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陈设,更令姨妈大吃一惊,着实超出了她的想象:宽阔的客厅;气派典雅的布艺沙发;古朴的印花理石桌面茶几,恰恰有她家那个古老的玻璃茶几的两倍大;当时流行的三十四寸高清纯平彩电及音响,端庄地坐在沙发对面的电视柜上,姨妈不禁想起了他家那台卑微的二十一寸老彩电。此时她更加喜在脸上,恼在心里。
阳光毫不吝啬地透过明亮的大玻璃窗照耀进来,屋里的一切更加显得熠熠生辉。姨妈坐在沙发上,这感觉可比她家那套旧沙发舒服多了。
宏伟的妈妈殷勤地给她端过一杯茶,说:“姐,来了就多住几天吧,孝直也一直挺想你的。”
这话正合姨**心意,反正自己此行也没有一出手就初战告捷的把握,多住几天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她满脸堆笑着,为自己的突然造访先来了一段开场白:“弟妹呀,你说这人年龄大了,怎么把亲情看得这么重要呢?舒媛我是随时可以见到的,心里就一直牵挂着孝直啊,这种牵肠挂肚的感受可真不是滋味。你说我现在才四十多岁,要是到了六十几岁、七十几岁,还妄想着跟弟弟妹妹们同处一室、朝夕相处吗?虽说都各自成家立业了,但毕竟是血脉相连、血浓于水啊,你瞧,我就这么心不由己地赶来了。按说我家里也有老公和孩子,撇家舍业地出来一趟可是不容易呢。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今天我这做姐姐的豁出去了,就依了弟妹的意思住几天吧。”她深情地拉起宏伟妈**手,继续说:“我要好好跟我的弟弟、弟妹,还有两个可亲的大侄子,享受一下亲情的快乐。”
宏伟的妈妈感动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儿,最后终于不争气地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午餐搞得很丰盛,鸡鸭鱼肉、蔬菜五谷,一应俱全。原材料全是无公害的,做法也是原汁原味的,姨妈可真是大饱口福了。吃着香浓四溢的饭菜,却也不忘客套几句:“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太破费了。”
蒋孝直乐颠颠地说:“姐来了,我们全家都高兴,吃什么都格外香。这些鸡鸭鱼肉也算是各尽其能,比平时吃着更能在我们的嘴里发挥出各自的特色风味了。”
宏伟的妈妈也高兴得合不拢嘴,不时地往姨妈碗里夹菜。宏杰端起酒杯说:“大姑来了,我们这寒舍更加蓬筚生辉了。来,我敬大姑一杯。”
姨妈在心里愤愤地说:哼,你们这简直就是人间天堂,相比之下,我那儿才叫‘寒舍’呢。但还是强颜欢笑着跟宏杰碰杯,并煞有介事地说:“你小子只要努力学习,就算对得起你爸、你妈,也对得起我这个大姑啦。”
宏杰向她深鞠一躬,说:“我一定不辜负蒋老师的期望”大家一阵哄堂大笑,这气氛看似也算是其乐融融了。
晚上,姨妈主动要求睡在宏杰的房间里,她说:“宏杰这小子伶牙俐齿的,我看看他平时都看些什么有益的课外书,回头也向云祥推荐推荐。”其实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宏伟妈妈说:“好吧,那就让宏杰跟他哥哥一个房间吧。不过,姐今天也劳累一天了,别看书看得太晚,记着早点休息。”说完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姨妈锁好门,拉上窗帘,又等了许久之后,估计屋里其他人都睡着了,她便肆无忌惮的开始了自己邪恶的行动。
宏杰这小子鬼点子多,房产证肯定是他拿回来的,而且很可能就放在他自己房间里。自己刚才就已经侦察好了,就先从书架上整齐摆放的书籍入手。
她蹑手蹑脚而又谨小慎微地拨弄着一本又一本书籍,从头拨弄到尾,却一无所获。突然发现一本书的中间闲着一条缝隙,里面似乎夹藏着什么东西。她急切地轻轻把那本书抽出来,打开一看,却不禁失望起来,原来那里边整整齐齐地叠着两张英语模拟试卷。
再逐一打开写字台的三个抽屉,里面除了懊恼还是失望。她连每个抽屉的四个角都没放过,可除了各个科目的试卷和一些获奖证书及奖品之外,就只有宏杰小时候玩过的五花八门、杂七杂八的玩具了,比如核桃壳雕刻的简单粗糙的小篮子、哥俩好粘着枪柄的破塑料匣子枪、木刻的刀和剑等等·······。
写字台抽屉下面的两个柜子,分别翻了两遍,全是初中的教材、课外辅导书、参考题和试卷,看来宏杰这孩子还挺细致的,暑假回去马上读高三了,初中的东西还保存得这么全面。
姨妈忧心忡忡的环顾着这个房间,除了希望渺茫的衣柜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下手搜寻的地方了。她贼心不死地翻了翻衣柜里的衣服,连一床冬天的棉被也没放过,最后只得身心疲惫的倒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瞅着天花板,像一只折腾得精疲力尽却没捕到猎物的野兽,只能瞭望着空旷的原野延口残喘、望洋兴叹。
第二天一早,姨妈又自告奋勇地要求到果园去帮忙,宏伟妈妈怜惜地说:“姐姐到果园去看看就好了,可千万别干活,大热天的中暑了可不好,不像我们已经干习惯了。”
姨妈心想:我本来就不是来干农活的,先跟大家一起到果园去转一遭,然后想个办法折回来,再找机会到孝直的房间去寻寻看,这样也能掩人耳目。于是,她笑笑说:“我的好弟妹呀,姐没那么娇气。就依你,先到果园去看看吧。”
在果园里心不在焉地转了几圈之后,她又提出了一个想法:“孝直啊,农活你们不让我干,干脆我带着宏伟回家给你们做午饭去吧。姐不是外人,你可千万别把姐姐当客人看待,让弟妹放下农活回家招待我,那就违背我此行的本意了。”
蒋孝直见姐姐态度如此诚恳,也只好爽快的答应了。
姨妈为什么让宏伟陪她回家呢?这个狡诈的女人可真有心机,宏伟比较憨直,她自信可以驾驭得得心应手。要换作是宏杰,别看这混小子比他哥哥还小两岁,可那股精灵古怪的劲儿,难免会出其不意地坏了她的“好事”。
厨房里,姨妈故意把一瓶酱油推到地上,正在院子里摘菜的宏伟闻声跑进来:“怎么啦,大姑?”
姨妈故作惊慌地说:“宏伟啊,这可怎么办?我要用酱油,可不小心把酱油瓶子碰到地上了。你瞧我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连饭都做不好。”
“没事的大姑,我再去给你买一瓶吧。”宏伟安慰她说。
姨妈心里一乐,嘿嘿,傻小子,你自告奋勇,也省得我吩咐你去买了。她装出一副很惭愧的表情说:“那好,你去吧宏伟,路上慢点儿,啊。我先把这一地的碎玻璃收拾一下。”她在从果园回来的路上侦察过,去百货商店来回至少要十分钟的路程。
她目送宏伟离开院子,火速溜进弟弟孝直的卧室,继续着她疯狂的、灭绝人性的罪恶行径。
她胆大包天地拉开了北边床头柜的抽屉,上层是有关果树管理以及池塘养鱼等方面的书籍,下层是满满一抽屉洗好的袜子。
看看时间,只不过才过去两分钟,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偷翻南边的床头柜,这一次她先拉开了下层的抽屉,里面是几本财经杂志,往下翻有一本土地使用证,再下边是一本房权证,姨**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儿里了,她紧张而迫切地打开一看,果真是老宅子的房权证。
她暗暗庆幸这些抽屉都没有上锁,居然让她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慌忙地将房权证塞进自己包里,这才返回厨房去收拾那堆碎玻璃。
宏伟拿着酱油回来的时候,姨妈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在院子里摘他刚才没来得及摘完的菜了。此时的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正盘算着下一步怎么找个理由回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