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玲耸耸肩，“当然是爸爸发现我不见了回头来找我了啊，不然现在我怎么出现在你面前。”
“……”
“不过我后来真的有问爸爸，我长得那么丑，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
“你父亲怎么说的?”
“也没说什么，只是过来模模我的头，将我抱进怀里，过了一会儿，让我爬上他的背，一路背着我回家了。”
听到这样的故事结尾，聿烨霖被故事里散发出来的温馨感染，仿佛闭上眼睛就能出现一个父亲背着哭泣地小女儿经过一盏又一盏路灯，慢慢往家走去的画面。
“你父亲是个好父亲。”
“那当然。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只有他了。唉，天下间哪有不疼爱自己女儿的父亲呢？是我把父爱想得太轻易了。”
聿烨霖笑了笑，“我也把你看得太轻易了，我以为你天生就是个乐观派呢，没想到你哭起来的时候，会那么……”
沈佳玲吐吐舌头，“很丑吧？”
聿烨霖摇摇头，他不能说是让人心疼，那样会让人感到很奇怪。
见他不说话，沈佳玲以为自己猜对了，“呵呵，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的成语就是‘梨花带雨’，因为我觉得我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这四个字。所以啊，如果我以后找到一个男朋友总是叫我掉眼泪的话，我一定会恨死他。”
“怎么会？”聿烨霖沉声道，“你不用哭，你笑起来的样子更让人喜欢。”
听他这么说，她不禁好奇问道，“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聿烨霖想了想，答道，“你很自信。”
沈佳玲含着鼻音怪叫，“吼！你没看出来吗？我一直都在用特别的自信掩饰特别的自卑？！”
聿烨霖想也不想就摇摇头，
沈佳玲就说，“哼，我就知道你一点也不了解我。”
那口气熟络地好像在吐槽一个相识二十年的老朋友。
聿烨霖含笑，说道，“沈老师，夏天还很长呢。”
闻言，沈佳玲也跟着笑起来，因为鼻子堵住了，她笑起来的声音娇憨极了。
末了，她道谢，“好了，我现在一点也不难受了，谢谢你来看我，聿先生。”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客气。”
“你是个绅士。”
“谁说不是呢？”他学着她的口气骄傲地说道。
沈佳玲愣住，“诶？”
他怎么和他儿子一样，都那么爱学她说话？
解决掉家庭老师的心理问题，聿烨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比他谈成一笔大单还要让他高兴。
不过，“有一点你错了，我并没有感到痛苦。”
“哈？”
“君昊是我的儿子，我非常爱他，只不过，我不是很懂得怎么和小孩子相处的缘分。”
“别不承认了，你怎么会不痛苦呢？我爸爸心性那么好的人，我都觉得因为我长得这么丑，让他痛苦万分呢。你想啊，他的朋友的小孩都长得漂亮可爱，要么就是能说会道能歌善舞讨人喜欢，我却长得这么丑，别说让人喜欢了，只要我不让人讨厌他就要去庙里烧高香了。自古以来，爱好美色是人类的天性，我觉得我爸爸也是人，他也生了一双分辨美丑的眼睛，如果我有个漂亮的姐姐或者漂亮的妹妹的话，我想他肯定会喜欢我姐姐或者我妹妹多一点。只可惜，我妈妈只生了我这么一个，他没的选择，只好拿全部来爱我了。”
说到这里，又看了看聿烨霖，满眼的痛心疾首，啧啧了两声，才说到，“每个男人一定程度上都爱口是心非，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修饰你们高尚的品格，还是来掩饰你们自身的痛苦。你不肯承认我说的那一点没关系，但我希望你在内心能够拿出足够的勇气来正视这件事。君昊是你和甄妮花小姐共同的儿子，日积月累，你会越来越多地在他身上发现你妻子的影子，我猜你可能是那种喜欢所有事物都按着你预想的方向发展的男人，可是君昊是特别的，基因已经规定你必须去爱他，并且是拿出你的全部来爱他，可是你不想那么做，因为你怕你的爱得不到回报，怕君昊会和你的妻子一样离开你，所以你因此而感到痛苦，你没办法坦然敞开胸怀拥抱你的儿子。其实，我认为，君昊永远不会介意这件事，他是个体贴的小孩，他很会替大人着想。可是如果你什么也不告诉他，他反而会胡思乱想。如果你不想他长大以后变成一个什么都怀疑的人，我劝你还是尽早放下你的心结，勇敢的去接受那个自私的‘聿烨霖’，那个不完美的‘聿烨霖’。”
“……”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虽然房间光线很暗，但是我看得见你奇怪的眼神哦！”
“这些话，你是预先就想好的吗？”。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办演讲。”她放胆翻了个白眼，反正他应该看不到。
“是念很多书的缘故吗？”。
她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啊，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想出去做坏事也没人陪你。既然失去了堕落的机会，那就认命地多念点书好咯。”
“……”
她指着他的鼻子，含着鼻音大叫道，“喂，聿先生，你的眼神要是变得再这么奇怪，我就要赶你出去咯！”
聿烨霖失笑，从床上站起来，双手插袋，看着盘腿坐在床铺中心的她，“谢谢你‘教’我这么多，沈老师。”
“不客气不客气~”
“那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
“慢走，不送~”
聿烨霖笑了笑，足音落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走出这间客房。
“聿先生，等一下！”在聿烨霖踏出房门之前，沈佳玲出声叫住他。
“还有事吗？沈老师。”他回过头来，站在房门口，过道里的灯光照在他后背，让他英俊的脸孔处于一片逆光之中。
“事实上，我长大以后，我经常会想起九岁那天。就算是被小伙伴丢石子，被同学嘲笑丑八怪，我最多也只会难过，但从来没有因此产生过恐惧。于是我明白了，原来恐惧这种东西，是只有你爱的人才能传递给你的情绪。”
“……所以呢？”
“所以啊，我会因为君昊不见了大哭特哭，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你儿子吧！我这个人可是很难缠的哟，如果你接受像我这样的人一直教导他，那你就趁早做好心理准备接受我赖着不走吧。如果你担心我这张脸会影响到你儿子的身心成长健康，或者审美观被扭曲，那就请你趁早开除我吧。只要你开口，我会立即收拾行李打包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听到她坐在床上，中气十足的豪迈发言，聿烨霖的笑意隐匿在逆光之中，“或许，我和我儿子，审美情趣都很特别，沈老师就放心住下好了。对于你将长久教导我儿子这件事，聿某人乐意之至。”
沈佳玲远远地指着他的鼻子，吸了吸鼻子，仍旧夹着浓重的鼻音说道，“你说的哦，可不许你反悔！”
“聿某人一向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