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怀转头看去,司马叡一身墨蓝色的紧身骑服,金冠束发,系着白玉缠青丝的腰带,脚蹬同色的金丝祥云革靴。
他正骑着墨色良驹,朝自己驾马而来。
“叡王爷!”胡清歌敛起眸子,淡淡说道,“是什么风把你从京城吹到了这个边关小城?”
“呵呵,本王只是照例来这里巡视一番,今日正好赶上三哥做东,便一同来这里游湖!”
“哦,还真是凑巧!”胡清歌驾马迎上,走到他的跟前,打量了他一番,用颇为讥讽的语调问道,“看来今日叡王爷的兴致甚高,希望你能玩的尽兴!”
“这里湖光山色,如此的绝佳美景,本王自然会玩的尽兴!”司马叡说完便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不远处的秦怀怀,眼底掠过一缕淡淡的暗芒,“燕小姐,好久不见了!”
秦怀怀只感觉心像是被人用手捏住了一样,猛地一揪,然后一种莫名的惆怅便浮上心头。
他的称呼好冷漠,好陌生,似乎他正在询问的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如此的无情,让秦怀怀的心底莫名地一阵难过,想起燕飞雪为他所做的一切,便为燕飞雪感到不值,爱了到最后连命都赔上了,却不能得到哪怕是他的一丝怜悯,这是何等的悲哀!
“叡王爷,久违了!”秦怀怀立刻调整好心情,神情亦是同样的冷漠。
司马叡一怔,看着眼前冷漠的秦怀怀,淡定一笑道,“燕小姐别来无恙,今日也有雅兴一同游湖?”
“呵呵,就如同叡王爷所说的,如此的湖光山色,如此的明媚晴朗,我又怎可错过一游的机会!”
两人对视的目光中,杏儿似乎闻到了丝丝的火药味儿。
“小姐,你看逸王爷来了!”杏儿为了转移秦怀怀的视线,连忙指着前面兴奋地说道。
放眼看去,一对璧人骑着骏马正缓缓地走入视野。
司马逸一身的白衣如雪,与伊水莲的正好结成一对。
司马叡将目光投向了秦怀怀,扫过一眼,却发现她只是淡淡地朝自己笑了笑,那笑里带着一抹的讥讽。
立即将目光移开,司马叡看向了司马逸,“三哥。”
“六弟,你来了!”司马逸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感到惊讶,目光越过他,看向秦怀怀。
感受到他安慰的目光,秦怀怀低头,嘴角微微勾起,心底浮起一丝的暖意。
“真巧,叡王爷也是一起来游湖的吧!”伊水莲驾马贴近司马逸,明明是对司马叡说的话,眼却是看向秦怀怀,“一起吧!”
司马叡勾起嘴,“好啊,本王也正有此意!”
“秦公子,刚才我还和逸王爷说起,邀请了你们一起来游湖!”伊水莲朝司马逸投去温柔的一笑道,“没曾想,你们倒是先来了!”
这时秦怀怀才发现,被这个女人骗了,她故意将时辰提早了一些,为的就是让自己在这里偶遇上司马叡,真是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就一同上船吧!”司马逸调转马头,朝停泊在湖边的一艘大船而去。
金辉中的湖面上,微风吹拂起一阵阵的波光熠熠,远远地看去,竟像是丝绸般缓缓起伏而动。
秦怀怀站在船头,远眺着这一泓的金波,思绪却随着那声声悠扬的琴声而变得飘渺。
再次见到司马叡,再次看到他那习惯性的冷漠的表情,心底那道尘封已久的心弦终是被疼痛地撩拨了一番,疼痛从破缺的那一口慢慢地流出,胸膛再度被之前的那种酸楚所侵蚀。
燕飞雪,你还是忘不了他,对吧!轻叹一声,秦怀怀无奈地笑了,始终在心底的深处,有些事,有些人,真的不能像转身那般洒月兑,轻易地说忘就忘,说放就放!
“在看什么?”身后传来司马叡淡淡的声音,他迈步走到了秦怀怀的身边,举目朝远处看去。
“看风景!”秦怀怀没有看他,目光依旧看向前方,“这里的风景独好,让我想起了京城之中的‘天女湖’!”
司马叡垂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过的好吗?”。
“呵呵,叡王爷这句话问的好奇怪,我过得好不好,与你何干!”秦怀怀扬起头,斜睨着他。
金辉中的他,一张俊朗的脸上,是淡淡的忧愁,一对冰冷的琉璃眸却因耀了湖光的金色,而显得有些熠动,多了几分的暖意,少了几分的冷漠。
“我…………”司马叡转过头,看着她,“抱歉,是我多言了!”她还是恨了自己吧!
“叡王爷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告退了!”秦怀怀正在气头上,压根儿没注意到他语气的变化,他不再自称‘本王’,而是称呼自己‘我’。
“飞雪……”他突然喊住了秦怀怀。
“请你叫我秦公子,燕飞雪这个人已经死了!”秦怀怀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说罢便甩袖准备离去。
“等一下!”司马叡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我有话要和你说!”
“放手!”秦怀怀甩了甩,却没能甩开他的手,“我和你没话说!”那日她便放下誓言,今后他的世界,她不再参与,他与她的情意也到此为止。
“飞雪,对不起!”
“对不起!”秦怀怀停住脚步,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他,冷笑道,“我没听错吧,堂堂的王爷,高高在上的叡王爷也会说对不起!”
司马叡只是看着她。
“抱歉,你的这三字我受不起,再说,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燕飞雪,不是她,秦怀怀!
“飞雪,我真的很抱歉,若是有可能,我想补偿!”
“补偿,你怎么补偿!”秦怀怀逼近他,双眼锐利,“我要你的命,你能给我么!”
燕飞雪都死了,他却来说补偿,何其可笑!
“………………”司马叡没有放开她的手,只是更加的沉默。
“哼,看来,叡王爷的话也并不是一言九鼎,既然你做不到,就别轻言什么补偿!”秦怀怀一甩手,迈步而去。
“我愿意!”他突然抬起头,眼里透出坚定,“我愿意,若是你觉得这是最好的补偿方式,那么这条命便归你!”
“你…………”秦怀怀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
“如果你要的是我的命,那么当我完成该做的事后,这条命,便归你!”司马叡都到她跟前,站定,眼里亦是坚定与从容。
秦怀怀静静地看着他,眼前的男人有着一种让人感到宁静的气质,似乎看着他就能得到心灵上的慰藉,静静如水般却又带着让人冰冷的敬畏,水与冰的融合,便是对他最好的诠释。
秦怀怀沉了一口气,淡淡地一笑,“多谢叡王爷如此的厚爱与信任,将生命委托于我,只是施与受从来都不是对等的,你愿意给,可我却未必愿意接受,还是请叡王爷去找那个愿意接受的人吧!”
“除了你,没有人能取我的性命!”身后传来司马叡依旧坚定的声音。
转过身,却对上他那对琉璃冷眸,不知是不是因了湖光的炫目,秦怀怀发现他的眼底迅速掠过一抹暗殇,很快地掠过,便又消失在了一片的冰冷中。
秦怀怀低眸思索了一会儿,抬眸看向他,“那你便留着吧!”
“看来叡王爷和秦公子倒是挺谈得来嘛!”伊水莲掩着嘴角的冷笑,对着司马逸说道,“我听闻叡王爷之前曾经一纸休书将叡王妃逐出王府,叡王妃离开之后,叡王爷倒也没有再续娶,外界传闻叡王爷对叡王妃余情未了,如今看来倒是不假。”
司马逸斜视了一眼,“是吗,那倒是奇怪了,我从未听六弟说起过!”
“叡王爷好兴致,怎么不一同进去听乐赏舞?”胡清歌双手负背,从容地撩起珠帘,踱步而出。
“也许叡王爷只是觉得这里风景独好,想在这里看看,我们还是先进去赏舞饮酒吧,秦公子,请吧!”伊水莲伸出手,示意秦怀怀一同随行。
“为什么回来?”司马逸双手后托,手肘枕在栏杆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问的风轻云淡。
“为什么我不能回来?”司马叡身子倚靠着栏杆,望着远处道。
司马逸侧过脸看着他,“你不该回来!“
闻言,司马叡一怔。
“既然选择放弃了,就不要再奢望什么!”
“三哥!”司马叡打断他的话道,“我没有奢望,我只是想赎罪!”
“赎罪?”司马逸一挑眉,“你有什么罪?”
“三哥,你喜欢她,对吗?”。
“是!”司马逸总觉得今日的六弟有些不一样。
“那么,就好好滴照顾她!”司马叡停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伸出会手探了探又道,“起风浪了,看样子今夜的风似乎会很大!”
刚想迈步离开,手肘却被司马逸用力地抓住,司马逸用力一拉,将自己与他靠近,“我们是兄弟,但是有些东西,我不会放手,就算是你也不行!”
“那你可要抓紧了!”司马叡淡淡地回过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笑道,“不然…………”他靠近他耳边低语,“不然,她就会像风,从你的指尖溜走!”
“你!”司马逸的手抓得越紧,关节微微泛白,神情肃冷,“记住,她是我的!”
司马叡清淡一笑道,“那我们就边走边看吧!”
甩开了他的手,司马叡甩袖走进了船舱里。
司马逸敛起眸,看着他的背影,许久之后,转身看向湖面,他们谁也没注意到,一道人影隐匿在红柱之后,将两兄弟之间的对话听了个滴水不漏。
“哦,他们真的这么说?”伊水莲听着探子的回报,绝美的脸上浮起一丝的冷笑,“呵呵,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吧!”
“圣女,我们该怎么做?”紫衣轻声问道。
伊水莲站了起来,娉娉走向窗口,伸手将盛放中一朵海棠花采撷而下,用力地揉碎,“我们,只需等待,在适当的时机做适当的事便可!”
说完,她展开手,那朵娇弱的海棠如同残雪,细细碎碎地从她的指缝间颓然落地,一片惨败之相。
夜如期而至,夜风带着秋日的肃杀,冬日的酷冷席卷向大地。
秦怀怀站在船头,用手拢了拢衣领,不让晚风吹袭进身体里,耸耸肩,呼出一口冷气。
“真的要变天了!”秦怀怀看了看天边那逐渐变得阴暗的云彩。
落日带走了最后一丝的金色,整个天空陷入了一片的墨黑色中。
身体一暖,一件大氅披在自己的身上,回头一看,竟是司马叡。
“天冷了,出门该多注意!”他的声音中永远都带着那淡淡的冷意。
“多谢!叡王爷还是进去吧,这里风大!”秦怀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这件大氅,思虑一会儿道,“思雨姑娘的病如何了?”
话一出,她就后悔了,只因身边的这个男人在听到她提到‘思雨’二字时,身体明显一震,神情中透出一股难以言语的痛楚。
“抱歉,我不该问。”秦怀怀看了看他,低头道,“我先进去了。”
“她,很好,多谢你的关心。”身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带着某种的低沉。
“你很想找到神医吗?”。秦怀怀转过身问道。
“很想,但是我知道不容易!”、
秦怀怀半路折回,又走到他的身边,看向湖面,“你说,这条湖水是从黑森林里流出来的吗?”。
“纵横整个球皇国的天女湖都是从黑森林里流出的,只是没有人知道源头在哪里,因为从未有人从那里活着出来!”
“我是说,如果顺着这条湖往上游,是不是就能找到黑森林的入口?”她的脑中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没用的,早就有人试过,但还是没找到!”
秦怀怀一怔,低头轻笑,“好神秘的地方啊…………”当真没人能找到了么!
就在这时,秦怀怀突然发现,不知何时湖面上多了几艘船。
“那些是什么船?”秦怀怀警惕地盯着湖面,那些船什么时候出现的!
“到我身后来!”司马叡拉过秦怀怀,双眼紧盯着前方急速逼近的船只。
嗖嗖————
他的话音刚落,无数的火箭便如暴雨,飞射而来。
司马叡抱起秦怀怀,运气挥舞着长袖,挡住飞射而来的火箭,一边往船舱里退去。
“这都是些什么人!”秦怀怀看着从身边擦过的火箭,灼热的火气划破衣裳,擦过肌肤,血便涌了出来。
嘶——————
秦怀怀拧紧了眉头,咬住下唇,没有发出声,她不想司马叡分心,再看看帮她挡住飞射而来的火箭的司马叡,他的身上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好些地方流血不止,一咬牙,她撕下衣袖的一角,将他拉着躲到了木板门后。
“我帮你包扎一下!”秦怀怀为他包扎好了伤口,看了看外面,“司马逸等人也闻声赶来,但是火箭如同暴雨不停地从行驶靠近的船上飞射过来。
几艘黑色的船只将整艘为了个结实,火箭从四面八方直射而来,火光冲天中,秦怀怀看到了一脸焦急的司马逸,脸色惨白的他在四下寻找着什么,突然,他看到了秦怀怀这边,脸上才浮起一丝的血色。
刚想开口,他身边的伊水莲却突然喊道,“秦公子,叡王爷,呆在那里别动!”
她的话音刚落,嗖嗖的几十只火箭便朝秦怀怀这边射来。
啊——————
司马叡为了护住她,手臂中了一箭。
“她还真他妈的会说话!”秦怀怀这会儿也火了,要不是这个女人鬼叫,他们怎么会发现自己的藏身之处,这个女人太阴险了!
夺——————
火箭还未停歇,天空立刻又飞来寒光逼人的弯刀,如勾般勾住了船板,几道黑影顺着绳索在火箭的掩护之下,从湖面下速游了过来。
“你还好吧!”秦怀怀扶住他,血顺着指尖,沿着手腕滑落进正手臂,湿乎乎的粘稠感,让她打了个寒战,“我先帮你止血!”
撕下袖摆,她利索在伤口上方绑紧,血便止住了,“忍着点,我要拔箭了!”秦怀怀一手按住他的伤口,一手握紧箭尾。
司马叡点了点头。
秦怀怀咬紧牙根,一口气拔出了箭。
啊!司马叡猛地一抬头,额角立刻渗出细细的汗珠,秦怀怀连忙帮他包扎了伤口。
“好了,没事了!”秦怀怀看了看箭头,“还好,没有毒!你还好吧!”
司马叡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身后,他们所处的船成了箭靶,无数的火箭掩护下,黑衣人从水里跃身上了甲板,手中一柄柄的弯刀如勾,挥舞着朝这边涌过来。
“他们的目标好像是这里!”司马叡看了看前面,司马逸等人被火箭围堵,丝毫无法前进半步。
“怀怀!”司马逸一挥袖,挡下火箭,飞身朝这么而来。
“逸!”伊水莲飞身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袖,“不要去,太危险了!”
“放手!”司马逸挥剑斩断了衣袖,头也不回地朝秦怀怀这个方向而去,几个黑衣人举刀拦在了他的面前。
“滚!”司马逸怒眉而视,挥刀朝他们砍去。
随着火箭的不断落下,越来越多黑衣人从湖里飞身上了船板。
火光冲天中,秦怀怀看到了司马逸那焦急的眼神,挥手拼命地挡下火箭和黑衣人,明明看的到,却怎么也进不了身,那种无助的感觉第一次将他淹没。
“怀怀!”一声喊叫,秦怀怀回过头,一道火箭直直地从眼前飞射而过,深深地插入木板上。
“我们得离开这里!”司马叡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了怀里,四下看了看,却发现,整艘船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中,一群的黑衣人占满了船体。
“我们能去哪里!”秦怀怀看了看四周,除了跳入湖里,他们无处可逃。
“抱紧我,我们一起跳进湖里!”司马叡紧紧地抱住她的腰,语气凝重。
秦怀怀看了看前方,胡清歌等人正在船板上分离地杀敌,根本连靠近他们都不成,冲天的火光将秦怀怀两人与司马逸等人隔离成两个世界。
“怀怀,走!”司马逸朝他们喊道,然后他朝司马叡深深地看了一眼。
似乎的读懂了他眼里的暗示,司马叡一咬牙,抱起秦怀怀躲过火箭,朝船边奔去。
“抱紧了,我们要下去了!”司马叡喊了这么一句,然后秦怀怀便只感觉身子一沉,冰冷的感觉便朝自己涌来。
水花四溢,眼前一片的漆黑,水珠从四面八方朝自己涌来,呼吸有些困难,她再一次感觉到了溺水的窒息感,恐惧如潮,将自己的感官掩埋,双手慢慢地松开了司马叡的腰,朝湖底滑去,眼前湖面上那阵阵的火光来回穿梭,照的整个湖面如同白昼,而她却再也没有力气朝那里游去,用尽气力,她朝那里伸出手去。
救我————一声无力的呐喊。
一只伸了过来,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强劲有力,透着温暖朝自己袭来。
司马叡的脸出现在面前,他一把拉过秦怀怀,将她抱在怀里,然后低头吻住了她,将口中的气渡给她。
猛然一抽,胸腔里再度被新鲜的空气填满,秦怀怀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他,索求的更多。
吻狂乱,急促,带着一种生的渴望,在彼此间传递着。
司马叡抱紧她,朝湖面奋力地游去。
哗——————的一声破水而出,他抱着秦怀怀冲出了水面。
低沉,紊乱的呼吸缠绕着彼此,秦怀怀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惨白的脸色微微有了血气。
司马叡稳住呼吸,举目看向前方,那艘大船早就被火海吞没,一片火光将天地照亮。
幸而他们及时跳入水中,那些船只离自己有一定的距离,暂时借着夜幕,船上的黑衣人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
“你还好吧!”司马叡边喘着气,边低声询问着。
“我,我没事,你呢?”秦怀怀这才发现,情急之下,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脸一红,刚想抽回手,却发现,手中一片湿润,抬起一看,一片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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