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灰蒙蒙的天空不作美,乌云迅速密布,闪电也出来凑热闹,一闪的亮光照在来人身上,那清冷的脸庞似乎隐忍着不高兴?段颜沫的心扑通扑通跳的超速,脚步艰难的往后移了移,眼珠向四周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她不会是遇到鬼了吧?!
遇到沐宸想的魂魄了?!
更是被这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段颜沫的脸色微微苍白:“宸想?”
那略带颤抖的声音让沐宸想的脸色变得难看,淡淡应了一声:“嗯。”为什么她的声音里有丝害怕,她竟然害怕见到他?
噢,魂魄的声音和真人一样!段颜沫的右手不知觉捂住了胸口:“你……是人……”还是鬼?
还没说完,段颜沫就看到沐宸想皱了皱眉,然后笑道:“过来。”
止住后退的脚步,段颜沫的额上竟然被吓得冒出了薄汗,犹豫时听到沐宸想又一声“过来”,而且他还在向她靠近,咬了咬牙,段颜沫也向沐宸想走去。
不就是个幻境么,幻境里有他也好啊!
看到段颜沫面对面站在身前,抬起头凝视自己,沐宸想也盯着她,她眸里还有掩饰不了的惊慌,乌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他,嘴唇微微张着,呼吸有些不稳。沉默片刻,段颜沫被沐宸想突然其来的一抱又是一吓,脑子里正要条件反应时听到了沐宸想久违的声音:“我是人,还是鬼?”
脸靠在沐宸想胸前,清冽的男性气息萦入耳鼻,段颜沫的手伸了伸,缩了缩,又伸了伸,抓住沐宸想的手臂,感受到体温的热度,猛的推开沐宸想:“你竟然敢吓我!”
看到段颜沫的脸微红,手捂在胸口一下一下急急拍着,像是平复过快的心跳——刚刚抱住她的时候,他明显听到了她的心跳,好听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呵斥,真是吓到了啊!沐宸想的嘴角带着安慰:“是你一直说话没注意到我,不是故意吓你的。”
若有若无听到女声在说话,还说了挺长时间,沐宸想就往声音处寻去,今天会来墓园的肯定会有段家人,果然是段颜沫。
“你怎么会在墓园?”问完段颜沫才反应过来,当然是来看他母亲了,难得还有可能是寻她来了?!
时隔五年,沐宸想,我们又在墓园碰面了。
大二的暑假对于段颜沫来说有点晚,因为七月九号才考完最后一门——播音实体与文体,03播音专业很荣幸的成为最后一批考试的学生,段颜沫考完试就立即回了宿舍:“夏夏,衣衣,沙纱,不能送你们了,我去车站啦!”
“我送你。”阳光夏把段颜沫的行李箱提起,立刻被段颜沫抢了过去。
“我身强力壮,不用你帮拿行李啦!”阳光夏虽然个子与段颜沫差不多,但是身材纤细,行李不多,夏天换洗的衣服和一些书籍,还有一个电脑包和篮球,“你帮我拿着篮球吧!还有你们,不要送我了啦,我最怕离别!”
阳光夏微微一笑,段颜沫是个很照顾人的女生,总是能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心思,为他人着想超过了自己,这一点和自己很像,不然她也不会让自己拿着最轻的篮球袋,她知道自己不似外表那样弱不禁风。
419宿舍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没有回家,都要去给回家的舍友送行,所以三人都没有理会段颜沫的话。和舍友道了别,段颜沫上了车。暑假两个月的分离,她有很多事要做,还要坚持每天训练篮球,和同学的分离倒不是那么伤感。只是暑假,就意味着沐宸想的交换生学习结束了,他要回英国了。今天必须赶回家,她都没来得及和他告别。九月开学,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想到这,段颜沫眉头微皱,吃了晕车药,睡下。都是这该死的考试,之前忙着集训参加大学生篮球比赛,落下了不少课程,让她备考得痛苦,连交换生的欢送会都没有参加……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第二天,段颜沫早早起床,拉开窗帘,初升的阳光倾泻进来,段颜沫看向天空,沉思良久,才伸展了筋骨,哥哥,今天我得打起精神安慰爸妈,赐予我力量吧,你在天堂也不想看到爸妈伤心的,是不?
早餐吃过后,段颜沫抢着收拾了碗筷,等把围裙摘下,段爸爸和段妈妈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了,于是三人换了鞋出门。
在墓园里点燃香烛,摆放好哥哥爱吃的饭菜,还有哥哥爱喝的饮料——那时打完篮球哥哥总是要到爱找茶买一杯特制的酸梅汁,解暑又解渴。这么多年来,父母在哥哥的墓前都是极少说话,一般都是段颜沫在告诉哥哥:“我们来看你了。”
段颜沫知道,父母这时不说话,是因为平常想着哥哥的时候,都在那个小小的储藏间里对着哥哥的遗物说完了,而此刻他们心中的凄凉堵住了喉咙,只有她那时还年幼,惟有把哥哥的那一份加在自己身上,她是否越来越像哥哥了?!
三人站立了良久,看看头上快到中空的太阳,段颜沫说道:“爸妈,你们先回去吧!”
段爸爸点点头,段颜沫都是在他们走后会继续呆在墓园,和儿子说话,于是牵着妻子的手:“今天阳光烈,你早点回去。”
“离开时把东西收拾好。”平时嘴巴不停、却一直没说话的段妈妈终于开口。
“嗯,哥哥有午睡的习惯,我知道。”
哥哥喜欢打篮球,暑假的时候央着爸妈把他送到泽水体育中心接受专业的篮球培训,每天上午下午各两小时的运动量大得吓人,午休能很好的补充精力体力,但是段颜沫总是在午休的时候去找哥哥陪着玩,待哥哥去训练后才午休,只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八岁的段颜沫就忏悔,哥哥,如果……我一定让你午睡,而不是这样一直沉睡。
看着父母渐远的身影,段颜沫回过身来,却在墓园的另一侧看到了身影,使劲眨眨眼睛,她的视力极佳,不会看错吧——那不是沐宸想吗?!
“哥哥,我有两个月的暑假,先不和你说话了!”段颜沫对着石碑说了一句,就向墓园的另一侧走去。
慢慢移近,段颜沫很肯定的喊了一声:“宸想……”
沐宸想扭过头来:“沫沫……”那黑白分明的眼里有着吃惊和段颜沫未察觉的喜悦。
没有想到两人会在泽水的墓园碰见。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收声。
最后段颜沫先开口:“十三年前的这天,哥哥……”
“我妈妈就长眠这里。”知道段颜沫说不下去了,沐宸想接过话来。
段颜沫走到沐宸想身边,前面的黑白相框里,侧头的女子弯曲的头发遮住了耳垂,嘴角两侧的酒窝含笑,再看沐宸想的酒窝:“你妈妈很漂亮。”可惜那时的她才三岁多,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位柔弱女子的存在。
“你什么时候来泽水的?”
“昨天到的,回以前住的地方看了看,都变样了……”沐宸想有些感慨,十六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昨天到的?段颜沫想都没想就月兑口问道:“交换生的考试不是一号就结束了吗?!”按照规定,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留下,考试结束后有一个星期的调整过渡时间,交换生就得回母校报到了,她以为沐宸想一声不吭的走了……
仿若明白段颜沫想要问什么,沐宸想答道:“我给学校报的回去日期是后天。”九号全校考试结束,十号到泽水,十二号上飞机回利物浦。
“哦。”段颜沫低头应了一声,停了一会,“……我先回去了。”
他要回英国,她必须呆在s城,从此水北天南,再无纠葛。
似乎想到了什么,段颜沫蹲下从环保袋里抽出一束百合:“我有记得给阿姨送花!”无论是清明,还是每年哥哥的忌日,还是其他时候,只要她到墓园,都会记得沐宸想当年的话:“我妈妈喜欢百合,你去墓园顺便也给她带束百合,可以吗?”
笑容在沐宸想脸上慢慢展开:“谢谢。”
一声谢谢似乎显得生疏,段颜沫低了低头,没过几秒又抬起头来:“你怎么回来了?!”
专程回来看望母亲?为何要选在这一天?!那语气中有着惊诧,似乎还有着惊喜?
但在沐宸想听起来却是不一样的感受,她不欢迎他回来么?
看到沐宸想的眉头一皱,段颜沫也跟着一皱,她说错什么了吗?未等到沐宸想说话,天空已经不满意两人了,电闪的同时雷鸣了,瞬间哗啦啦下起雨来。
p.s本周更新完毕。回忆的片段,空格两栏,比普通空格多一栏,都显示出来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