不敢再使游龙令,虽念了另一个咒,但还是耗费了许多时间。不过他们现在是房阳明的恩人,自然不会有人催促。到得三更左右,大鸟终于看见了前方军营的火光。军营并不十分宏伟,大鸟估计里面至多不过一万官兵,不过八两斤随后告诉他,这校尉统领帐下的军士便全都是校尉军职,他们按时来此接受房阳明的调度训练,正是苍雄南疆的军事要塞,莫看人数不多,但上了战场,这一营军士绝对敌得上二十万布甲。

一众骑兵尽数奔向军营之后,房阳明却带着房梦淑、大鸟和八两斤绕到了军营之后的一个小镇上。夜已深沉,小镇格外的安宁,打更者望见房阳明跨马而来,只是稍微躬了躬身,并没有太多礼数。镇中房舍门店尽是相同的构造,整齐罗列,就好似列阵待命的军士一般。“因军营常年驻扎于此,商户渐渐聚集,几年前我便修建这座小镇,这里生意人居多,但一到白天,街上便但大多是往来调配的士兵。”房阳明道。原来小镇上便有房梦淑居住的一间宅园。大鸟心想:“这房将军必然治军严谨,寻常人不得出入军营,故而带我们来到府上。”

虽是将军之女,但宅院的规格却也与其他房舍无有二至,下马后,房梦淑很是愉悦的叫来仆人,说要准备酒席什么的,却又被父亲喝止。“二位少侠今夜先沐浴歇息,明天房某再设宴款待。”房阳明让仆从准备热水,叫伙房做些点心、银耳羹和补血的药膳,又使人找来大夫为八两斤处理伤势。看着他忙碌上下的模样,大鸟心道:“这些本应是家中女眷做的事情,房将军却一一亲自打理,多半他发妻死后,便无有再娶。”沐浴后吃过一些东西,再看看八两斤的伤势无恙,大鸟便走进了自己的厢房。

身躯虽然倦怠不堪,但卧倒在床的大鸟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脑中全是八两斤凌厉的招式,以及房阳明跃空劈开的那几道苍狼模样的玄光。心中更是憧憬着从未见到过的玄门仙府。趴在一旁的小肥兽依偎了过来,大鸟转过脸看了看它,轻声道:“小东西莫要慌,我定会让你再重回兽皇境界。”又翻来覆去了一阵,大鸟觉得自己再睡不下,便推开房门,独自走到了院落当中。

已近晨曦,星空隐匿,皓月暗藏,空天却有些淡淡的灰暗。仰望上下,大鸟忽然感到一阵孤寂。此感并非身旁没有了二胖黎阳而愁苦,而是一股道不清,言不明的酸楚。他觉得周遭的事物尽非自己所想见到的模样,吐纳进出的空气更是非比寻常的沉重,眼前的一切好似困在朦胧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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