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伪军越来越近,庄健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话,只是身边火车正在咣当咣当的经过,伪军根本听不见。
“什么?”那伪军将耳朵侧过来喊道:“你说什么?”
庄健一个箭步窜上前去,一掌切在伪军的后脖颈上,不待伪军倒地,他猛然窜上了经过身边的最后一节车皮,站在两节车皮中间的挂钩上。一瞬间,正在疾驰的火车给他造成的冲击里就别提了,就好似他从高处落下,整个后背拍在地面上一样。半天喘不上气来。
身后“啪……啪……”的枪响此起彼伏,子弹打在车皮上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的声音,但所幸,没有子弹穿透他身边的车皮钢板。好似过了好久,再也听不见什么枪声了,庄健的气息渐渐均匀,试着在车厢间挂钩上狭窄的空间里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成,没有中弹,也没有残废。
看了看铁路边急速飞退的棒子地,庄健咬了咬牙,心一横,嗖的又跳了下去。他是不能呆在火车上的,要不然,前方的车站就是他的末日了。自然在这么快的速度下,没有人可以跳下去还能稳稳的站住,庄健也不例外。
双脚刚刚一沾地,就有一种巨大的力量从背后推来,庄健知道,那就是初中物理课上所讲过的,惯性。同时他也知道,他是无力抗拒这种惯性的,只能顺着方向慢慢的化解。万幸的是他早就知道会这样,在脚沾地的同时,他就已经放低了身子,双手抱头,然后顺着惯性的方向,向前滚去。
不知道滚出多少个跟头出去,头昏眼花的庄健四仰八叉的躺在铁路边的庄家地里,紧闭着眼睛,不是他不想睁眼,只是头晕目眩的格外想吐。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沈阳被日本鬼子环绕着都不曾如此狼狈,却在平泉这个小小县城里让伪军追的跟丧家犬一样,真是莫大的讽刺。“一把火烧了奉天兵工厂……”庄健回忆起刚刚伪军的话就忍不住想乐,但是这也意味着一件事,庄健在敌人那里看来早已挂了号。
慢慢的趴起来,庄健嘿嘿的笑了,这么倒霉也就算啦,关键问题是如果再凭借两条腿走回去,没准还没走到目的地就要被人逮到了。刚刚伪军在追他的时候,轻易就喊出了他的名字,爆出了他的身份,足见敌人一定是获得了某些情报。那么敌人这次没抓住他,一定不会死心,各种围追堵截是少不了的。
庄健仔细想了想,从平泉这里如果想要返回到中**队控制的地区,最近的就是一直往南走,越过喜峰口,就可以到达迁西,遵化,那一带是由宋哲元驻防的。但是这最近的路途显然不会太平,至少驻扎在平泉的伪军一定会在去往南方的路上等着他。
往北的话,至少三天前,庄健从承德出来的时候,进攻北路的日军还正在与驻防在赤峰一带孙殿英激战中。那里也不是个好去处,往东,那是日军攻来的方向,除非不想活了,才往那个方向跑。那么如果是往西,返回承德又与往南差不多一个意思。
所以,庄健苦笑了一下,索性不走了。你们这帮伪军,对了,不是叫什么“定**”么,先抢条枪来防身才是正经。
入夜,庄健偷偷潜回了平泉县城,一片黑洞洞的,这个时代,像平泉这样的小县城,路灯还没有普及,只有几个权力部门的门前才可能亮着电灯。这个时候,白天还算热闹的大街上,除了偶尔巡逻的伪军士兵,一个行人也不见,看来是在实行宵禁呢。
庄健趴在墙头上的阴暗处,看着前方街上巡逻的一队队伪军,又着急又无奈,每一队都在七八个人以上,这可怎么抢枪啊。
对了,巡逻兵是一队一队的,站岗的就不一定了吧。庄健默默攀下墙头,在黑暗的街道上疾跑几步,又窜上了路边的一棵树。
拨开浓密的树叶,庄健的目光投在了前方一栋两层小楼里。
这是一栋红砖青瓦砌成的两层小楼,从外边看并不很起眼。但是庄健却看的出来,住在这栋小楼里的一定不是普通人家。首先,围绕这栋小楼的院墙上,架着铁丝网,试问,普通人家要铁丝网干什么?其次,庄健经过仔细观察,发现了小楼顶上的阁楼里,貌似有一个暗哨,如果是普通人家,那这种保安措施实在是太过分了。
当然,还有更过分的,院子大门口居然站着十余名卫兵,荷枪实弹。那么几乎就可以确定,这里一定住的是某位大人物。
庄健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除了房顶上阁楼里那个暗哨和大门前的卫兵,这里几乎没有别的岗哨了。庄健现在赤手空拳,分外冒不得险,只能力求稳妥。
门前的那些卫兵是不能惊动的,虽然以庄健的身手,轻易制服一两个没什么大问题,可毕竟敌人比较多,还都有枪,那么只有房顶上那个暗哨才是单独的一个人,虽然爬上房顶有些难度,但看来,想要获得枪支,这个才是最好的选择。
庄健最后确定了一下行动的路线,然后溜下大树,在一处背光的地方悄悄攀上了墙头,而且,阁楼在这个方向是没有窗户的,也就是说,阁楼里的暗哨根本看不到他这边的动作。
庄健趴在墙头,警惕的看了许久,确定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岗哨,正准备将衣服缠在铁丝网上越过去,却突然听到远处,院子大门口一声喊:“敬礼……”
庄健赶忙停下动作,猫在那里。只看见一辆黑色小轿车从门口开了进来一直停在小楼前。难道是他想象中的那个重要人物?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动,副驾驶那里却蹦下一个伪军军官来,那伪军军官径直走道后座门前,拉开了车门,然后……递上一只手?正在庄健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位身穿墨绿色旗袍,却戴着一顶西式帽子的女士搭着伪军军官的手从车里钻了出来。
切……庄健不屑的心道,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呢,看起来不是谁家的小姐就是哪个高官的姨太太。看着那丰满的恰到好处的跟着她的步伐一扭一扭的,估计还是后者居多。
“你在这等着,一会我还要用车!”女人突然回过头来对司机说道。
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根本看不到那姨太太长的什么样,但只听那清脆的嗓音知道,至少肯定不会是个丑女。直到目送那姨太太摆动的腰肢进了屋,庄健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他妈的来干嘛了?早就不是没见过女人的雏了,怎么还这个样子,难道男人真的都是这个德行?
庄健这一分神的工夫,小楼门前的轿车已经再次发动了,拐了个弯,绕过花坛,径直驶到庄健所攀爬的墙头下。隔了几秒钟,汽车熄了火,驾车的司机钻出了汽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仰脸朝天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庄健连忙缩了脑袋,虽然是蹲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但依然要谨小慎微,万万不能让这个司机坏了他的事。
等了几秒钟,庄健似乎听见火柴点燃的声音,连忙稍稍探出头去看,那司机正低头点着香烟。时不我待,庄健立即将已经抓在手中团好的衣服盖在铁丝网上,脚尖一点墙面,无声无息的翻了过去。如果仅仅是翻过去,那么估计他**团里所有的士兵都可以做的到,现在庄健可不仅仅是翻墙而入,那样落地的声音无论多轻,总会让正在抽烟的司机察觉的。
翻过铁丝网的庄健仅凭自己的臂力,居然就那么挂在了墙面上,也就是他身材瘦小,换个稍胖些的,即使臂力更强也办不到啊。如果此时,那位司机大哥回头仰起四十五度看的话,一定会惊异的下巴掉下来。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瘦弱小子,吊在墙边,晃晃悠悠的。
当然,那位司机并没有回头,只是吧嗒了两口香烟,全神贯注的吐出一个烟圈,显然已经憋了许久。趁着这个机会,庄健迅速扯下垫在铁丝网上的衣服,扔在脚下。这堵墙本就不算高,庄健又这样挂在墙头,脚底板距离地面估计连一米的高度都没有了。
庄健轻轻松开手,又在落地的一霎那贴着地面打了一个滚,算是悄无声息的落地了,正巧滚到轿车尾部。刚要继续前行,接近小楼,却听见车前的司机轻声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就是鞋底擦在地面的沙沙声。庄健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连忙藏身车底。
刚刚藏好,司机恰好就转到了车尾,掀开了后备箱,不知道找了些什么东西又走了。庄健暗暗抹了一把汗,心叫一声好险!接着暗暗瞟了司机一眼,发现他正背对着自己,顾不上许多赶紧从车底钻了出来,还没等爬起身子,就听见小楼门口传来女人吃吃的笑声。
庄健一看,小楼门前的电灯映出两人拉长的身影,并且,看那影子摇摇摆摆,似乎马上就要朝汽车这边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