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他身后几人手拎各色兵器出列,一一排列在慕容璟阑眼前。
“我从来都不喜欢只会讲空话的人。”
白羽男子眼中精光一闪,枪头一凛,直直指向慕容璟阑的鼻尖。他笑着试手,执剑而上。
“这局棋,你早已有了打算罢?愿意听听我的分析么?”
他重瞳轻眯,“朕与顾家的确有过不为人知的渊源。”讲执而白。
“主子,皇上回来了。”
“可曾后悔?”
转瞬间那块东西发出类似于嘶哑低吼的震动声,远不曾见过的金黄色龙纹显现。白凤闭了闭眼,单膝跪下。
接连好几个月,她都在营地中与其他官员处理政事。战事诸多,她平日足不出户,可心底也期盼他能平安无事。
慕容璟阑仿佛只身独舞风雨,与白羽男子战在一起。她眼中含有感慨万千,静静凝望着。
他放下,转过身来,道:“碧珠都告诉你了?”
她手一哆嗦,墨迹在纸上晕染。她满怀一腔揣揣不安,眸如一池秋水,许久才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男子眼中分明有难辨的神色,终是缓缓一笑,将嘴角血迹揾去,拱手道:“在下白凤,见过公子。”
浮光掠影间,白羽男子已经落了下风。慕容璟阑就此机会,向他的要穴挑去。男子眼中头一次露出些许戾气与惶恐,奋力抵挡。
“也即是说,我从一开始,就是可有可无的人?”她问的很平静。慕容璟阑沉吟,缓缓笑了起来。
碧珠这时候又道:“听闻娘娘在那次宫宴后因身体不适去了静处疗养,三年未曾回来过。所以也就不曾知晓先帝驾崩后发生的故事了吧?”
“……”她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能说出些什么,却见慕容璟阑的目光游移在她右手处,那张被她写了字的纸上。
风声呼啸着从耳边刮过,慕容璟阑喘着气下马。体力透支的太多。姜碧月并没有怎么仔细的看,但是知道两人武功皆是骁勇天下,强强对决,定是双方都要吃亏。
回神过来,她轻叹一声。那之后,慕容璟阑将她送回,携着碧珠不知去了哪里。这里终会让轩辕崆峒找到,他之前调了军令,将帝陵军趁夜秘密带回,之后就再无音讯。
姜碧月原本只是观察着,此刻却莫名的开了口:“你骑马而他却是徒步,不觉得这很不公平么?”
碧珠点点头,接着道:“我和另外两人都是从小伴着主子长大的。他天性温淡寡言,可实则锋芒不露。那场众皇子夺位之争,若就以往的他来看,是绝对不会参与其中,可是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个中原因我不便透露,但更多的是,他在那几载的岁月里,彻底的变了,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娘娘曾经说过的话吧。”
姜碧月想了好久,没有回答。慕容璟阑眼中雾霭渐渐聚集,恍惚间她忆起相逢时他的音容笑貌,才冒冒失失的说:“给你的……”
这股令人不得不生畏的、令人恐惧的气场。姜碧月浅浅一笑。
自己还是……太幼稚了啊。
姜碧月笑了起来,眼中的光彩如同夜雾中的昙花静静开放,朦胧而又深邃:“但他同时也是极为小心的,所以他先派遣了精英部队作为先锋,同时亦做好了两手准备:一,刺杀;二,火攻。但聪明如你,你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假装逃走,与军队失散,巧合路过的经商队伍……现在想来,这一切的一切,是精心策划的。再看另一边,轩辕崆峒中了你的调虎离山之计,魏容鹤那边兵力空虚,所以拿下失地,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白羽男子随之一笑,回首示意。不久便有人牵了一匹马出来,慕容璟阑眼底微微动容,很快跨坐而上。
仿佛有什么触到心底最柔软的一角,一种深埋的情愫滋长,姜碧月将眼前的抛去,只剩下他。
“还记得大漠那次偷袭么?我当时只觉得诡异。因为多日相处我很知道,以你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出逃的。更何况,若能活捉其中任何一人,对你来说也是有益的。当日你与白凤一战,我猜测以你的身手,那些人绝对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另外,你还有魏容鹤。当然这也是令我奇怪的地方,为什么事发当晚魏容鹤没有出现?若有他在,时局绝对不会是当时那样。之后我们便辗转去了梁国。顾君怡,我还记得当时入宫时她的那番奇怪的话语,当时我猜不出她究竟有什么意图,但是那一天我在你的马车上看见一个‘截然不同’的她时,我才明白。那天的话顾君怡应该是在暗示你什么,具体我无法知晓。细细想来,大漠营地一战,不过是个成功骗过所有人的幌子,实则上,魏容鹤去了不久前被你收复的三座城池吧?轩辕崆峒听闻你还有你的大部队在那里驻扎,一定会调动大部分兵力,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准备将你一举歼灭。”
微低的头前忽然出现一片阴影,姜碧月顿了顿,道:“帝罗,我不是说让你出去么?”言罢,她忽觉不对经,忙抬起头来看,却再也转不开视线。
这不过是一处虚无的闹剧。那个将领根本不是什么敌国奸细,而那个黑衣男子也是燕国军队的人。为的不过是将君弦送入轩辕崆峒的部队中,加之,轩辕崆峒手下的探子禀报慕容璟阑等人的踪迹,于是就有了那一幕。他料定轩辕崆峒一定会出现在这一带,于是便带着人马来了这里。轩辕崆峒不是莽撞的人,但只要有慕容璟阑在,他是绝对会出现。
姜碧月先是愣神,说:“为何要这么问?”
边关频频报捷,梁、齐二国被燕军击退,燕军攻破梁国都城,着实是好消息。面对如敌方如此庞大的兵马数目,慕容璟阑你……是如何做到的?纷繁的担忧每天都要在脑中闪过,她也会担心他好不好,有没有意外。
她的思虑如潮水而至,那个人清瘦的轮廓一点点被她在脑中描绘出来,与他重叠。姜碧月如梦方醒,“是他。”
有些时候人就是那么奇怪,即使你与他本无误会,但相争却毫无理由。姜碧月苦笑。
“见过吾王!”zVXC。
碧珠为防意外,拉着姜碧月站到一边,其余各人马皆将两人围成一个圈。马的嘶吼声响起,姜碧月眼睫一颤,垂下了头。碧珠在一旁不曾多言,却忽道:“娘娘知道为什么主子会对你这么好?”
“许君一诺,千岁常相伴。”九字成相思,字字连成骨。姜碧月搁笔,却听帐外欢呼声嫣然,帝罗走了进来。
就像是俯仰神袛。
慕容璟阑听着她的分析,眼底有极大的震撼与赞赏,直到她将最后一字吐出,方才鼓掌:“不错,你说的基本符合。”
白羽男子身上中了多处伤,铠甲被坚硬的利刃划开,片片的叹息随风飘飞。慕容璟阑也是万分狼狈,但远不及他伤势之重。
她如实的摇头。这也是她一直所要寻求的问题的答案。碧珠看着前方,轻轻道:“还记得数年前宫宴,你曾偶遇的那个皇子吗?”
一念间,抬头见猛地瞧见帐外的那棵树,不知何时也褪去了一身绿色的着装。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什么,一钵清水,三分淡墨。
但好在……帝陵总算是找到了。
戎装之下的他,比以往更有英气。她悄悄望过去,而他凝着那只字片语看了好久,忽的问道:“这诗,你是写给谁的?”
慕容璟阑笑着点头。
姜碧月点点头,低声道:“你就是那个……”咬了咬唇,她复又不语。慕容璟阑瞅着她模样娇羞,有着小女儿家的欢颜,浓密的黑睫下涌起无数流光。纵然一身男装打扮,布衣荆钗下却也是国色天香。
慕容璟阑只笑,将混战时从他腰间摘下的令牌放到地上,用刀划开腕骨出的肉,血汩汩的流了下来,滴落在令牌上。
他身后的千军万马齐齐俯首,向着他。
姜碧月低眉颔首,一抬眸,应道:“你指的是那次宫变么?”
“当然我……还有一个猜测。”她收住尾音,注视着一角,“你是否与大梁官员有过交往?但我要肯定的是,你与梁国顾家,早在这场打乱前就达成了什么协定。”
姜碧月微微凝噎,遮住。他反手别过,拿了起来。
“慢着!”
事后碧珠才对她道出所有真相。
他如实回答:“朕其实并没有打算让你参与朝堂国事中来。”
那时是风光无限的红园,那时是凄风冷雨的夜。慕容璟阑,还是简玉?耳边无数的声音交织,像是滑了调的琴曲。
姜碧月见他神色极其隐晦,不由得心惊。当她将全部的头绪清理明白之后,也被这一幕幕震住了。这样的他,犹如潜藏在暗夜中的刀,黑夜越漫长,他所积聚的力量就越强大。
何其是危险!这个男人,有着比狐更缜密的心思,比狼更狠戾的手段,比豹更机敏的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