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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叶似锦是旅途同行的最好人选,没有之一。足够让任何一座王城里的史官汗颜的渊博见识在他口里娓娓道来,沉寂于时光长河里的无数沙砾重新浮出水面,再现昔日光彩;再加上偶尔或是轻佻、或是嘲讽、或是感伤的评论,以至于颜子虚对他说,如果身上少了一把竖琴,我会以为你是九州世界的第一个吟游诗人,活得够久的吟游诗人。当望千寻问道吟游诗人是什么时,颜子虚对着这个轻眉淡眸的男人努了努嘴,叶似锦松开手中缰绳,在马上对着望千寻摊开手,像一个自豪的演员面对如雷掌声骄傲谢幕一般微微颔首。
望千寻并不讨厌他,恰恰相反,她有点喜欢这个看似毫无机心的扬州纨绔,正是这点喜欢的苗头让她女人的本能产生抵触,感觉到了那层完美糅合的优雅、浪荡背后隐藏的东西。也许她只是不愿让另一个男人进入尘封多年而被颜子虚一朝开启的心扉,她心里想到的只有这一点,所以倾听是一路悠然前行时她秉承的态度。即便在叶似锦说起大明宫、中天院、剑阁、龙渊阁、天苍府、迦叶府以及一宫一院两阁三府中最为幽谧诡异的冥府时,傲娇的世子殿下尽量紧闭双唇。
倒是颜子虚很好奇的把所有的问题都倾泻到了叶似锦的身上,如同天上白炽日轮倾泻它的亿万灼热光芒般毫无保留,严酷得像视同万物如刍狗的神祗,无时不刻在挑选最适合生存在青州这块土地上的子民。
“大明宫位于雍州这块权力和贵族最爱的土地,龙首原上最宏伟的宫殿,住着全雍州最尊贵的王族,宫中的秦镜光盖日月,纤尘不染,据说能照五脏六腑,辨真伪忠奸,被称为爱新觉罗家乃至整个雍州的气运所在。我想弘历王子应该经常用它挑选侍寝的女人,毕竟哪个男人都不会真的愿意牡丹花下死,我承认那确实可能让你名流千古”叶似锦对着颜子虚眨眨眼,拖长声音感慨道,“但毕竟代价太大,而且只有一次机会。”
颜子虚笑了笑,赞同的点了点头,换来望千寻私下的一记白眼。
“龙渊阁和剑阁被视为一文一武、一虚一实的完美比照,”叶似锦边说边摇了摇手中空酒囊,这是今天第二个了,颜子虚抛了一个过去被他轻巧接住,不浪费一分一秒直接灌了一口刺麻酒后对着路边吐出嘴里刺麻幼虫,瞥了一眼自己的下部转头笑道,“万一这些小虫有一条真正发挥了作用,恐怕我就要极为不雅的先行告辞,快马赶去前面的城镇客栈等你们了。”
看到望千寻扭过头去,叶似锦笑着继续说道,“我试过很多次,可能蛮蛮卖给我的酒都是精心准备的,我预期的那份感觉就像龙渊阁对于行者,似乎根本不存在。”
颜子虚说道,“剑阁就在我们来时经过的青城山上,可惜山巅云雾缭绕,难觅踪迹。”
“但是所有描写剑阁和那位剑阁大家苏子瞻的诗句,例如平明绝顶穷幽讨,更上青城望一回,绝对会收录到号称记载了几千年来九州世界所有文字和历史的龙渊阁里,只是不知道会在哪本书中。”叶似锦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颜子虚,“啊,啊,不要露出怀疑的表情,虽然我不知道龙渊阁究竟在何处,也许就像人们所说,龙渊阁只存在的天际、心际,另一个世界。但是,我却真的认识所有立誓用双足踏遍九州用笔尖承载天地万物的龙渊阁行者中的一个,读过他记录的所有文字,虽然他也不能告诉我龙渊阁在哪。”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怎么回到他也不知道在哪的龙渊阁,好把他记录的一切装订成书,保存下去?”
对于终于忍不住开口的望千寻略带讥讽的犀利追问,叶似锦苦笑了一下,说道,“他不知道。当你记录的东西到了该让龙渊阁保存的时候,它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
颜子虚笑着打趣道,“就像一个男人遇到这辈子注定长相厮守的那个女人时一样?”
叶似锦摇头、瘪嘴,笑道,“爱情,自古都是龙渊阁收录的重点,你的这句话如果再经典一些,我的名字或许能沾你身边那位的光,很多年后会被人在龙渊阁中发现。”
毫不介意被叶似锦巧妙反击的颜子虚看了看望千寻后哈哈大笑,见到望千寻脸面有些挂不住,便转开话题说道,“也许我们五人今日同游青州的话,已经被记录在了龙渊阁里,如果龙渊阁真像你说的那么玄妙的话,我很期待你介绍其他三府。”
叶似锦抹去嘴边酒渍,悠然说道,“翼州素来多美女,美女多能掌上舞,我更期待的是亲眼数数翼州之主羽天苍这个老色鬼的天苍府里,是不是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个个美人都是柔体轻盈,绝世擅舞。”
“当然,老色鬼这三个字,只是对于身边女子比我一辈子见过的女人可能都要多的男人,一种比较自我的评价,传说天苍府跟龙渊阁一样位列仙器,里面的女子自然能是仙女,就像苏子瞻随身所佩的那柄仙阶长剑,念奴,以及剑阁镇阁仙剑,须臾。”
“莫非念奴娇这个唱红所有青楼的曲牌,就是借了念奴剑的名字?”颜子虚问道。
“对,苏子瞻文才不逊剑术,念奴娇本是他为念奴剑灵所创的一首词,流传开来就变成整整一百字的仄体正格词牌名,为青楼花魁优伶谱曲传唱。不过我倒是更想一见须臾仙剑的真面目,苏子瞻临老顿悟,五十知天命之际学剑,却十年大成,所有感悟都在一首赤壁赋里。”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颜子虚笑着吟诵道,“我代劳一下,叶兄弟可以不用太感慨,继续说下去。”
“迦叶仙府乃是佛宗一件洞天宝贝,跟很久以前的归藏仙府齐名,现在据说在佛宗第一人迦叶和尚手里,故得此名。不过迦叶秃驴无趣得很,我懒得说他,何况佛宗真传一脉自多年前左慈夺取归藏仙府后便更加隐世不出,想说也只有迦叶和尚的师弟颠倒和尚倒还能叨叨两句。”
不过叶似锦说到这里却停顿下来,回头笑着说道,“所有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后面那少年听我说了半日一句话也不说,我也不好讨他的酒喝。刚好前面不远就是离铁木城最近的一个临江小城三叶城,我们就不用顶着下午的烈日逼后面的老人家骑马了吧。休息休息,明早乘船逆流而上,正好到铁木城能赶上晚饭。”
昨晚大醉的王昌被烈日晒了半天,这时骑在马上都有些摇晃,木讷少年仇安之小心随行生怕自己叔叔摔下马,这时才看了叶似锦一眼,眼神中的意思似乎很赞成他的建议,可依旧不发一言。
叶似锦无奈说道,“都没意见就走吧,三叶城临海又临江,河鲜海鲜都多,只是没有蛮蛮的刺麻酒,怎么都少了个味道。”
望千寻今天第二句讥讽传了过来,“听你说来,刺麻酒这几个字,不要似乎更妥当。”
散发莫名吸引力的不羁男子浅褐色眼眸中光芒闪过,笑着问道,“莫非我没说最后那个冥府的传说,有人很生气?”
看到颜子虚不可置否的表情,叶似锦抬头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让望千寻恨不得座下大灰马一蹄子踩死他的欠揍话。
“冥府顾名思义,就是死人去的地方。我还活得很不错,但愿以后永远不要知道里面的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