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刚起床就接到了红衣主教拉斐尔已经到达的消息。
尽管对梵蒂冈以及它派来的使臣没什么好感,但礼数还是不能丢的。
于是,康斯坦丁整肃仪容,率领圣殿骑士团列队相迎。
蓝天之下,两个人骑着骏马飞驰而至。他们跳下马,向康斯坦丁走来。
红衣主教和他随行的神甫。
康斯坦丁一直看着这位东罗马区枢机主教,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目光阴骘的家伙——就像以前在梵蒂冈常见到的那种高级教士。
没想到眼前的枢机主教如此年轻,而且相貌出众、仪表堂堂。
他一头金发,身材挺拔修长,穿着华丽的红色法衣,袖口和双肩绣着暗色的教会文章,胸前黄金镶嵌黑晶石的十字架熠熠闪光。迈着轻捷而不失稳重的步子走到康斯坦丁面前,款款有礼地划了个十字,欠身施礼:“尊敬的康斯坦丁大公阁下,我就是来自梵蒂冈的艾伦。拉斐尔——”
康斯坦丁也回以同样的礼节,淡淡地笑着说:“赞美基督!主教大人的到来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荣幸!”
“愿路德圣母城每一给信徒沐浴在主的荣光之下,永生永世!”。拉斐尔笑了,笑容像他的蓝眼睛一样明净。
怪不得能成为教皇的宠儿,康斯坦丁心里讽刺的想。
康斯坦丁陪同红衣主教一直进到城里的露德圣母堂。
拉斐尔到来的消息早已传遍路德圣母城,此时道路两旁挤满了信众,争相目睹这位梵蒂冈最年轻的枢机主教的风采。
拉斐尔满脸明朗悦目的微笑,不住地向信众扬手、点头致意。还不时停下来,跟信徒拥抱,画十字,伸出手接受他们亲吻。
忽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颦起眉心,分开人群,向一个角落走去。
角落里,一个瘦小的孩子紧紧蜷缩成一团,头耷拉着,衣不蔽体,浑身脏兮兮的。
红衣主教走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起来,柔声问:“孩子,你受伤了还是生病了?你爸爸妈妈呢?”那孩子呆呆地看了他半天,没有回答,只是拼命往主教怀里钻去。
主教轻轻叹息一声,在孩子额上亲了一下,抱着他往回走。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拉斐尔……拉斐尔……拉斐尔……”
康斯坦丁冷眼旁观这一切,默不作声。
身旁的罗伊说:“团长你看,咱们牺牲了两千个弟兄又怎么样?人家做做姿态就能收买人心,现在的人就吃这套。我敢打赌,没准他是下一届的教皇的不二人选呢。”
康斯坦丁勾唇讽刺一笑,“我对未来教皇没有兴趣,但我很清楚,他到这来绝不是为了取悦露德圣母城的信众。”
“那又是为了什么?”
康斯坦丁笑意更甚,“我也敢打赌,他等会儿第一件要问我的事定是关于刚死去的伊奈特团长。”
他们停止了交谈,红衣主教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手里一直紧紧抱着那孩子。抱歉地说了句:“请原谅,让阁下久等了。”
罗伊说:“拉斐尔大人,关于这孩子,我有个好提议,本城修道院有专门收容孤儿的地方。”
拉斐尔淡淡一笑,“感谢阁下费心,不过,我自己会照顾他的。”
康斯坦丁有些奇怪,他发现主教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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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康斯坦丁在自己的府邸里设宴为拉斐尔大主教接风洗尘。
虽然他素来对梵蒂冈的教士无甚好感,也不得不承认拉斐尔举止优雅,谈吐机智,有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魅力,一顿饭吃下来倒也相处愉快。
只是,他一直等待着的那个问题,红衣主教却丝毫没有提起。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使康斯坦丁戒备的心放松下来。他向来讨厌悬而未决的事情,于是决定主动捅破这层纸。
“主教大人——”
“叫我艾伦,可以吗?”红衣主教轻轻打断他,“在这种私下场合,没有必要每句话都用敬称,这会让我有些紧张。”
烛光下,主教的蓝眼睛像海一样深沉,隐隐有波光潋滟,康斯坦丁心里莫名一动,带着笑意唤了声:“艾伦?”
“谢谢。”拉斐尔笑了,然像一个得到奖赏的孩子,又恳切地问:“那么,我可以叫你马尔斯吗?”
“那真是太好了,艾伦!就让我们像朋友一样开诚布公吧!”康斯坦丁朗声大笑。
“马尔斯,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为死去的圣殿骑士举行一场追思弥撒,让他们的灵魂早归天国。”
“我肯定会这样做的,这是我的职责。另外,我要代表教皇,正式册封你未圣殿骑士团团长。”
康斯坦丁突然一脸严肃,“关于这件事,教皇陛下没有异议吗?或者说他一点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吗?毕竟,这次战役伤亡惨重,我责无旁贷。”
这话绵里藏针,拉斐尔敏感地捕捉到话隐藏的强烈谴责之意,深思地望着他,心里明白,对于梵蒂冈拒不发兵的冷漠,导致两千多名圣殿骑士的牺牲一事,马尔斯心中一定存在着满腔怨怒。
他叹息了一声,“对不起,马尔斯。我能理解你的感受,看着一个个曾经并肩作战的死在自己面前牺牲,你一定非常恨我们。”拉斐尔字斟句酌慢慢地说。
马尔斯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凑近拉斐尔,深邃的目光咄咄逼人,声音却轻的像耳语,“是的,我恨你们!主教大人。既然如此你来干什么?是为了让我发泄仇恨吗?你到底有什么见鬼的目的?!”
他很满意地看到拉斐尔脸涨得通红,瞬间又苍白下去,宁静的蓝眼睛掩饰不住慌乱。
拉斐尔偏过头躲开了他的逼视,站起来走到窗边。夜空中,露德圣母堂的尖顶闪着暗光,尖锐的十字架直插云端。他深深叹息一声。
康斯坦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
过了半晌,拉斐尔才低不可闻地开口,不像回答,更像在喃喃自语,“不管你对我怨恨有多深,马尔斯。康斯坦丁,请相信我,我来这里绝对没有恶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他的声音里有深深的无奈和惆怅,康斯坦丁的心像被什么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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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主教离开了大公府,并没有立即回露德圣母堂的下榻之处,而是踏着幽暗的月色悄悄地走出城去。走了不多远,就发现后面有人跟着。他拐入一片灌木丛,左穿右插,那条“尾巴”紧紧跟着。可是,等那“尾巴”跟出了灌木丛,却发现,主教大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茫茫无际的戈壁沙漠,在月亮下泛着银光,仿佛凝固的波浪。
一个人在沙漠里穿行,步履很快,一身泥土颜色的衣服跟黄沙融为一体,悄然无声,如果不是身后留下的长长的脚印,根本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他掏出指南针判断了一下方位,然后朝着西北面的一座高山走去。等他攀上了山顶,已经是半夜了,一轮圆月像一颗巨大的夜明珠,近在咫尺,明亮异常。刚好照亮了一个石洞,并在石洞里壁的墙上留下了斑驳的阴影。那人仔细辨认着这些阴影,渐渐发现这是一组有规律的图案,他不停地思索,在脑海里回忆……
月亮移到了中天,光辉越发明亮,射入洞里的光线更加集中。
明暗分明图案终于显现出一个清晰的印记——双头鹰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