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元璐和钱谦益都是读书人,但大明的读书人擅长谈兵事,像孙承宗、王在晋、袁可立等掌管军权的都是进士出身的读书人。不是说大明现在沒有勇将,而是大明历代皇帝都明白军队的破坏性不仅仅对敌人有效,如果控制不好反过來伤害自己的可能性非常大,必须要控制在信任的人手里。放眼大明让皇帝相对放心的也只有太监和读书人了,所以派去监督武将的人不是太监监军就是御史监军,这些说起來都是有原因的。
在文官管武事的传统下,读圣贤书的读书人空了也会读一些《孙子兵法》、《太公韬略》之类的兵书,倪元璐开始建议趁荷兰人还沒有汇合去偷袭台湾,就是想先发制人摧毁敌之根本。倪元璐的建议连天启都感到心动,原來不去打台湾是因为袁可立试过打不赢,现在郑芝龙被招安了带來了很大一支队伍过來,兵强马壮了自然就有收拾敌人的心思,谁知道郑芝龙说不行。
见大家都望着他,郑芝龙对天启说:“皇上,如果我水师的战斗力强大到能够在短时间打败荷兰人的舰队,或者说我们在沒有外援的情况下能够轻松守得住台湾岛,那么倪大人的建议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但是我们现在在合跟荷兰人硬拼沒有胜算,就算不惜死伤用几条船拼敌人一条船打败了荷兰人,也不一定能攻下他们在台湾建的两座坚城,就算最后用人拼攻破了荷兰人固守的坚城,等他们的后援來了也不一定守得住。”
倪元璐皱眉道:“照郑将军这么说打不过就不打了?大明的将领如果都是这想法那大明只有任人宰割了。”
郑芝龙傲然一笑道:“倪大人太小看我了,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日本、台湾、南洋等各处也都去过,大合令我害怕的还真不多,之所以认为现在不能打不是胆小怕事,而是想等待时机成熟一战而定。当然如果皇上现在命令我率领水师去跟荷兰人决战,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立即便去。”
天启想了想问道:“在收复台湾这事上郑爱卿有什么深远想法?”
郑芝龙说:“荷兰国离此几万里路上风浪险阻无数,荷兰人绝对沒有移民來台湾然后长住的意思,他们只是把台湾当做进攻大明的跳板。开始臣都说过少则三年多则十年,荷兰人必定会进攻大明,既然我们跟他们之间迟早有一战为什么不准备得充分一些呢?臣的意思是先清除周边各势力,然后向敌示弱引其來攻,在大明近海岸边给荷兰人一个痛击,只要歼灭其主力台湾岛上的人就是砧板上的肉,想多久进攻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天启想了想说:“先清内患再战外敌确实是一个好想法,那么在荷兰人进攻之前你准备不管台湾?”
郑芝龙说:“当然不会放手不管,什么事时间久了都会变这人也容易变,臣怕台湾的原住民慢慢被荷兰人迷惑,最后不认祖宗反而认贼作父那就不美了。如果荷兰人不想从他们国家移民过來,又想诱骗台湾民众奉其为主,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移民过去破坏其图谋。现在荷兰人只在台湾以南地区筑城,台湾北面人不多防守也不严,可以让对大明忠诚的百姓以投亲的名义移过去,反正现在大明正是灾害频发移一些过去也好。”
郑芝龙的一番话说得天启连连点头,倪元璐这时候说:“开始我言语冒犯了请郑将军不要放心上,你说移民过去荷兰人会不阻挡吗?”
郑芝龙说:“军队过去自然会阻挡,普通百姓移过去荷兰人一般不会阻挡,他们也想有更多的人去接受他们的盘剥,人太少了他们的生活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那几千人去打渔种地。我的意思是先移一些人去当顺民,一旦这边将荷兰人的主力舰队消灭了,顺势可以占据澎湖一带进逼台湾,安插在台湾移民里面的人趁机振臂一呼,收复台湾打跑红毛荷兰人一事自然成功。”
刚说到这里就见有人禀报说郑芝龙的儿子汁玩够了要过來见他父亲,天启让小太监去领汁进來,等小汁进來后天启问道:“他们带你到哪些地方玩过?”
汁回答说:“回皇上,小民先是在周围房子里转了转,然后又去大湖边看了看。”
天启见汁年纪虽小但口齿清楚,知道郑芝龙事先教过,点了点头说道:“不要小民來小民去的听得别扭,就当我们两个是朋友好了,你说说觉得哪处要好玩些?”
汁想了想说:“大湖边有一座大房子,我觉得那里面比较好玩。”
天启问:“你觉得那里什么好玩?”
汁说:“我看见里面有艘大船很漂亮,如果我们当时坐的是那样的大船就不会有很多人吐了。我长大后一定要造房子里面那样的大船,然后坐在里面到处去游玩。”
郑芝龙解释说:“他们回大明时正遇到大风,船上异常颠簸很多水手都在呕吐,当时旁边的人就跟他解释说因为坐的船不够大,如果有特别大的船就不会吐。”
天启说:“湖边房子里那条船是朕几年前沒事时自己做的,当时听人说起三宝太监下西洋的故事,仿照着传说中的宝船做了几艘耐摆房子里。其它几艘都做得不好朕都毁了,惟独那一艘做得好费的心血最多舍不得毁去,既然汁喜欢就赐给他吧。”
郑芝龙说:“皇上所赐臣不敢推辞,只是心中惶恐先代犬子谢过皇上!”说完拉着汁一起叩拜谢恩。
天启命他们先坐,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个小太监把宝船耐送过來放桌子上,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只见这艘宝船耐通体白色是三层楼的造型,船前面、中间还有后面都张满了帆的样子,正中最高的帆上写有‘一帆风顺’四个字。船两侧布满了炮口可见这耐还添加了天启自己的构想,最妙的是船头上还雕了两个人,一个是身穿红袍太监涅的人双手握住一个单筒望远镜在看远方算是郑和,另外一个明军武将比划着在跟郑和说着什么。
天启说:“郑爱卿开始的话让朕明白了大明的水师太弱,要提升水师的战斗力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必须作长期的打算♀艘船送给令公子一是愿他今后得偿所愿造出大船在合遨游,另一个也是消郑爱卿打造福建水师的过程像这条船上面写的一样要一帆风顺。”
天启想了想又说道:“郑爱卿开始说收复台湾打跑荷兰人一事一定成功,朕就借你吉言给令公子汁赐名为郑成功,望你父子子承父业两代人都为大明尽心尽力。”
郑芝龙又站起來说:“臣谢过皇上!”
天启抬手向下虚按了按示意郑芝龙坐下,然后又说道:“我们年龄相仿性格也差不多都是直來直去的脾气,朕很是喜欢也算是我们有缘,所以有话就对你直说你自己选择。以前让领兵大将把家眷安放在京里,一个是替他照顾避免有人暗中加害,另外一个也是不放心有作为人质的意思。现在时代变了不能再用老眼光看人和做事,你愿意家眷在北京居住朕给你安置府第,如果要回福建朕也听凭于你。”
郑芝龙见天启又是赏船又是赐名不像装出來的,于是想了想说:“既然皇上要臣说真话,那臣也就直说请皇上不要见怪,臣的妻子本是日本人,离家数千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在大明她除了认识臣和家人外沒有其他亲人和熟人,如果留她在京怕她心中难过,而且成功也才五岁京里生活多有不便,臣想带他们回福建居住互相有个照应。”
倪元璐和钱谦益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倪元璐心想道难怪我们都说倭国倭寇而你一再称日本,原來你老婆就是倭国人。天启说:“既然如此那你就择日回福建去吧,找个好先生好好教导郑成功的学业,将來长大了让他到博学院中学习造大船。”
郑芝龙离开时天启让钱谦益代自己相送,在出宫的路上钱谦益和郑芝龙互相间都表达了敬仰之意,只是因为一个是政务院中的文臣一个是在外带兵的武将,两人沒敢说什么经躇來的话怕担嫌疑,只是说到后來钱谦益答应等郑成功长大了自己收其为弟子。
等郑芝龙走后倪元璐问天启:“皇上,郑芝龙娶的外国女子为妻又不愿意把家眷留在京师,就这么把水师交给他皇上放心吗?”
天启说:“放心吧,至少现在郑芝龙还不会反,因为水师中的官兵多半还是我大明将士,如果他真的马上开始剿灭其他海盗,那就更沒有反心只有全心全意替朕办事了∞这么久也在想怎么让人保有忠心,想到后來也只知道两个办法,一个就是经吃地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就算教育郑芝龙來不及了还可以教育郑成功嘛。第二个办法就是用长远的利益约束,有了可见的长远利益,任何人想反也会多加考虑。”
倪元璐走后天启唤过杨公春吩咐道:“命令魏忠贤多派人监视郑芝龙,发现他有转移家属出海或者剿灭海盗不出力的情况立即禀报,关键时刻可以先把人扣下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