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刘翼飞谈了半夜,庄健再次回到房间,沉沉睡去。
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
突然置身于一处硝烟弥漫的战场,庄健带着自己的士兵牢牢的坚守着阵地最后一段战壕。忽然一阵狂风吹过,面前的浓烟逐渐消散,面前出现了一大片挑着膏药旗的鬼子豆战坦克。
随着鬼子坦克越来越近,战壕里很多士兵都开始不淡定了,有的开始浑身发抖,有的尿了裤子,还有的看形势马上就要扔下枪逃命了。
庄健却指挥若定,一挥手,从战壕后边的树丛里奔出一个连的士兵,每个人都扛着火箭筒。再一挥手,身后的上百只火箭筒几乎同时发射了。巨大的轰鸣中,一百余枚火箭弹夹着尾焰朝前方成群的鬼子坦克直扑过去。
爆炸的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瞬间,鬼子的坦克群就被浓烟笼罩了。庄健雕塑一般伫立在阵前,目光深邃的望着前方,颇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架势。
忽然间,一辆满是弹痕的豆战坦克从浓烟中钻了出来,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庄健大吃一惊,什么情况,怎么会毫发无损?那区区十几毫米厚的钢板,面对着上百套火箭筒的攻击居然……
这个问题,直到坦克的履带轧到了庄健的身体,他也没能弄明白。
当满头大汗的庄健从床上猛然惊醒,坐了起来,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梦而已。但是这个梦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坐了好久,他的心脏还在猛跳个不停,顺带着他的手依然在微微抖动。
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坐了许久,庄健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抬头一看,窗外都已经大亮了。下床的时候,庄健还特意注意了一下两次绊倒他的帷幔,才慢慢的穿好了鞋。
找到王丽琴的时候,她正陪着于凤至吃早餐。早餐非常简单,但整个屋子里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你的脸……”王丽琴一见到庄建,就放下了手中的粥碗,吃惊的问道,估计若不是于凤至在身边,她一定会扑上来捧着庄健的脸问着句话的。
“没事……昨晚摔了个跟头!”庄健随手在自己的脸上模了一把,笑道:“我是不是看起来终于胖了些?”
“庄团座醒了,昨晚睡的好吗?”于凤至一指桌旁的椅子,说道:“坐下一起用吧。”
看看桌上的早晨非常丰富,估计两个女人无论如何也是吃不下这么多东西的,庄健就不客气的坐下,吃了起来。
“打算什么时候去提亲?”于凤至问道:“已经到张家口三天了吧。”
“今天就去!”庄健看了一眼王丽琴,笑着说道:“已经跟刘主席说好了。”
“哦,那很好。”于凤至若有所思的回答道,接着又说道:“正好今天是礼拜日,一会你陪我们去做礼拜,顺便你也去受洗吧。”
“受洗……”庄健愕然问道:“受什么洗?”
于凤至慢慢的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吧,王丽琴呢,是教会里的姐妹,你要娶她做老婆呢,就得先成为教会的兄弟,当然要先领洗了。”
“啊……”庄健从来没有听王丽琴说过这个事,一脸疑惑的望着王丽琴。
王丽琴却低着头不敢去看庄健的眼神,红着脸看着面前的粥碗,微微的点了下头。
庄健生在后世红旗下,长在新世纪,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于宗教的东西,他是一窍不通的。不过他也知道,世界上数的着的这几大宗教,无一不是教人向善的。既然如此,加入什么宗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于是,庄健就点了点头,笑道:“那好,今天我就去。”接着转头又问王丽琴道:“你是信的哪个教?天主?东正?还是新教?”其实庄健也不知道这几个教派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信上帝的。
这次王丽琴抬起了头,可惜却是望向于凤至,眼神里尽是不安和疑惑。
“你信的是天主,是吧。”于凤至却慢悠悠的对王丽琴说道。
王丽琴赶忙点头,眼睛偷偷瞟了一眼庄健轻声道:“对……是天主!”
土尔沟天主堂,其实这里不过就是一间比较大的瓦房而已。只不过有一个大大的尖顶,上方还有一个大大的十字。进入教堂的大门,迎面就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雕塑伫立在教堂的另一头。
即使是对于基督教并不熟悉的庄健,也能一眼看出,这是一尊圣母像。圣母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庄健知道,那一定是耶稣了。圣母雕像两边,各有一个姿态不同的天使,飞翔在空中。
迎着前方圣母雕像,庄健摘下了军帽拿在手里,慢慢的走了进去,两旁的椅子前,都站满了人,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身后阁楼里,随着庄健的脚步,响起了悠扬而空灵的风琴声。
庄健扭头看了一眼的工夫,两旁肃立的人们都渐渐的开口唱道:“今日何日!我意立定,拣选我神和我救主!我心欢乐如火荧荧,将此欢乐到处传述……”
庄健从来没有来到过教堂,当然也从来没有听到过教堂里演奏的基督教的音乐,当然也就更没有听到过教众和声唱出来的歌。
但此时的庄建,却完全被这音乐,这歌声迷住了。
不得不说,这种悠扬庄重的旋律,在这特定的空间里演奏起来的时候,给人的那种震撼,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不能理解的。
庄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当然坚持无神论的他,也仅仅是抱着猎奇的心态来参加这个领洗的仪式。从来没有读过关于教义的书籍,更不会对这些仪式有所了解,他只能跟着感觉走,别人让他如何他便如何。
牧师站在台上,庄严的宣读了基督教的十诫,然后又是一阵风琴的音乐响起,随着音乐,牧师和他身边的教众也唱了起来。自然,唱的是什么,庄健并没有记住,只是觉得旋律非常好听。
“……对这条路没有作最终决定的人,你现在可以回去……你准备好了吗?”牧师突然提高声音喊道。
两旁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庄健的身上,本来在神游天外的庄健立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在尴尬的时候,身旁的于凤至轻声提醒道:“说,我愿意!”
庄健赶紧回答:“我愿意!”说完了才想道,这句话不是结婚的时候说的吗?
接着牧师又问道:“你愿意遵守刚才所说的一个基督徒所就有的操守吗?”
这次庄健学会了,几乎是立刻就回答:“我愿意!”
牧师庄严的宣布道:“所以你们要去,使万民作我的门徒,奉父子圣灵的名,给他们施洗。”
这时从牧师身旁走出一个看起来非常慈眉善目的白发老人,把手按在庄健头上,大声说道:“主啊,依照你的教训,今天我们为庄健弟兄施洗,使他归于你的名下,愿主接纳并祝福!奉主耶稣基督的名字,阿门!”
沉寂了很久的风琴突然再次响了起来,满屋子的人也几乎同时高唱道:“已经死了,已经葬了,从今以后我完全了,已经死了,已经葬了……”
谁死了?谁葬了?庄健大惑不解,却没好意思开口询问。正在迷惑的时候,牧师接过盆子,一把冷水撩在了庄健的头顶。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一头雾水的庄健还在牧师那里领来一个小巧的十字架,还有一本印刷精美的圣经。翻开这本圣经,几乎与庄健在沈阳用作密码本的那部新约一模一样。
随便看了几句话,庄健就听见身边的于凤至轻声说道:“现在,你已经皈依天主,希望你能遵守戒律。”
“那是当然!”庄健随口答道。
于凤至听到庄健的回答,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那诡异的笑容,让庄健一个人在风中迷惑不解。
从教堂回来,庄健又马不停蹄的请了刘翼飞来到王丽琴家的那间王记杂货提亲。既然双方都没有什么意见,婚事很快就敲定了。至于找个先生,测了八字,选了良辰吉日,这一全套下来,也已经太阳西沉了。
自然,昨日刚刚得了庄健送来的两千大洋的王老爷子此刻毫不吝啬,带了众位去了西来顺,点了最好的菜,要了最贵的酒,与刘翼飞等人喝的个不亦乐乎。
在桌上,王老爷子对他的女婿赞不绝口,不停的叫着“贤胥”,说的庄健这么厚脸皮的人都不好意思了,再加上对于喝酒,他是真的怕了,找了个由头,就离开了包间,来到外边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
刚刚靠在栏杆上,仰望着星光闪烁的夜空,庄健就感觉身后来了一个人。庄健扭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找来测八字的先生,庄健礼貌的对他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个算命的先生却学着庄健刚刚的样子,仰起头,望着天空,叹出一口气。
庄健心说,什么毛病?
算命先生却慢慢的开了口:“其实,刚才,我看到大家都很高兴,有些话没说出口。”
庄健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起来,疑惑的望着他。
“你知道吗?从你的面相上看……”算命先生摇着头说道:“此生克妻!”
庄健讶然失笑道:“是不是你有办法能解?”
算命先生点点头。
“是不是解起来有些麻烦?”庄健又戏谑的问道。
算命先生又点点头。
庄健这才真的笑了,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要办喜事的,不想打人!”说罢抬腿走开了,留下算命先生一个人在那里暗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