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机枪正在扫射着,几个分散爬上来的汉奸惨叫着倒下了。
“妈的,过瘾啊,老子够本了!”刘汉山换了一个弹夹,继续开枪射击。
突然“咔嚓”一声,卡壳了。
刘汉山正在对着敌人狂扫,突然卡壳,吓了一跳,赶紧又搂了几下扳机,肩头还是没有感觉到那种熟悉的后坐力。
“草!”刘汉山大骂一声,麻利的扔下歪把子轻机枪端起一支步枪,“啪……”的一下,射出了子弹,却没有打中。
“草!”刘汉山又骂了一声,继续拉动枪栓,瞄着一个模到最近的汉奸的脑袋。
“啪……”这次,没有打偏,那个汉奸的脑壳上还扣着一顶屎黄色的军帽一起飞了起来。
他后边的几个汉奸一见他那死去的惨状,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掉头就跑。
他们身后督战的一个军官模样的汉奸一见他们要撤回来,连忙举起手里的王八壳子,朝天上放了两枪,喊道:“第一个攻上山头,赏一百大洋,杀一个叛军赏十块大洋!”
“这个钱,有命赚,没命花呀!”庄健在山上扯着嗓子喊道。他的特有的半大孩子的声音格外引人注目。
山上的东北军和学生军的士兵们听到这句,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个督战的军官勃然大怒,站出来指着山上破口大骂:“妈了个巴子,哪里来的野小子,老子出道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偷汉子的骚老娘们怀里吃女乃撒尿呢,滚回……”
“啪……”的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声音,也打断了他的颈椎骨,随即他的身体晃了晃,扑通一下倒了下去。
任志强轻蔑的看了看远处那具尸体,说到:“本来不想弄死你,是你非要站我枪口这……”
山顶上苦战的士兵们又是一阵哄笑,在山顶上的传来的大笑声中,山底下的汉奸们匆匆撤了下去,组织下一波进攻。
抓住这短短的战斗空隙,庄健又清点了一下人数,居然又牺牲了三个兄弟。虽然再次换得二十来具敌人的尸体,可是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这么换下去,迟早会要全部阵亡的。
可是大家都没有时间沮丧,敌人眼看就会再次攻上来,所有人都忙着准备武器。两挺轻机枪已经不能再使用了,两门抬上来的二十毫米高射炮的炮弹昨天就已经用光,能够持续打击敌人的武器只剩最后一挺重机枪了。这样一来,能够用来打击敌人的武器,就剩下那百十多支步枪。
“如果……我是说如果……”庄健轻声的说:“敌人全线冲锋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啊……”刘汉山也明白,没有持续活力的支持,仅凭步枪,敌人一个全线冲锋,每个人都射不出几颗子弹,就能被敌人冲上来。前景不妙啊。
可是,怕什么偏偏会来什么。就在大家还没等喘一口气,就在庄健和刘汉山对前途揪心的时候,满洲汉奸兵又冲了上来,而且这次是全线冲锋。已经没有任何余地了,庄健看了看刘汉山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决绝和平静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意味。
“所有人!”庄健喊道,“各自就位,准备战斗!”因为东北军列车兵实在没剩下几个人,现在的指挥权完全交到了庄健的手里。
这是一群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学生兵,这是几个驾驶列车的列车兵,他们没有足够的步兵训练,没有足够的战斗经验,可是,他们却拿起了枪,与敌人展开了面对面的搏斗。
敌人围着整座小山,已经爬上了半山腰,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毕竟,他们是骑兵。可是骑兵在这种山林里的仰攻作战是得不偿失的,在前一天的作战中,骑着马的骑兵冲上来,却被消灭了大半。因为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上目标无比明显,他们还要躲开低矮的树枝,要躲开满地横着的树木,还没有藏身的地方,一个个高耸的身体,成了东北军与学生兵练习射击的好靶子。
于是,今天,他们都学乖了,把骑兵当步兵使,每个人都是端着骑步枪,凭借两条腿步行着模上来。
三百多敌人分散的很开,借着树木山石当成他们的暂时掩体,偶尔跃进。所以,唯一的一挺重机枪的效果也不是很明显。全靠士兵们用步枪,挨个点名射击了。
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奸模到了距离山顶只有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虽然直线距离不长,可是爬山并不是直线,是很需要体力的,爬到这里,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他靠在一棵松树后边横着枪气喘吁吁的要休息一下。他身边的汉奸们常常走着走着就被子弹击中要害,一声不吭的就倒在地上,挂了。而他却一直模到这么近的地方,却还连油皮都没有擦破,这是什么,这就是运气,这就是人品。他朝落在自己后边正在奋力攀爬的的几个满洲汉奸兵挥挥手,咧开嘴开心的笑着,突然一颗子弹轻易穿透了他背靠的松树的树干,从后背钻进了他的胸膛。于是,他笑容凝固了,正在挥舞的手无力的耷拉下来,身子一歪,扑倒在地上。
随后而来的一个满洲国汉奸兵一见他胸前射出的血箭,心知不好,立刻低头趴在一个土坑里,他对自己的反应速度很是满意,战场上什么最重要?命最重要!自己的性命最重要!保护自己性命最重要!懂得保护自己的性命,那就是最大的胜利,至于其他的,他才不管呢。趴在土坑里的的他,内心很是得意,心里还在盘算着,是不是就一直趴在这里,然后等着战斗结束呢?仗么,让别人去打,自己只需要装装样子就可以了。他正想着,一颗子弹却擦过松软的土壤,穿过那层薄薄的军帽,直直的射进他的头顶。他的思想停止了,就在他想趴在这个坑里不动的时候,子弹满足了他的愿望,他永远的趴在了这里,永远的动不了了。这个坑,是被手榴弹炸出来的,坑四周的土,并不是这个季节东北常见的冻土,而是已经被炸的松月兑了的土壤。子弹可以轻易的穿透。
模上来的敌人都是用两条腿走路的骑兵,他们也没有经历过标准的步兵训练,他们的战术动作也是非常的生疏。他们的射击技术非常差,找掩体的经验非常的缺乏,常常是躲在可以被子弹轻易击穿的东西后边,然后就被干掉了。
可是,他们胜在人多。足足三百多人,被庄健他们学生兵打死一个,后边却有两个又模了上来。
“任志强!”张学寨喊道:“还有子弹吗?”
“还剩个弹夹!”任志强头也不回的回答,随手扣动扳机,打倒了一个敌人。
“给我!”张学寨伸出手,“我子弹打光了。”
“省着点使啊!”任志强掏出一个弹夹扔了过去,“这是最后一个了。”
“我倒是想啊!”张学寨叹到,“看见汉奸模上来也不能不打啊。”随即退出枪里的空弹夹,将新的弹夹装了进去,拉了下枪栓。心里再叹一声:最后五颗子弹了。
这个时候,不光是他们两个,山顶上所有还拿着枪的士兵们都面临着这种情况——子弹已经没有了。
庄健也将驳壳枪里最后一颗子弹打了出去,打飞了一个敌人的帽子,再次扣动扳机的时候,只发出“咔嚓”的一声脆响,枪机彻底停了下来。庄健随手将手枪扔在脚边,从地上捡起一柄刺刀,抓在手里,随意挥舞两下,心里琢磨着:手腕恢复的还成,估计还能再捅死几个汉奸。
“全体都有,上刺刀!”庄健冲身边喊了一嗓子!
一阵乱七八糟的金属摩擦声。还能坚持站立的士兵们纷纷从腰上模出刺刀装在了枪口。
刘汉山也伸了伸已经蹲的麻木的双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用他那充满沧桑的声音高唱到:“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因为这首歌的歌词他们每个人都有切身的体会,足以打动他们每个人的心弦,所以只跟着庄健学过一遍就都牢牢的记住了,于是此时,十几个不同的声音跟着合唱起来:“九一**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月兑离了我的家乡,抛弃了那无尽的宝藏……”
十几个人,如十几尊雕像一般,站在一起,好像已经感觉不到两天来水米未进的饥饿,将手中装好刺刀的步枪端了起来。几个受伤的士兵也用枪拄着地,颤颤巍巍的站在大家身边,而在他们身旁,已经冻透了的敌人尸体堆积像小山一样。
震天的歌声响起,所有人,无论是学生兵,东北军,还是这些满洲国的汉奸兵,所有人都被勾起了心事,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血腥的战场,忘记了自己正在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只是忘情的唱着,忘情的听着。
“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