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慢慢苏醒过来,我正躺在玄冥河河滩上。我记得祁连衡跟我说了玄冥镇的真相,我就一下子昏了过去,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爬起来,四周无人。我跌跌撞撞地向着前面走,也不知道方向。虽然我一直也没有方向感。即使是圣童的某些体质已经回归,我的路痴也从没改变,难道说真正的圣童也是个路痴?都这时候了,我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自我吐槽
走了一会儿,果然又彻底迷路了。我默叹一口气,算了,反正我本来也不认识这是哪里,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道路渐渐明朗,我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座城门前。
城门大开,连守卫都没有,向里面望去,也空荡荡的,似乎是一座空城一样。我抬起头,上面是破落的两个大字——并州。我知道,我到了。
走进城门,我终于见到了这次水患中受灾最严重的城池,昔日的繁华已经荡然无存,洪水冲刷的痕迹到处都是。与空荡荡的玄冥镇不同的是,这里饿殍遍地,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各种虫子在那些尸体上钻来钻去,不时有几只食腐鸟象征性地啄食几下,似乎对这些食物没有兴趣,这可是很奇怪的现象。因为面前的尸体对于食腐鸟这种妖怪来说,是无比美味的食物。难道这些妖怪吃得太多,吃腻了?
一路上没有见到几个活着的人,即使是见到了,也都颓败地或躺或坐,似乎在等死一样。那些人都脸色灰败,看上去就命不久矣。我顺着大路一直走,前面渐渐有了点人气,街上开始有了行人。他们衣衫褴褛,行色匆匆,都向着一个方向走,好像在赶着去什么地方。
尽管城中亦是寥落之景,但毕竟有了正常的活人出现,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这里是一副灾后重建的景象,路边甚至有摆起简易的小摊做生意的,也有几所尚可居人的酒肆已经开张迎客。我在这虽不繁华却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慢慢行走。
忽然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在一侧的街角小声哭泣,没有人在她身边。更令人心寒的是,行人见了她都纷纷躲开,似乎怕惹上什么麻烦。本来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小女孩孤寂可怜的身影让我有感于自己的身世。现在的我,一直依靠的父母不在身边,连从未跟我分开的暮紫岚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又跟神护走散了,偌大的并州城,我真正是无依无靠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阵心酸。走到小女孩面前,蹲,“***……”
她听到我喊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我不禁皱起眉头,这个小女孩的两个眼珠呈现出暗红色,脸色发黑,好像是得了什么怪病。她不是小声抽泣,而是根本没力气嚎啕大哭。她的眼睛红得跟我的赤瞳不同,呈现出一种病态。“你…….怎么了?”我犹豫了一下问道。
这时,我被人用力一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米。扯我的是个大婶,她严肃地跟我说:“小伙子,不要命了吗?”。
我不解地看着她,她又拽着我离那女孩远了一些,想不到这大婶看上去瘦弱,力气还真不小。
她对我说:“要不是我多管闲事,这会儿你怕是小命难保了。那个小女圭女圭,是染上了天哭瘟疫的,碰上可就会被传染啊”
天哭瘟疫?我隐约记起刈差也提过此事,原来真的有瘟疫蔓延。想想刚才那个女孩的样子,我不禁一阵后怕。接着天哭这两个字让我想起来,祁连衡跟我说过,我身上有了天哭阵的阵魂,这瘟疫奈何不得我。我放下心来。既然不会被传染,还是去看看那个小女孩吧我想着向那个方向看去,那个女孩竟然不见了
刚刚还在那里好好待着的,我默叹一口气,只好作罢。我问大婶:“既然有瘟疫,何不快找人医治?”
大婶摇头说:“你这孩子好没见识天哭瘟疫是治不好的。那可是绝症”
我终于明白了刈差为什么说这事很麻烦。那个大婶接着说:“真是作孽水灾时就淹死饿死那么多人,如今水退了,却又病死那么多”
怪不得那些食腐鸟不吃路上的尸体,原来那都是沾染瘟疫而死的人
我指着街上的行人问道:“那些人匆匆赶路,是要去什么地方吗?”。
大婶点头说:“最近出了一个明日教,据说神得很。入教的教徒可免瘟疫之苦啊不知是真是假”
明日教?好像有点意思。我正要细问,那大婶反而不愿多谈了:“不跟你说了。我已耽误了这么多时候,该回家了。”说完她离开了。我又很郁闷地被人扔在了马路上。
我跟着前面的人往前走,那些人大多数手腕上都缠着一个白布条,越往前走,前面的房屋上面不时挂着象牙白色的大旗,中间是一轮金色的太阳,发出四射的金色光芒。大概就是那个明日教的旗帜吧
我追上前面急急行走的一个男子,问道:“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戒备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向前走。
我伸手轻扯了他一下,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他见我这样拉他,脸上泛起怒色。当目光触到我手腕时,脸色顿时缓和下来,“你……也是教众?”
我看着自己手腕上用来封印灵蛰的布封,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既然是教众,怎么会不知道?今日教主广施恩泽,要在众人中选出可正式入籍的弟子。我也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被选上呢那样,我就再也不用害怕天哭瘟疫了。”
我哑然,合着您这教徒身份是个编外的我讪笑道:“我这几天没有出门,竟然不知道此事多谢大哥提醒了。只是这教主真的这么神?可以祛除瘟疫?”
他一瞪眼,怀疑道:“你这是什么话你到底是不是神教教徒?明日教教主医好了瘟疫患者,可是有人亲眼所见这件事是我亲耳听我邻居说的。”
“你听人说的?那你邻居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也是亲耳听到一个绝不会骗他的人说的”那个男子理直气壮地说,然后又不耐烦地说,“总之这件事是真的”
我很郁闷地看着他,我是该说这些人听风就是雨呢?还是这里民风太过淳朴呢?大概是瘟疫太过可怕,大家真的太慌乱了吧
我边跟着男子的脚步追问:“那个教主什么人都会医治吗?”。
“当然不是”他快步走着,表情很烦,“教主一个人,怎么医得了那么多人?只有正式入籍在册的教中弟子才有资格接受教主的恩泽。”
我停下来,说:“我不去了。”
他看到我的反应,反而好奇起来,“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去了?”
“教主每次只会选几个人。人那么多,肯定挑不到我。我还是回家吧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估计瘟疫也不会找上门来。”
他十分耸人听闻地说:“你不要太小看这瘟疫了。那些江湖中人自己私留了一片地方,是只供他们进出用来避祸的安全区域,听说就连那里最近也出现了瘟疫的病人现在,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没有安全的地方了?我心里一紧。暮紫岚一定知道那个安全区的存在。她来到并州之后,为了躲避瘟疫一定会待在那里。我必须赶紧找到那个属于江湖的安全区,找到暮紫岚,那里也不安全了
想到这里,我调头向回走去。后面传来那个人越来越远的声音,“喂你真的不去了吗?算了,正好少一个竞争者”
我的确对那个明日教很好奇,不过,现在没有工夫管他凭我的路痴,直接找到暮紫岚简直没有可能,还是先找神护实际点。神护要去跟杨荀汇合,一定在并州官府那里。找到他之后,让他帮忙去找暮紫岚。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
一路打听过去,原来并州的官府早就被洪水毁掉了,现在主要官员或者说还活着的官员都被迫在城郊驻扎的兵营里办公。我几经曲折终于找到了在城郊的驻军。一片临时搭建的帐篷,看上去蔚为壮观。
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口的两个守卫拦下了。“干什么的?”
我问道:“请问武威将军可在这里?”
其中一个守卫打量了我一下,不屑地说:“将军也是你能见的吗?”。
我没有理会,继续说:“烦请两位通传一下。”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行头,接着说,“我是将军的随从,跟将军走散了,才找到这里。”
“你说是就是吗?就算是你穿成这样,我们也很难相信你。你是将军身边的哪个随从?”
我一时心急,又不方便说出名字,竟月兑口而出:“我姓苏……”
没等我说完,那两个人忍不住笑了,“既然是假扮随从,又何必冒充什么贵族?”笑完正色道,“快滚否则把你当那些乙等难民处理掉”
我正要还击,一声断喝响起:“住口让他进来”
我看到说话的人,脸色一僵,这不是郑王杨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