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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性和驾船本事一样差劲的孟罗好容易从水里露出头来,少女凌波仙子般立于礁石上,莞尔笑意让孟罗看得又是心里一阵酥麻。绿色小说
不好意思伸手,孟罗一个猛子扎过去,游到岛礁上才水淋淋爬上岸,依旧如一只呆傻老龟,只是看着少女嘿嘿憨笑了一阵。
鼓荡剑意震干身体后,孟罗脑子里刚浮现出长夜漫漫姑娘你也睡不着之类的老套开场白,忽然想起一事颓然垂首,尴尬的说道,“你等等啊,我的刀还在海里呢。”
那少女只是笑而不语,任由他带着无奈神色再次跳下海。
待他极尽目力借着月光找了半天才从海底细沙中捞起九字刀,再次湿漉漉的钻出水面时,小小岛礁上已经芳踪渺渺,不见少女踪影。踩着水左顾右盼确定少女真的已经离开后,孟罗爬上少女坐过的礁石,仰头看着天上再次被黑云半掩的明月,听着滴答落在身下礁石上的水声,失落得像是刚做了一场短暂而恍惚的春梦。
“妈的,早知道先打个招呼问过姓名来历再去捞刀也不迟啊。”懊恼的将九字刀刃往嶙峋风化的礁石一插,孟罗恨恨的骂了一句。
回到扬州商舍,宁安宁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似的问道,“你回来啦,真的去钓鱼啦?晋升洞玄没有?”最后一句没有半点疑惑,显然是在打趣孟罗。
没好气的把九字刀往桌上一扔,孟罗像是拆了骨头一般在床上瘫成个大字,说道,“晋升没有,湿身倒是有两次,不过差点钓到美人鱼。”
接下来不管宁安宁怎么逗弄他开口,孟罗总归不再说话,心里却早已打定主意——明晚再去!在心里有个隐约朦胧的感觉,明天一定还能再遇到那个哼唱动人歌谣、月白裙衫月兑俗出尘的女孩子。
天公不作美,第二天下午便开始淅沥沥下雨,到傍晚时简直像是有千万人在天上无聊泼水一般连十步之外的人都看不清面容。孟罗看着窗外雨帘强压下抱着一丝希望去看看的念头,自我宽慰道,那女孩子又不是犯了失心疯的傻子,决计不会去那岛礁唱歌的,然而心里却还是忐忑不安不由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聊以开解。
宁安宁这人精捧着本不知哪里弄来的书册倒在床上,歪过头来说道,“你要去雨里发疯就去,不然别像只螃蟹似的爬来爬去烦我。”
孟罗心里烦闷,想着自己如果早些洞玄,只怕已求着宁安宁传授了兵刃入体之道,不用每天像唯恐别人不知自己是个刀客似的提着兵刃到处跑,还狼狈的把刀掉入海中,任由得那女孩子跑掉,一切一切的源头,似乎都在于修行进境太慢。想到这里,他横了一眼捧着那本从封面来看就摆明了就是一本春.宫图之类书籍的某个男人一眼,剑意凝衣,拔刀出户。
宁安宁再次看了看挥舞着九字刀在雨中狂舞的孟罗,嘴角泛起笑意,嘴里却不依不饶大声嚷道,“昨天一副落魄痴汉模样回来,今天又像个狂躁的莽夫,你总算发现自己没用了吧。”
孟罗刀势更急,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的九字滴溜溜在心头转动,如同身外刀风急旋,最后化出残影,就像一个大茧结在心海。劈砍到快意处,孟罗禁不住心头爽快,大声喝斥。原本刀花飞舞变成每一刀都势大力沉如有千钧,也不去管他什么招式套路,只是一路随心劈砍,原本入千军乱刃左格右挡前后招架的刀势一转,变成了挥斥方遒洒月兑肆意的舞动,黑色长刀在雨幕中带起道道残留眼帘的黑影,无数雨珠一遇刀锋便被纷纷震碎,化作极细小的雾水。
没多久功夫,宽敞庭院中便弥漫开起大团白雾,当中一道道黑光有如乌龙乍现,矫健惊天。
孟罗只觉得全身每一丝肌肉都在畅快的颤抖震动,将内心的喜悦痛快传递到九字刀上。心头杂念不生,灵台如镜,清晰的感应到三丈之内每一滴雨珠坠落画出的轨迹,而身体深处好像有某个东西正在逐渐苏醒。即便隔着雾水雨帘,他似乎还是能清楚的看到数丈外的窗边,宁安宁拿着那本春.宫图册,嘴角一丝赞赏笑容。
识海空明,孟罗并不去刻意延伸或强化这种奇妙的感觉,只是任由身体在某种神秘韵律节奏牵引下腾挪翻跃,漫天雨水似乎也变成他的伴舞者,这时的庭院,乃至这一方天地,唯我独尊。
心头九字旋绕形成的大茧旋转得更快更急,逐渐缩小成一个散发出不可逼视光芒的小点。
一声如龙长啸。
一道黑色惊虹冲破重重雨帘,瞬间百丈,直奔天穹而去。
识海中,炽光崩散,漫天星辰。
气海中,混沌初开,盘旋银河。
洞玄。
宁安宁看着满庭白雾连同天地元气被孟罗如同巨鲸吸海一般尽数纳入体内,笑着关上了窗子,感慨道,“大老板这次还是没说错啊,唉……”
隔了一小会,孟罗周遭方圆三丈才重新开始飘落雨珠。九字刀再度变幻形状,刀尖弧度更大,刀刃变得有巴掌宽,长度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两米。身上原本剑意幻化、波光粼粼的斗衣也重新凝聚形状,变成了一套跟九字刀同样漆黑的威猛铠甲,脸部完全被一张乌金面具紧紧包住,全身铠甲只有眉心处一条白色竖纹,正是紧闭的观世白眼。
感受着气海穴源源不断的接纳着四周涌来的天地元气,心头的九字天地命三魂已经彻底与**合一,再不分彼此。天问剑十篇的内容此刻看来就像是简明易懂的市井白话,而那本云笈剑篆原本生涩拗口的句子已经隐隐能抓到一丝苗头,看起来再不是那么让人苦恼抓狂。至于五感的敏锐程度就更不用说了,此刻以武入洞玄,肉身早已达到诸邪不侵百病不起的境界,一番内视之下,孟罗毫不怀疑自己甚至能随时随地调运气血让下月复处的分身一柱擎天。
“洞玄,好像其实也不难哦,而且还有这种好处。”
将铠甲幻化成虚空里的一抹黑影,九字恢复原状,孟罗打量着自己的手脚,嘿嘿笑着,嘴里贱了一句会让所有卡在洞玄门槛上的修行者吐血的话。
洞玄后似乎连老天也开始帮忙,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天刚黑,孟罗已经坐在了前日里的岛礁上那少女曾经坐过的礁石上,装模作样的拿着钓竿,身后小桶里半桶海水微漾,连只虾米都没有。
月色把碎玉海照亮,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心就像那只浮漂,开始变得一点底都没有。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失望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句问话。
“你好像什么都没钓到哦。”
孟罗心头狂跳,人却一动不动,强压住嘴角那丝欣喜叹了口气,像身后站着的是一个熟识已久的老朋友一般说道,“其实钓鱼就是愿者上钩,我不强求的。”
“你是在说我吗?”
孟罗吓了一跳,赶忙回头,连鱼钩被拎出水面都浑然不觉。
依旧是月白衫裙的女孩子掩嘴一笑,指着那在空中晃来晃去的锃亮鱼钩说道,“你连鱼饵都不放,还说不是在等我?”
眉毛好看,鼻子好看,嘴唇也可爱,额头更漂亮,最关键是这坦率温柔的个性,小爷最喜欢。
孟罗傻痴痴的盯着她的脸看,心里甜蜜得一塌糊涂,哪里听到她说的话,只是不停点头,这时就算有人说他是只呆头呆脑的猪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顿首。
“你的刀呢?”少女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是扑哧一笑,大声的问了两遍同样的话,孟罗才醒过神来,讪讪的模了模眉梢,答道,“没带,省的又掉水里要捞。”
“我叫羽婵娟,你呢?”
“啊,我叫孟罗。”看到少女边说边伸出手来,孟罗按现世的礼节以为她要握手,赶忙将右手伸过去,谁知羽婵娟却手一转,径直抓过他另一只手握着的鱼竿。看到孟罗伸手呆住的尴尬样子,少女又是一笑,熟练的给鱼钩上了饵料,轻盈的甩钩、下杆。
以身作饵钓得美人,仅仅三笑,孟罗只觉得心醉魂销。
一定要娶她,一个声音在心里大叫,孟罗暗暗发誓。
爬到少女身边坐定,孟罗腆着脸问道,“你昨天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很好听。”
少女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哼起昨晚的那首歌谣,唱完一遍后才说道,“这歌是我母亲教我的,没有名字,至少她没有告诉我名字。”
“那你可以问她啊。”
“她很久以前就去世了。”少女脸上并无忧伤之意,只是语气有少许低落,看到孟罗脸上露出歉意,她大方的说道,“没关系,只要我唱起这首歌,就觉得她还在我身边。”
孟罗刚要说话,却听到她娇呼一声,鱼竿提处,一只巨大的龙虾张牙舞爪,被甩在身后的礁石上。
羽婵娟高兴的跑过去一把按住龙虾背甲,得意的说道,“看,我比你厉害吧。”
少女举起那只有她小臂长的龙虾,看着龙虾鳌腿乱弹,俏皮的问道,“是不是跟昨天落水前手脚乱舞的你很像?”
孟罗心里突然一片恬静怡然,笑着点头,没有说话。
自从这只龙虾上钩之后,各式甲壳类的海洋动物如同赶集一般往羽婵娟的鱼钩上撞,没多久两人身后的岛礁上就满是螃蟹和龙虾在乱爬。羽婵娟也顽皮,取下鱼钩就随手扔在地上不去管它们,每当有命大的螃蟹或龙虾寻到了重归大海的路,那一声小小的噗通声都会让她眉飞色舞的转向孟罗,露出一个可爱笑容,好像对她来说那噗通噗通的入水声就是最好玩的笑话。
不知是不是洞玄的缘故,孟罗却渐渐感受到这少女心底里沉积已久的寂寞,在一颦一笑之间慢慢浮现。
远处海面上的点点碎玉,看似美丽,却来自天空中那枚孤月的寂寥眼光。
孟罗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一个绝世容颜的开朗女孩子不知为何独自坐在碎玉海里一处无名岛礁上,轻哼浅唱幼时歌谣,有人相伴时听虾蟹入水都会觉得开心,那纯真无邪的笑容再看时,不由得让他胸膛里一阵怜惜油然而生。
“明天我还来陪你。”
一句话月兑口而出。
羽婵娟倒影着点点银光的眼眸里有一张极为认真的面容,她嘴角慢慢浮现出笑容,用力的点头,“嗯。”
“你住在哪里?也住在热港吗?”
少女摇头,腾出手来一手拿着鱼竿,一手指向极远处海中肉眼几乎难见的几块黑影,“那里,三仙岛。”
见孟罗呆了呆,她笑着说道,“我是翼州人。”
孟罗想起宁安宁跟他说过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一些事,恍然道,“翼州羽家?”
羽婵娟点头,说道,“我哥哥来三仙岛巡视,我求了很久他才同意带我一起出来。”
见孟罗若有所思的样子,少女站起来递过鱼竿,一声清亮唿哨过后,没多会便有一道黑影划过天边明月,扑腾着翅膀落在岛礁上,竟是一只神气十足的巨大仙鹤。
少女走向那只长喙理翎的骄傲禽鸟,轻轻跃到仙鹤背上坐定,对着孟罗招手笑道,“我该走了,不然哥哥发现我一定会罚我关在家里十天不能出门。”
孟罗看着那只大鸟有力的扑腾了两下翅膀,载着羽婵娟腾空而起,心中莫名一热,唯恐来不及似的大声喊道。
“不管你是哪里人,我都很喜欢你。”
半晌后,夜空里才袅袅落下几片白色翎羽,以及微不可闻的一句我也是。
走过去拾起一支洁白如雪的羽毛,孟罗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快要飞起来,仰头对着星海中的那枚圆月,嘴里情不自禁用五音不全的声调哼起自行篡改的歌谣。
“圆满时寂寞,羞涩时残缺。”
“你跟她名字一样,都叫做婵娟。”
当他脚步轻盈的走到岛礁边后,歌声戛然而止,随即而起的是一声咒骂。
那只没有拴住的小舟已经被温柔的海浪推出老远,自行踏上了去热港的归途。
犹豫半晌的脚尖点了点海面,像是试试水温般一触即分,随即是一只脚放心大胆的踏上去,接着第二只。
孟罗得意的大笑,继续哼着曲,大踏步的走过海面,脚下鞋子半点水迹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