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树桩后,雪洞里,二十六个学生兵都两人一组的爬在地上,两人轮番端起枪,瞄准,轻轻扣一下扳机,感觉着扳机回馈的弹力。刚刚任志强给他们读的那篇步枪射击教程让大家大开眼界,头一次知道,原来开枪也有这么多讲究。
“注意点,三点一线……”任志强小声对身旁的两组人说到,“等你看到枪口的准星是实的,远处的目标是虚的,那就对了。”
“为什么呀?”一个学生兵抬起头来问,“我看远处是实的,准星是虚的,那不也能瞄准吗?”
“这个啊……”任志强苦恼的挠挠头,总不能说庄健就是这么写的,你就得这么做吧。
“笨蛋啊你。”另一个学生看着任志强的囧态笑着骂道,“自己体会,上那么多年学了,学了那么多东西,这点事还不会自己琢磨?”
“对啊。”任志强恍然大悟,“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就是让我们懂得自己思考,一个大学生不会思考那能算合格的大学生吗?要有自己的思想,那才对得起教育我们这么多年的老师们。”
看着那学生羞愧的低下头,频频点头受教的样子,任志强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庄健把这个问题问个清楚。然后起身,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猫着腰朝另一组的两个学生跑过去了,一边跑还一边琢磨,你说这个庄健咋懂这么多东西呢,活月兑月兑就是一本百科全书啊。
这个时候,庄健正在瞄着戴狗皮帽子的张学寨手里的烟盒,夸张的说:“呦呵,大前门啊。”
“给你……”戴狗皮帽子的张学寨从烟盒里掏出一支,对庄健说。
“谢谢啦。”庄健笑容可掬的将那烟盒拿走,留下目瞪口呆的张学寨手里拎着那支刚刚掏出来的烟。
“多好的草卷子啊。”庄健笑眯眯的将手里那多半盒大前门都发给自己这边这帮学生兵。草卷子就是香烟的意思,仍然是黑话。反正已经打定主意敲竹杠了,一盒香烟也不算什么,既然装土匪了,那就装到底吧,一路黑话说下去。
戴狗皮帽子的张学寨哭笑不得,瞅着面前这个小个子的半大小子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的忙乎着。一旁的一个小胖子不乐意了,一拍大腿站起来指着庄健喊道,“小崽子你什么意思?我们大哥说的事你们都当放屁是吧?”随着动作,浑身的肉都一颤一颤的,看着他衣服上已经被扯的很开的扣眼,让人担心他的衣服随时会裂开。
“那么着急干嘛……”戴狗皮帽子的按住他的手指,另外一只手抖了一下,抬到面前,“再有五分钟,咱就该往山下走了,要不然……”说话他还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咱山下的几十个弟兄都该着急了。”
“威胁,这是**果的威胁。”庄健保持着面上的笑容心里琢磨着,“不过他腕子上的手表不错,那可是手表啊,这年头的有钱人还都是怀揣着怀表呢,手表应该还是很新鲜的事物,大概是瑞士原产的东西吧。”想到这,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谁都知道,在后世,一块原装的瑞士手表那是什么价格,要是眼前这个古董级的瑞士原装手表,那得多值钱啊。
听到戴狗皮帽子的张学寨威胁的话,李梦田再也淡定不了啦,硬着头皮咬着后槽牙狠狠的敲诈道:“再加三十条枪,咱就……”
怎么这么快就把底牌露出来了?庄健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些个书呆子啊。眼见着戴狗皮帽子的眼里已经隐隐出现了得色,庄健“嘿嘿”一声打断了李梦田的话,紧接着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接着李梦田的话大声说到:“三十条枪,你怀里揣的腰逼子,胳膊上的手表,劳务费二百块大洋。”说罢跟李梦田对了一眼。腰逼子就是手枪。
“李大览把跟咱们逗闷子呢吧。”戴狗皮帽子的张学寨翻着白眼瞅着正中坐着的李梦田,“这么多东西,还真不怕塞牙啊。”
“咱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庄健微笑着面对他,露出一排不多不少整整七颗牙,“这就不劳张老板费心了,再多的家伙,咱都吃的进去。”
戴狗皮帽子的张学寨看看李梦田,又看看旁边坐着的诸位学生兵,一个个全都不约而同的吐着烟圈,双目盯着房顶,好似目前争论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似的。看来都打定主意让庄健跟他们闲扯了。
“既然都要劳务费了……那这块表……”戴狗皮帽子的张学寨还没等说完,庄健就插进一句,“手表是必须的啊,您看你是东家,出钱让我们八点去讨债,咱没有表啊,万一九点了还没到,那不是耽误东家的事吗。”
“耽误了东家的事……”庄健嘴一咧,“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那以后谁还敢找咱们办事啊,那不是砸了咱们的牌子了。”
“对啊对啊……是啊是啊……”一圈学生兵都点头称是。
“要说腰逼子……”庄健继续说到,“你看咱们大览把,手里连件趁手的家伙都没有,总不能让我们大览把跟小喽啰一样扛着长枪吧。”
“对啊对啊……是啊是啊……”一圈学生兵都继续点头称是,反正照死里敲竹杠这些学生们是不会,但是随声附和总是可以的。
“要说长枪啊……”庄健翻了下眼皮,琢磨了一下,“我们原来有二十多条,你再给我们三十条,我们一共才五十多条枪,去跟人家要债,可你就卖了人家六十条枪啊,我们五十多条枪跟人家至少六十条枪的要债……这个事真是……啧啧……”一边说一边还吧嗒嘴。
“行!”带狗皮帽子的张学寨大喝一声,伸出手来握住庄健没有受伤的右手,“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庄健有气无力的接了下来,看来自己还是要少了,没经验啊没经验。
“不过……”戴狗皮帽子的模模鼻子,坏笑着说:“大洋……咱身上可没带啊。要不等事办完了,咱再付账。”
“没那么说的……”庄健嗤之以鼻,“我们都断粮好几天了,兄弟们都饿的走不动,谁给你办什么事去啊。”
“那手枪先不给。”戴狗皮帽子的说,“办完事再给你手枪。总不能我把你要的东西全给你吧,不给我办事算什么。”
“成交!”庄健想了想,不就一把手枪么,不给能咋地?
“先给你这个”戴狗皮帽子的张学寨从胳膊上撸下手表递到庄健面前。
“靠,果然是瑞士的,欧米茄,几靓哦……”庄健兴奋的接了过来。最后三个字是用粤语说出来的,作为新世纪的好青年,有谁没看过香港电影,没听过粤语歌曲?可是周围的学生兵和对方的十几个人都是北方人,听到这三个字都皱着眉头想,这句黑话……是什么意思?
“正好时间到了,”戴狗皮帽子的领头站起来,冲着在座的诸位学生兵逐一拱手,“李大揽把,稍后,三十条枪跟二百大洋就送上来。明天就出发,可以吗?”
“行!”李梦田气吞山河的说了一个字,整个这谈判的过程,就整个字说的是最轻松的,黑话什么的他也听不懂,生意呢他也不懂,至于讨价还价他还是不懂,只好听着庄健怎么忽悠,可是到最后他也听出来了,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所以这个“行”字,他说的格外放心。
“咱们还得准备一下。”庄健皱着眉头对李梦田说。
“准备啥?”学生们都不理解。
“一会他们送三十条枪上来。”庄健对学生们解释说,“可你怎么确定是送枪来的,还是端着枪来的?”
“啊……”大家这才恍然大悟,立刻找任志强继续带人打埋伏去了。
另外一片山坡下,树桩后,雪洞里,五十个学生,两人一组的爬在地上,两人轮番端起枪,瞄准,轻轻扣一下扳机,感觉着扳机回馈的弹力。刚刚那二十六个人趴了半天,几乎都冻僵了,只好又换了一批人,加上人家新还回来的枪,凑了二十五条枪出来,埋伏在山口,万一那些人是端着枪上来偷鸡模狗的,迎头二十五发子弹就能发出去。
“注意点,三点一线……”任志强小声对身旁的两组人说到,“等你看到枪口的准星是实的,远处的目标是虚的,那就对了。”
“为什么呀?”一个学生兵抬起头来问,“我看远处是实的,准星是虚的,那不也能瞄准吗?”
“这个啊……”任志强苦恼的挠挠头,突然反应过来了,一巴掌拍在学生兵的脑袋上,“自己体会,上那么多年学了,学了那么多东西,这点事还不会自己琢磨?”
虽然那个学生羞愧的底下了头,任志强依然再教育他“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就是让我们懂得自己思考,”庄健语重心长沉痛的说到:“一个大学生不会思考那能算合格的大学生吗?要有自己的思想,那才对得起教育我们这么多年的老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