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门穴,非阴非阳不高不低,内虚而气血不至,唯有期待,又因为它是肝经的最上一穴,出入之门,故而名为期门。这些颜子虚都在一些杂书上看过,没觉得有太多可以上心的,一声啸随着浩然元气冲入之后随即发觉元气如泥牛入海,这才察觉出异样来。
如同站在一个积雪盈膝的山坡之上,站稳身子已经很勉强,而脚下松软白雪仍在背后的推力作用下,坚定不移的形成汹涌雪瀑,挂在山坡尽头的悬崖。悬崖下深处,是一张黑暗巨嘴,疯狂的吞噬着元气的雪瀑。[搜索最新更新尽在;努力控制着神念之躯,颜子虚好不容易才在背后的桃花贴推力和面前的黑色吸引力双重力量的推拉之下站稳,感受着元气流动越来越快简直如雪崩一般,直到最后几乎所有元气都进入期门穴里隐藏的怪兽之嘴,一切才逐渐恢复平静。桃花贴累了、黑色深渊也累了,颜子虚却惨了,这一来一去片刻之间身体里的至虚境界的精纯元气顿时涓滴不剩,他不由得心头叫苦,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最关键的是,神念扫去这一丝轻飘飘的黑色轻烟仍旧若无其事的漂游在期门穴内,不增不减不多不少,那一顿元气大餐吃下去没有半点变化,连个饱嗝都没有就让颜子虚有些费解,不拿来壮大己身,那么这丝黑色吞食元气难道就是为了图个乐?
颜子虚心头觉得古怪,当下便又御使了智生和尚留下的桃花贴,全副心神引领着这十八字剑诀一百一十七笔剑意,全身窍穴张开吸收着天地元气供由其驰骋,在十二条正经中运转了一周,最后流入足厥阴肝经时,这道元气洪流比刚才足足壮大了数倍不止。颜子虚小意内视,眼睁睁看着这元气洪流在期门穴再次形成更为宏壮可观的大雪崩,沦陷在那一丝黑色的气旋深渊里。
那极微小的一缕黑色仍旧如同深山静湖里一尾灵鱼,旁若无人的摇头曳尾,显得自在无比,仿佛它是一道极热的岩浆,那恐怖的元气雪崩在它脚下变成虚无之气乃是正常无比的事。颜子虚知道这道元气洪流若是直接打出来,只怕自己住的这间厢房连着旁边的亭廊都会被掀掉大半,然后在地上留下至少三五丈方圆的大坑不可。
无奈之下他只得叹口气任由得那道黑色自在游曳,懒得去管。所幸的是那十八字剑诀经过这一轮正经游走,倒是更为纯熟了一些,各道经脉受冲刷之后显得更为壮大结实不说,一百一十七笔剑意更是熙熙攘攘来回交击间生出更多变化,让颜子虚心头突然有所感悟,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耐得住性子,一次不悟便再来一次就是,二话不说同样御使全身窍穴尽力吸纳天地元气,再由得那十八字剑诀化作千军万马的金戈洪流一股脑的全数倾入期门穴。
三次下来,全部心神全程相随作壁上观。
最后一次看着最后一丝元气白雪遇沸汤在期门穴里消弭得一干二净之后,颜子虚心头无惊无喜,仰头看着头顶皎月如银盘不缺一分,笑得晶莹通透。
这是剑阵!
每一笔剑意都是一员猛将,各自吸纳元气。
每一个字都是一个阵眼,各有玄奥无匹。
整句话就是一座由繁入简的阵法总纲,十八字甚至能一字一阵,又能嵌套环结生出更多变化来。
“快到晚上了窗棂上别忘记切枝桃花插上”,颜子虚嘴里默念着这句话,笑得开心无比,这便宜师父智生和尚还真是送了自己一份大礼啊。
这番明悟下来,再次重复刚才的举动时,这道元气兵戈洪流的威力顿时大了远远不止一倍,各道剑意如同一百一十七位已经月兑去青涩懂得合击之道的名将,不但吸纳元气的速度远远胜过从前,更是在临近期门穴时一举合围,化作十八颗巨大的雪球,如天外陨星般带着玉石俱焚的势头朝那丝黑色轰去。
颜子虚神念在侧,仿佛真的置身于一处古战场一般,目睹天地神灵战意滔天各展神通厮杀在一块。这一刻他倒是跟局外人似的有些担心那丝丝黑色能否挡得住,否则这十八颗白色小流星似的元气轰击之下自己的期门穴只怕要变了城门边的池鱼,无端惹来祸事。
片刻之后,颜子虚才知道自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看走了眼。
这十八颗雪球轰击之下,那丝黑色同样还是不慌不忙的游走了几圈而已,像是平静湖面上泛起一圈圈黑色涟漪,便将那来势汹汹的凌厉元气球吸纳于无形,跟前几次没有什么区别。这时颜子虚才开始认真思索一个问题,至虚境界的元气在这丝黑色力量面前如同小孩骑木马耍竹枝般不够看的,这丝力量莫非是无矩境界?
颜子虚不敢去奢望自己体内蕴藏有更为传奇的夺天境界力量,更何况这丝力量像个大爷似的根本对他爱理不理,他只是在这一刻觉得有些闹心。先前在日出国突破洞玄一举破除了那道神秘封印,他就隐隐有些觉得怎么自己的身心好像是块香饽饽,引得无数黑暗中潜藏的高人大能们觊觎,又像是一块棋盘,任由得他们随意埋伏后手,占得先机。
“真是不够公平啊。”颜子虚苦笑着摇头,“我好歹也是至虚境界了好不好。”
在华佗的丹室天井那晚,万剑贯体直破至虚,原来踏破洞玄留下的那块封印残片也似乎被无坚不摧的剑气弄得踪迹全无,就像自己以前洞玄修为留下的那些传送阵印记一样的下场,可是期门穴里这丝黑色痕迹又是哪里来的?
是那块封印残片所留下的,或是早就存在于自己体内,不过至虚境界才能看得清楚?
这时,颜子虚突然觉得自己跟孟罗在这一点上是何等的同病相怜,人家修行都有师父手把手领进门,而他们两兄弟都是短命的便宜师父,神神秘秘留下些传承让徒弟们自行领会贯通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一旦遇到没见识过的古怪事,就能看出没师父的苦命孩子多悲催。
心头一阵恼怒,颜子虚对着期门穴里的那丝黑色力量大骂道,“你一天不挪地,我就一天不能完整的走完这条足厥阴肝经。你占山为王霸住期门穴不放,给我些好处甜头我也就由得你了。不要以为力量品质高,就能仗势欺人。”
颜子虚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够荒唐,对着自己心里的东西开骂不说,偏还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骂得解气,若拿出烟雨街小混混的骂腔显得太低档次,何况对方也不是人啊,说不定还绕来绕去骂了自己,毕竟是自己身体里的东西。
纳闷之余,颜子虚提着昔我剑,脸色难看之极。一旁的剑灵秀雷抱着膝盖靠着亭柱坐在亭子栏杆上,下巴搁在膝头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望着他,能感受到他心头烦躁却比颜子虚更不懂得遣词造句的少女,只是用怜惜的眼光温柔而默默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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