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红尘间,缘起缘灭。多少年以后,当我已发如雪,鬓如霜,仍会以最美的姿态回首我们那份十指相扣的缱绻,纵然相思已瘦,沉情未深。——姜碧月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的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得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屯屯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离别。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啊……”
女声温婉,宛如玉器相碰时叮叮当当作响的绝美天籁,从那一扇牢窗外悠悠传进。
姜碧月抬头,弯了弯干裂的嘴唇。一个月了,她在这方晦暗的天地苟延残喘。
唱声和着车轴吱呀的声音渐行渐远,她躲在角落之中的双手微微颤动。身上残破的囚服上沾染着点点血迹,伤口还未痊愈。
这死寂的空间内却忽然有了脚步声。
姜碧月身子一缩,双目紧闭。
一步,一步……似乎是一贯的沉稳有力,不急不缓,那脚步声越来越大,声声入耳。
姜碧月心下苦涩,莫名不受控制的挣扎站了起来,脚底却丧失了浮力,重重跌倒在地。她咬牙转头去看,双手在摩擦之中有些破损。
脚果处尚在淌血,猩红的颜色让心底的希翼逐渐泯灭。姜碧月喘息,侧躺下来,藕白的臂腕掩映在潮湿的地面上。
“呵呵……”
笑声在头顶方扩散。
抬眼,那一双黑靴滚金边,一如声音的主人般尊贵。姜碧月嘴角一抹讽刺的弧度弥散,哑声失笑。
来人站定,身上那一抹明黄色耀眼。条条游云惊鸿般的五爪金龙翻滚在朵朵祥云之中,乌黑的墨发扣在八龙发冠里,生辉绣锦。
姜碧月狼狈的模样跌进来人的眼眸,唇角上扬,她喉咙里迸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
“今个儿,这牢里可是没人了?”又听得一人扬声戏谑,从那抹明黄色的身影之后走出,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儒雅大气。说话之人,怕是她再熟悉不过。
姜碧月张唇,脚腕上的锁链晃动,刺耳的碰撞声使得来人皆都沉默。一旁忽又转出一位身着暗红色金莽衣袍的男子,负手而定,冷淡的看着她。
微拢手掌心,姜碧月默念着抬头。
她心下涩然,闭了闭眼:“皇上,碧月恳求你一件事好不好。”金黄色的龙袍在眼前垂下,她看着自己污脏的手,放低了声线。
红袍男子听闻看过那抹明黄色,心中冷笑不已。
姜碧月,燕国国相姜景知之女,其父于三月前反叛,被斩于画风楼门前,家眷皆被判秋后处决。傅夜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再一次看向那抹身影。
这泱泱大国之主,九五之尊,怎会肯屈身于一个罪妃之愿?更何况,她亦不忠……
然而,许久不曾听那人发声。
“这狱卒去了哪里?”
声音似弦和,邪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慕容璟阑狭长的凤眸黑的深不见底,高挑秀雅,红唇这时却漾着令人神经紧绷的笑容。
慕容云凌哈哈一笑,秀美的瞳眸闪过一丝嗜血,扬声道:“三哥,要么是吃酒去罢,那些个杂碎,管他作甚。”
慕容璟阑淡淡笑着,眸光微动,转向姜碧月。
“爱妃,朕,没有听清。”
他微微俯身,眉眼弯弯,良好无害,似乎是为了能听得真切才如此动作。哪知姜碧月离他远了去,低低咳嗽。
“臣妾乃罪人,皇上不可与太近。”她说完,慕容璟阑眼底缓缓蔓延出一尾阴冷。
“如此,那我便再听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