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起来。”大概是看见我老看着宛央,胤禛这才开了口。我是早想让宛央起身的,可是皇上在这儿,他不说话是没人敢吱声的。
宛央这才战战兢兢的起来,大概是刚才下跪太猛的缘故,宛央竟然微微的绊了一下,刚要起身就要跌回去。看到她这个样子,我连忙伸出手去想扶她一把,却没料到弘历竟然早比我出了手,待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胳膊早已伸到宛央的面前,宛央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吃力的站起来,大概是意识到了情形的尴尬,宛央的脸红的很不像话,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子,还不忘嘴里喃喃谢恩,“奴婢谢四阿哥扶持……”
弘历微微摇头,“不碍的,自己站稳了。”
宛央又是诺诺的一声回应。
“弘历!”胤禛的声音再次响起,“到朕旁边坐!”声音威严而低沉。
弘历原本是靠着我坐的,一听胤禛的命令,忙不迭的起身,搬过椅子坐到胤禛的旁边,我不解的看向胤禛,希望他为他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为给我一个答案,谁知他对我的暗示竟全然不理,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我看着他这样子心里莫名其妙的赌气,什么啊,自个儿不高兴还得搞得全桌子的人不乐意。“宛央,别在我后面站着,坐到我旁边!”我气呼呼的说道。
“奴婢……”宛央为难的看着我,“奴婢……”
我心知刚才胤禛的举动已经吓到了宛央,心里更替宛央抱屈。这算什么啊,弘历出于仁义扶了宛央一把,就被胤禛黑着脸吼了回去,宛央原本就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这番举止,她自己心里还不知道会有多么难过呢。
越想越替宛央难受,一番话不禁月兑口而出,“什么奴不奴婢的,既然喊我姨了,就是和弘历一样的。他能坐下吃饭,凭什么让你站着?”
我感觉到胤禛的目光在灼灼的射向我,抬起头看时,却见胤禛已经没了刚才的锐气,满脸的无奈与挫败,“她让你坐下,你就坐下吧。”说完拍了拍手,“高全儿,让御膳房再添双筷子来!”
高全儿迅速的递了双筷子,大概看到众人脸色不好的缘故,然后又识相的退了出去。宛央仍是可怜兮兮的看着我,还是不敢落座。
我拍了拍椅子背,“快坐下,没看见皇上都已经动起筷子来了?难道让大家都等着你不成?”
听了我的话,宛央马上坐了下来。但是依然板着身子,看起来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也体会到了这丫头的苦处,虽然我再宠她,甚至已经把她看成了自己家的一分子,可是他在身份上仍然是个丫头。这样的家宴,尤其是皇上还在场,有点胆子的丫头都是断然不敢轻举妄动的,别说是坐在一块儿吃饭了。
大家一时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压抑。我微微抬起头看了一圈儿,反正没什么外人,于是也拿起一块点心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胤祥还是那样温和的看着我,弘历却是一脸尴尬,呆呆的杵在那儿,看那表情是在想些什么,但是具体想什么又不大清楚。
就在这时候,胤禛的话又想起,“今天这个家宴,原本是要说三件事情。可是现在,只有两件事情了。”
听着他这话,我忙停止了嘴巴运动,抬起头来看着胤禛。果真是有事情,怪不得这么神秘。
胤禛别有意味的看了看我,那眼神里全是无可奈何。看到我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微微点点头,“今天的家宴,头一件儿就是为十三弟洗尘。在养蜂夹道呆了那么长日子,着实让十三弟受委屈了。来来,我先敬十三第一杯!”
我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胤禛说的是“我”啊,而不是“朕”,看来今天这家宴,还是很有人情味儿的。
胤祥站起身来,稍稍福了福身子,“臣弟谢皇兄赐酒。”接着便一仰而尽。弘历、福沛也随着拿起了酒杯。
胤禛摆摆手,“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我示意性的拿了拿旁边的茶碗,“胤祥,我不能喝酒你是知道的。今天以茶代酒也庆祝咱们欢聚啊。好不容易才聚到一块儿。”说到这儿,我忽然想起康熙临终时嘱咐我的那番话来,不由的顿了顿,“皇阿玛说……”
“紫苏!“胤禛又斜了我一眼,“今天先别说了,十三弟好不容易回来……”
我毫不留情的回过去,实在是不解胤禛此时的态度,“皇阿玛有话要留给儿子,让我务必传达,说说怎么了?”
胤禛没回话,只是紧紧的看着胤祥的脸。我也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胤祥掂了掂手里的酒杯,研究了很久,然后抬起头看着我,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意,“先别说了吧。他老人家的意思,不说我也明白。”
我怔怔的看着胤祥,十年的囚禁生活已经改变了他太多。他的意气风发,潇洒倜傥好像已经成为了永远的过去时,现在呈现在我眼前的,已经是被苦难打磨过的胤祥,老成,沧桑,但又有点寂寞。
“宛央。”弘历突然看向宛央,“你怎么不喝酒?”
弘历这么一提,我也盯向宛央的酒杯,丝毫未动,于是也很诧异,“你怎么没喝酒啊。”
宛央低下头,诺诺的回答,“奴婢不能喝酒……”
“为什么?”弘历追问道。
“小时候奴婢跟着应荣哥哥玩儿,应荣哥哥偷喝了爹的酒,连连说美味。奴婢也顽皮的想尝一尝,可是就尝了那么一小口儿,就差点晕过去。”
“酒精过敏!”我板过宛央的身子,“你也酒精过敏?”
怎么会?怎么会?酒精过敏只发生于较少的人群,这些人往往有很严重的过敏体质。在现代的时候酒精过敏的人就不多,何况是在这儿?退一万步说,酒精过敏症状有很大部分的遗传因素,沁月一直能喝酒啊。难道是他的爹,也有类似我的过敏症状?
我有了点找到亲人的感觉,急切的问宛央,“你爹,也不能喝酒么?”
“不。”宛央乖巧的摇摇头,“他一向是很能喝酒的。家里还专门囤了几大缸米粮酒,就是专门为爹准备的。可是自从发现我不能喝酒以后,娘就再也没让我进过酒窖。”
我的疑问更加扩大了,刚要继续问下去,胤祥就打断了我的话,“怪不得紫苏这么护着这丫头,原来是知己啊。连毛病都一样。”
再看向胤禛,他的脸色又灰暗起来,甚至摔了一下手里的筷子,脆生生的一响,把我吓了一跳,“把宛央的酒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