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睁开眼,眼前突然闪过一幕,在白色的雾里,她看到了一团火在烧,在火海里有人在狂笑着,有人在低吼着,又似乎是有人在哭泣,伴随着这些吵杂的声音而来的,却是徐徐的歌声?
歌声?是的,的确是歌声,而且还是那种飘渺的声音,似乎从天边传来的天籁之音,秦怀怀拧起眉头,这种声音,她听过,那日在客栈里做的梦里,她就曾听过,忘不了的还有那双妖异的眸子,那般的惊心!
心头一惊,秦怀怀猛地睁开眼,四周是一片的白雾弥漫,除了冉冉腾起的白色寒气,什么也没有。
身子浸泡在寒潭之中,刺骨的寒冷将周身的血液都凝滞住,她的身体僵直地躺在了夜冷的怀里,要不夜冷紧紧地抱住自己,估计她早就滑到寒潭底部,成了一尊冰雕,真正的出师未捷身先死!
“你醒了?”夜冷轻柔的话语飘进耳畔,“怎么满头都是汗,做噩梦了?”
“恩,我梦见好大的一团火,有人在火里唱歌,那歌声很飘渺,似乎是从天边传来的天籁之音!”秦怀怀无力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火?”夜冷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的精芒,“你梦到了火?”从小他便时常梦到火,那团金色的火焰在他的梦里却是一种煎熬,他梦到自己被火焰炙烤着,眼睁睁地看着火焰一点点地吞噬着自己的身体,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惊恐在心底蔓延开来。
“恩,好大的火,似乎还有人在火里笑,还有人在火了哭……”秦怀怀第一次做梦,梦到这个,居然有人在火里是笑着的,还笑得那般狂妄。
“怀怀不想那么多了,如今你可有感觉不适应?”夜冷紧紧地抱住她,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道,“别怕,要是你真的受不了,就狠狠地咬我,那样你会好受些!”
说着他伸出了手,示意她随时都可以咬下去。
呵呵,秦怀怀看着他一脸的诚恳,嘴角泛起苦笑,要是真的咬下的话,她的牙齿先裂了倒是真的,不过这寒潭的水真的很冷啊!
冷得连打颤的力气都没了,秦怀怀虚弱地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人,他似乎一点也不受这寒潭的影响,整个人除了脸色惨白些,似乎一点都没有自己这么的狼狈。
“我,习惯了……”夜冷只是低低地说了声,那如同染霜的眉毛微微地皱起,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无尽的痛苦之色在眼底铺展开来。
“习惯?”秦怀怀侧抬起头看着他,“你以前也经常在这里?”
她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近距离地看着夜冷,俊朗清逸,他的眉眼间总是有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忧愁,眼底那种疏离感,从一见面起就带着冷漠的眼神看着每个人,不让人靠近,也不靠近人,就差在脸上写上‘活人勿近‘这四个大字了!
“呵呵,以前我的体内有很多的火毒,每隔半月便会发作一次,为了清除体内的毒火,父亲便寻千里去雪山之巅为了寻来了这一潭的寒冰水,每半月都以寒冰水浸泡身子,方可将体内的余毒排除!”
“那你一个人一定很害怕,对吧?”
“不会,虽然每晚我都会做噩梦,不过那时都是爹陪在我身边,他也像现在这样,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为我清唱着一首歌。”
“什么样的歌?”她突然间想知道。
“我唱给你听。”那时他便是听着这首歌,这么熬过来的。
“恩!”秦怀怀点了点头。
夜冷微微扯起嘴角,轻轻地唱起,用一种轻淼的语调唱起,那一首遥远,飘渺的歌曲………………
烽烟起,寻爱似浪淘沙,遇见她,如春水映梨花,挥剑断天涯,相思轻放下,梦中我痴痴牵挂………………
梦中的声音也如同他唱的这般清灵柔美,秦怀怀靠在他的肩膀上,嘴角勾起一抹笑,似乎在很早之前,有人也曾这般在她的耳边这样清唱着,诉说着无限的情思,怅惘………………简单的分割线……
待秦怀怀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四面落下的垂幔遮住了外面的一切,透过朦胧的锦幔,她看到锦幔外,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你说司马逸他已经到了冷月堡外?”来人的声音压的很低,语气中带着惊讶。
“是,少主人,主人不许他入冷月堡,将其挡在了堡外!”
“那他有何动静?”夜冷转身看向来人。
“他似乎想要硬闯!”
“哦?”夜冷倒是有些佩服他的勇气,侧目看了看床上的人,嘴角扬起,“你且下去看着,有什么动静再来回报!”
他没想到司马逸这么快就到冷月堡了,不过以他的个性,会硬闯也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为了怀怀,他当真是什么也不怕了!
司马逸一身青色长袍,神情凝肃,仰头看着那座高大的堡垒,冷月堡果然名不虚传,恢弘的气势让人肃然起敬。
前几日,影子回报,他才知道秦怀怀被夜冷带回来冷月堡,于是他连夜赶来,就为了能见到她,谁知却被夜冷拒之门外。
“夜冷,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司马逸高声喊道,“不然别怪我拆了你的冷月堡!”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见到怀怀,带她走。
声音通过内力提高到一个嘹亮的高度,回荡在空中,缭绕回旋。
夜冷静静地站在屋内,却也听的清楚,嘴角勾起,心底却在冷笑,“你要见他吗?”。
秦怀怀看了看自己,蛊毒虽然被压了下去,但是,她的身体却也因受到寒气的侵蚀,而变得异常的虚弱,那一次,差点就死在了夜冷的怀里。
如今的她即便是见到了司马逸,也只能让他更加担心而已,她怕自己的身体熬不过剩下的那六日的煎熬,要是她真的不能熬过,那么,她希望,他能忘了她,与其痛苦地回忆里度过后半生,她道宁可他寻不到自己,就让自己在一个地方带着对他的记忆慢慢地消亡。
“哎,怀怀,你这是何苦呢,这样做,他也会很痛苦,其实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的刀山火海,也是种甜蜜的煎熬。”夜冷在幔帐外坐下,伸出手按住她冰冷的手背,“明天,你还能继续吗?”。
对于那次的生死经历,他记忆犹新,原本还神情缓和的秦怀怀突然间脸色刷地一声变得异常的紫青,连呼吸都探查不到,他抱着的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吓得他赶紧将她抱出了寒潭外,用内力将她体内的寒毒逼出,这才救回了她的命。
如果继续泡在寒潭里,她真的会没命,可是不泡在寒潭里,她身上的蛊毒便又会复怀,到时候,蚀心之痛,也会要了她的命。
“恩,我要继续,哪怕这会要了我的命!”秦怀怀抬起头,坚定地看着他,“我不会屈服,哪怕要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夜冷双眸一张,那般坚定的神情,那般坚定的语气,他似曾相识,似乎在很多年以前,他也听过某个人这么说过。
“是吗,那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会陪着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很自然地说出这句话,就像是很久以前,他也曾这么坚毅地说出这句话。
“夜冷!”司马逸在堡外叫了老半天,却没有任何的回复,他怒了,一挥袖,举剑朝冷月堡挥去。
哐当——————
巨大的声音回震得人的耳膜生疼,剑气将大门震得嗡嗡作响,然而大门却依旧牢固,丝毫未见破损。
“夜冷,我知道你在里面,马上出来!”司马逸将体内的真气运行至掌间,灌入剑身,准备再击第二次。
“主人,左使这么做,迟早会把大门砸开的,您看…………”
“怕什么,他就算能把门砸开,进的来,也出不去!”白发男子一脸的冷漠,站在露窗前,低头看着下面疯狂叫嚣的司马逸,眼底浮起杀意,“记住,一会儿他要是闯进来了,你立刻启动机关,我要用整个堡垒的机关将他困死在里面!”
十八年前,要不是因为他,冷儿也不会受到火蚀的痛苦,更加不会为了去除身上的毒火,而备受寒气的侵蚀,痛不欲生,而这个男人,他却依旧可以逍遥地活着。
“主人!”身边的人惊呼了出来,要是发动了整个堡垒的机关,那么那个人即便是闯进来了,也只有死路一条,主人当真是要至他于死地。
“还不去!”雷利的声音跃起,让人不寒而栗。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身边的人低头恭敬地退下。
白发男人将目光调向了堡下之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座上,请三思,即便您破了这道门,可堡垒里还有的重重机关,这么硬闯凶险异常!”魅极力劝说司马逸,希望他别意气用事。
司马逸当然知道堡垒里的风险不比黑森林的低,甚至更加的凶险!不过,他既然知道秦怀怀在里面,他就绝对不会后退!
“不必多言,本座自有主张!”司马逸挥起手中的剑,双眸一张,聚集真气朝大门狠狠地劈去。
噼啪——————的巨大声音响起,大门在瞬间被劈成了两半,碎裂的木屑纷飞,在他的眼前散落开来。
一双邪魅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张狂的杀意,死死地盯住门后的那道漆黑的通道。
提起剑,他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简单的分割线……
胡清歌站在‘思乡园’中,细长的眸子里流转着冷锐的光芒,他没想到在情剑山庄的悬崖下,居然会有条通道直达‘思乡园’,有了这条通道,却可以在一日之内来回这两个地方,只是他这个庄主却一点也不知情,是谁建了这个通道,又是谁带走了秦怀怀!
“禀庄主,园内只少了杏儿,秦如歌,夜冷等人!”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胡清歌冷冷地看了看站在影子身边,浑身颤抖的秦如月,挑眉道。
“我,我不知道!”秦如月颤抖着声音说道。
“哦,既然是如此,那我留着你也无用!”说完他朝影子使了个眼色,一把寒光四溢的弯刀便架在了秦如月的脖间。
“啊,不要杀我,我说,我说,他们去了冷月堡!”秦如月吓得花容失色,惊呼出来。
“哼,冷月堡!”胡清歌愤怒地握起了拳头,他早该知道,那个夜冷的来历绝不简单,只是他没想到夜冷居然是冷月堡的人!
“庄主,我们要去冷月堡吗?”。
“去,当然要去,不过,我要给他带份儿厚礼去!”
进了堡内,便是一条漆黑的通道,司马逸刚一进门,身后原本空荡的大门口却突然降下了一道铁门,瞬间,整个通道便被黑色所掩埋。
突然刷的一声,通道的两旁燃起了火把,照亮了整条通道。
魅看了看四周,足有两人高的铜人威武而立,神情威严凝肃,各执一柄长剑,守护在通道的两旁。
“座上,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撤出去吧!”魅越看越觉得这里的气氛很诡异。
“不!”司马逸抬起手,止住她的话,双眼盯着前方冗长而静谧的通道,“怀怀在里面等我,我一定要进去!”
“座上!”
“魅,你身上带着轰天雷,呆在这里,随时接应我!”
“属下遵命!”
司马逸将袍摆撩起,系在腰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执剑朝前走去。
看着司马逸的背影,魅手里紧紧地握住了轰天雷,座上为了怀怀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以身犯险,这份深情,连一向冷血的她都不能不为之动容,希望座上能顺利地找到怀怀小姐!
寒潭里
“怀怀!”夜冷突然发现怀里的人又再度昏厥过去,他立刻将她抱上岸,为她输入真气。
秦怀怀只觉得浑身刺骨的冷,连着骨头都打起了寒战,冰冷刺骨的感觉如激流刺穿了大脑,疼痛无处不在。
夜冷将依旧冷得直发抖的秦怀怀抱在了怀里,看着她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他的心也像是被冰锥狠狠地扎过了一般的疼,咬紧牙,他再次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
噗——————
秦怀怀猛地往前一冲,吐出一大口的血,然后整个人便彻底失去了知觉,昏死在夜冷的怀里。
“怀怀!”耳边响起夜冷惊恐的叫声。
正在闯机关阵的司马逸只觉得脑中一震,脚下猛地一顿,失神的瞬间,飞箭射出,胸口一紧,金翎飞箭硬生生地刺入了他的右肩。
司马逸连忙挥剑,挡下剩余的飞箭,闪身躲在大柱后。
唔——————
俊眉紧拧,他捂住右肩,右手执着的长剑插入地面,以此来支撑身体重量,大口地喘着气,躲在大柱后,他可以观察整个通道,方才他只是闯过了三分之二,如今就只剩下这一小段的距离,他很快就能见到怀怀。
司马逸拧紧眉头,刚才不知为何胸口突然感到一阵的闷疼,似乎是被人狠狠地用钝器击中了般,疼痛突然袭来,为何他会有这种痛苦的感觉,难道是怀怀她!
“怀怀,你一定要等着我!”他必须赶快通过这里的机关阵!
胡清歌站在冷月堡外,双手负背,周身围绕着肃杀冷气,让人不敢前进与之并肩而立。
“庄主…………”管家低着头站在他背后问道,“红衣大炮已对准堡垒,只等庄主您一声令下,便可开炮!”
胡清歌一张如玉般白皙的脸上却浮起道道青筋般纵横交错的斑痕,浮起的斑痕如蜈蚣般狰狞,蜿蜒在脸颊上,让原本邪魅的他变得如地狱修罗,让不敢直视。
“开炮!”胡清歌垂首,眼却盯着堡垒上站着的那个人,“把门给我轰开!”
“遵命!”
天空突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雷电在他的脸上照出阴暗交替的光影,雨水打在了身上,几缕青丝贴在了光洁的额头,那几道青筋却愈发的狰狞可怕。
轰隆————————
巨大的声音响起,撼天动地,一炮而响,震得地面都在晃动,夜冷抱着秦怀怀身子猛地晃动着,一个重心不稳,他抱着秦怀怀跌入了寒潭里,夜冷紧紧地将秦怀怀抱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她的冰冷的身体,冰冷的寒水不断地涌进鼻腔里,夜冷低头吻住了她,将口中的气度给她,双脚不停地划动着,朝水面游去。
呼呼!终于他们冲出了水面,刚出水面,夜冷一抬头,却对上一双异常冷漠的眼。
“司马逸!”他惊呼出,却见司马逸一双睁大的眼里尽是通红,死死地盯着他。
感受他眼里的怒火,夜冷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出水面时还吻着秦怀怀,此刻他们却是通身的湿透,薄薄的衣裳根本遮掩不住那道白衣后的无限风光,更何况他们此刻正紧紧地抱在一起。
“放开她!“司马逸不顾右肩上的箭伤,一把夺过了夜冷怀里的秦怀怀,将她拉出水,抱在了怀里,只是过分的用力,让他的伤口又再度裂开,眉头几乎都拧在了一起。
“别误会,我们没有…………”夜冷看到他那双几乎能喷火的眼,尴尬地说道,“她中了蛊毒,需要泡在寒潭里才能抑制体内的蛊毒,你……”
话还没说完,脚下的地面又震了震,晃得四面的山体都有些晃动,有些细碎的石头从山体上滚落了下来。
“这里很危险,我们还是先出去!”夜冷上了岸,走到司马逸的身边,“跟我来!我带你们出堡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若不是你不肯把怀怀交给我,我何须硬闯!”司马逸可没忘记,之前他可是将自己拒之门外,如今再看他看怀怀的眼神,他相信眼前的男人对怀怀绝对有企图。
“一时间,我很难向你解释清楚,走不走随便你,我只是想带她走!”夜冷指了指他怀里奄奄一息的秦怀怀。
司马逸低头看了看怀里气虚微弱的人,怒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受不了寒气的侵蚀,可能熬不过今夜,所以,我必须带她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以真气护住她的心脉!”夜冷语气凝重,“不然,她会死!”
不然,她会死!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了司马逸的心头,震得他后退了一大步,连抱着怀怀的手也颤抖不已,差点将她震落。
“小心!”夜冷惊呼出,伸出手,扶住她的腰身,抬起头看向司马逸,“先离开这里再说!”
随着地面晃动的不断加剧,四周的山体越来越不稳定,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滚石,司马逸咬紧牙,抱紧怀怀,随着夜冷朝门口奔去。
“怀怀,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要放弃,你答应过我的,我们还要一起去看那棵大树,一起看日出,还要一起到白发苍苍,到牙齿都掉光了,怀怀,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来了!”即使肩膀的疼痛再大,他也咬紧牙根硬~挺住,抱紧怀怀的手却没有半分的松弛。
司马逸看着怀中的人,脸上一丝的血色都看不到,双唇被寒气冻得变成了紫青色,连眉梢都染上了白霜,整个看去竟是一尊白瓷女圭女圭般精美却毫无生气。
“别担心,我已经用真气护住了她的心脉,暂时不会有事,不过我们必须马上找到神医,只有他的‘护心丹’才能救她!”
就在这时,地面再次猛烈地震动了几下,他们刚好经过一个假山,原本崩裂开的山体突然倒塌,朝他们压去。
“小心!”司马逸连忙将秦怀怀和夜冷推了出去,转身朝假山劈出一掌,击碎了巨石,但身子却被反弹的无数碎石击中,司马逸往后仰倒,身子被弹出了一丈远。
“司马逸!”夜冷抱起秦怀怀,想过去扶起他。
脚步未动,司马逸的身边却多了几道人影。
“是你!”夜冷拧眉看向来人,一袭的紫衣飘然,裙摆处一只妖娆的蝴蝶展翅欲飞。
“带他走!”伊水莲吩咐道。
“住手!”夜冷想冲上前去阻止,伊水莲一挥手,一道冷厉的剑锋便朝他而来,夜冷脚猛地点地,身子往后退去,避开了那道锋芒,再看向司马逸的方向时,那里早就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