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玲是四点钟醒来的,她这一整夜几乎没有完全入睡过一小时,聿烨霖一直抱着她,粗糙的下巴是不时是磨蹭着她的额头,几次她都快要睡去,却都被他生生给扎醒了,索性她不便不睡了。
他的呼吸像是夜间的大海潮汐般一阵接着一阵,深沉又平厚,像这样被人拥着入睡,这份愉悦令人慌乱。
她舒服地躺在聿烨霖的怀里,稍稍闭上眼睛感受他的体温,心底还是止不住地开心。
身体的游戏让他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睡得非常安稳,却也有一丝疲累。
房间的窗帘并没有拉,夏日的清晨四点钟就开始天亮了,担心会被管家撞见,沈佳玲拉开他搭在她小月复的手臂,掀开被单下床捡起自己的大t恤套上,眼镜逡巡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的的内裤,便也作罢了。
她赤脚垫着脚尖,一手提着自己的拖鞋,悄声离开,临走前看他依然还在睡,笑了一个,无声地带上了房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做得第一件事就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深吸了几口清晨的新鲜空气,因为一直被他抱着睡,又不敢动来动去免得惹出火来,她便僵着在他身边躺了一夜,现如今腰酸背痛,唯有将身体彻底舒展开来,她才能舒服地叹一口气。
慢吞吞爬上自己的床,拉高被子拥在胸前,闭上眼睛,便睡了过去。
身体像是被洁白的云朵乘托着,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待她醒来时竟已经九点了。
下了楼,君昊不在家,管家也不再,厨子说他们去超级市场了。
不知怎么的,她很是失落。好像自己被单独丢下了一样。
明明,他们昨夜还做过那么亲密的事。
简单吃了早餐,他们竟还没回来,无奈上楼回自己房间,闷闷地躺回床上,手边模了一本教案,坐在床头写了起来。
十点钟,君昊举着一串风车呼叫着跑进她房间,“沈佳玲沈佳玲!你看!”
小孩子将风车举得老高,绕着圈子在沈佳玲房间跑了起来,五彩的风车呼啦啦转着,那张兴奋开心的笑脸无法复刻,弥足珍贵。
“爸爸买的吗?”。
君昊点了点头,“爸爸给君昊买,君昊给小弟弟买。”
沈佳玲知道他说的是王旭尧尚未出生的孩子,温柔地笑了起来,夸赞了他一番。
君昊爬上床,脑袋往沈佳玲怀里钻,“沈佳玲。”
“嗯?”
他突然撒起了娇来,“沈佳玲~”
“怎么了?”沈佳玲停笔将教案扔在一边,手掌捏了捏他女敕女敕的脸孔。“爸爸今天不上班吗?”。
他摇摇头,“今天休假!”
“哦,那你们一大早都去了哪里?”
“买东西了,我们家的,倩琳阿姨家的。”
“都给倩琳阿姨买了什么呢?”
“水果和蛋糕!”
聿烨霖推门进来,看到儿子窝在昨夜和他温存了一夜的女人怀里娇声娇气地说着话,不由挑了一下眉,“你们今天不上课吗?”。
沈佳玲从男人进门时目光就落在他身上没有移开,他好像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既然没有为了昨夜而后悔,那她就放心了。
君昊已经自己下了床,上前一把抱住父亲的长腿,风车也不要了,“爸爸!”
聿烨霖弯腰轻抚小孩的头,“去教室等老师来。”
君昊皱皱鼻子,松开父亲的腿一溜烟跑出了沈佳玲的房间。
聿烨霖走到她床前,深邃的眸子在她脸上逡巡,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戴眼镜的缘故,她细长的眼睛格外的亮,他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只手,捡起儿子落在她床上的风车,转身走到房门口插在门把上,然后将房门落上锁。
看见他锁门的动作,沈佳玲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抖着声音问他:“你干嘛锁门。”
“我的门,我想锁就锁咯。”他勾唇笑道。
啊啊啊!又来了!
他休假时就会把那个调皮到不行的聿烨霖放出闸!
聿烨霖走到她床前坐下,双眼注视着她,柔声问道,“你不舒服吗?”。
“没……没有啊……”
“那为什么十点钟还在床上?”
她拉长脖子,讪讪回道:“我怠工一天不行吗?”。
他仍是笑着,笑意反更深了一分,“当然可以,毕竟,昨晚你体力消耗比较大。”
“是啊,为了找我的眼镜,我差不多把房子翻了一遍。”她假装没听懂弦外之音。
聿烨霖一阵低笑,伸出手臂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早上醒来发现你不在怀里,我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她还不习惯被人这样拥抱,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男人,因而整个身体都很僵硬,听到他的话,又觉得很羞,便更不自然了。她气短地喏喏:“我不想让管家知道我们……”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他自然懂,笑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塞在她手里,“如果灰姑娘不想被王子找到,就不应该留下一只水晶鞋。”
沈佳玲闻言低头一看,只一眼,整个脸便炸红了。
他……他怎么可以把她的内裤放在裤子口袋里到处走来走去!!
聿烨霖没看见她吃惊的表情,反正他只是过来弥补清晨起来发现她已经离开的失落之情的,“你不能放松点吗?”。
沈佳玲忍住翻白眼的念头,没好气道,“是你要抱我的,还嫌东嫌西的!”
“是是是,可是你这样硬梆梆的自己舒服吗?”
当然不舒服!可是……她紧张嘛!
聿烨霖松开她,飞快地在她唇上啄了一记,得逞之后笑得很是陶然,“我会让你渐渐习惯的。”
说完,他站起身来,用一种风流无比地眼神看着她,发现自己已经让女人彻底哑口之后,笑眯眯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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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烨霖休假的日子,就是沈佳玲水生火热的日子。
他的捉狭与挑逗几乎无时不刻无孔不入,比如晚饭时黄超然致电过来问她同学会的事情怎么样了,聿烨霖在餐桌对面张了张嘴,嘴型:男的女的?
发现她不理他,他又对儿子使眼色,君昊接收到老爸的眼电波,凑过来偷听一耳,继而人小鬼大地知会父亲:“是骎骎家的黄老师!”
“女老师?”
“嗯!”君昊重重点了点头,丝毫没察觉自己被父亲利用了,捏着勺子吃自己的汤饭。
聿烨霖搁下食物,单手支着下巴,眼睛看向受不了他们父子而离开座位去窗前接电话的沈佳玲。
他悠闲地看着她,时不时低头看看手表,三分钟后,沈佳玲挂了电话走回位子上拉开椅子继续吃饭,故意不理会他一路跟过来的眼神。
“新交的朋友?”
“唔。”
“长得可爱吗?”。
她抬起眼看他,他笑得很不端庄。
沈佳玲看不透他。
这个男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你根本无法按图索骥亦步亦趋的去发现他留下的破绽,很多时候,在所有人都还没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将破绽掩盖掉了。
她不了解他,其实聿烨霖自己也不是非常了解自己。
聿烨霖不是那种很热衷社交活动的男人,用现在的话说,他其实是个宅男。
像他这种出身在金字塔塔尖的男人,有强大的父兄做榜样,他就是模仿个三分,也能成为平凡人眼中不可多得的精英。
生来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人出生是为了一生一次的生活,在期间,你会不断的犯错误,但你有的是时间修正他。而不能偏移的一点是,你首先要过好自己的人生,才能影响别人的人生。工作是生活的一部分,但绝不会是生活的全部。
因而,他其实是个享乐主义者。
他有很多高雅的兴趣爱好,比如高尔夫,红酒,斯诺克,桥牌等等。
相貌出色,事业成功,几乎所有他想拥有的他已经都拥有了,于是就这样过了二三十年,他忽然觉得有些乏味。
当然,甄妮花成了他顺遂无比的人生中的一片逆鳞让他本人相当意外,但现在想起来那个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男人就逃月兑不了窠臼和劣根,他得承认自己热爱美女,甄妮花就是美女,她热情,妖艳,还很坏。
对于这个前妻,聿烨霖很有征服欲,但从一开始强烈地想要征服这匹烈马,到后来的各说各话各过各活,其实只经历了一段很短暂的时光。
甄妮花的那种坏,来来去去就那么几种,她从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而也没有任何要改正的念头,所以他单方面的诉求,总会得来一个“不予理会”。
有这样一个不配合的对象,游戏玩起来就没什么意思了。
最后走到了婚姻的终点,他仍然觉得自己没有哪里需要检讨的地方,悲剧的起源都是这个女人的错。
可是,沈佳玲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
原来,女人是要对比起来看才会发现好坏的。
原来,女人是可以和男人一样聪明狡黠的。
原来,女人的幽默是可以令男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的。
或许,正因为她是个丑女,才让人能瞬间发现她可贵的灵魂,又或许,他之前遇见的那些美女,都千篇一律的令人乏味。
已经是身为父亲的聿烨霖,头一回觉得自己在一段男女关系中活了过来。
细胞在叫嚣。
他是个企业家,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无谓的挣扎上,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没必要因为外人的视线而左右他自己的抉择。
他得承认,他喜欢和沈佳玲在一起的每一瞬。
真正的男人,永远忠诚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