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飞待周围没人后,走到楚皓然身边。伸出右手按在楚皓然胸口,口中疾念:朱雀之名,木之力,回春。手中闪出一道绿光,霎时掩住了楚皓然全身。不一会儿,楚皓然便悠悠醒来,刚睁开眼便看见一白衣男子正看着自己,依稀记得昏迷前看见这个男子拦住了那少年。赶紧强撑的身体爬起来道谢。
楚元飞伸手止住了他,淡淡说道:“你不用谢我。”楚皓然看着眼前的男子,摇摇头道:“你救了我,我向你道谢是应该的。”
楚元飞赞赏的点点头,一个下人能有如此见地,当真不错。语气也不由变得亲切起来:“我只是帮你简单的治疗了一下,你身上的伤还是很重的,这段时间要注意休息。”
楚皓然点头应道,爬起来靠着块石头喘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那少年和那女子是哪家权贵,当真狠毒。”
楚元飞略微有些惊讶,说道:“你在王府做工,居然不认识刚才那少年么?”
“我才来王府没几日,对王府并不熟悉。那少年是王府之人么,怎的如此跋扈。”楚皓然愤愤说道,猛然,脑中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楚元飞,结巴道:“那……少年,不会便……便是世子吧。”
只见楚元飞面色僵硬的点点头:“那少年便是当今楚王世子,而那少女则是落玉公主。”
楚皓然登时面如死灰,口中喃喃道:“这下完了,我得罪了世子,我怎么会惹到世子的。王爷他老人家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听了他这番乱语,楚元飞暗觉好笑,看他呆呆的模样,显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少年,心中闪过一丝怜悯,柔声道:“不用怕,我是他二叔,我救了你,王爷他不会对你怎样的。”
楚皓然闻后浑身一直,心中激动。那……这人不就是那个人们口中的大侠,南楚二爷么。可是看他的样子儒雅至极,一点也不像啊。
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楚元飞接着说道:“我便是当今南楚王的亲弟弟,楚元飞。”
“二……二爷好,小人楚皓然见过二爷。”一听果是那人们口中传颂的侠之大者,楚皓然心生敬仰,战战兢兢作礼道。
“恩,你姓楚,也是皓字辈。可是我楚家宗亲。”楚元飞受了礼,饶有兴趣问道。
见到这传说中的人物,楚皓然心中有些忐忑,回道:“我无父无母,自小被楚关村的一户外来大娘收养。我也不知道我名字是怎么来的。”
楚元飞见他是孤儿,心中怜意顿生。听出他话中的一丝酸楚,不忍继续问下去。转开话题道:“今日是怎么回事,你怎会惹到他二人。”楚皓然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听得楚元飞暗自摇头。自己兄嫂因长子之事,从小便十分宠溺皓安,才使得此子持骄而众,从小便无法无天。唯一所怕便是自己,但自己因师门学艺回府甚少,少有时间管教。如长期让他此这般,以后怎堪大任。想到这里,微微叹一口气。那楚皓然没察觉面前之人的神色变化,仍自顾说道:“今日我将吃剩的东西拿去倒掉时,见糕点倒了十分可惜,听其他人说王府不要的糕点可以自己带走吃。便揣了几块。二爷,要是我知道这些东西王府不让拿,打死我也不会拿的。”
楚元飞哑然,只觉得这少年淳朴的可爱。亲近之意渐生,逗问道:“那你怎么当时不吃呢,这些糕点过了日子可就不好吃了。”却只听那少年道:“我家大娘含辛茹苦将我带大。落下了病根,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以前我在山里砍柴卖时,只能凑点钱给她买药,没法让他吃好一点。今日这些糕点我本想带回去给她。可惜了”说完看着地上散落的糕点眼中满是惋惜。
楚元飞本是出身王族世家,修行后也是从来不愁吃穿,又何曾见过世间疾苦。听后也不禁微微摇头感慨。见楚皓然刚才宁愿被打也要护住面具,不觉问道:“你为何不将面具取下给那公主,这样也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啊?”
楚皓然默不作声,半晌后才道:“有一恩人告知我在王府里不能让人看见我的面相。会……吓着人的”
见这孩子语气低沉了许多,楚元飞便不再追问。暗想这孩子肯定是有说不出的暗疾。但见他为一诺言宁愿至性命不顾,心里越发对他看重。月兑下自己外套递给他说道:“把外衣换掉吧,你现在可狼狈得很。”
楚皓然吃力的站了起来。他本不欲如此麻烦他人,但看自己外衣已被撕破,沾满了尘土。如此样子怕是回不到屋里就被人逮住询问了。口中称谢,接过外衣打算就此换上,不想手中无力,衣服直掉了在地。楚元飞见状上前扶住他,帮他把外衣月兑掉,却发现内袍也被血敷上了。于是吩咐他转过身帮他连内袍一起月兑掉。反正现下正是暖春,也不怕着凉。
等楚皓然依命转身过去后,等了好一阵,却迟迟不见楚元飞动手,忍不住回过头。却见楚元飞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后背。脸上一翻不可置信的神情。楚皓然奇道:“二爷,您……怎么了?”
楚元飞却不答他,颤抖着声音说道:“皓然,你转身过来,把左手给我”楚皓然只觉莫名其妙,这楚二爷忽的像变了个人似地,脸上潮红,神情激动。丝毫不见刚才那般儒雅气质。楚元飞待他转过身,不等他把手伸出,上前一步抓他左手掀起左袖一看,一根火红的羽毛状胎记正在臂膀处,其色血红。楚皓然见他盯着那处发神,不解道:“二爷,这是我自小便有的胎记。可有……有什么不……不妥么?”
“胎记?呵呵。”楚元飞神经质的笑笑。见他这样,楚皓然心中有些害怕。暗想:这二爷莫不是患了癔症了吧?
楚元飞也不说话,就这样楞楞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痛惜。楚皓然吓得结巴:“二……二爷,醒……醒醒”半响,楚元飞才开口问道:“皓然,那个让你不要露出面相的可是王府的楚大管家?”
“你……你怎么知道?”这下轮到楚皓然吃惊了。
“我又怎会不知道呢?”楚元飞脸色凄然。帮楚皓然披上外衣后道。“皓然,你能不能将你面具取下让我看看”看楚皓然脸色犹豫,他继续说道:“皓然,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虽然才认识楚元飞,但心中自见到他起便有一股莫名的亲近感。而且楚元飞侠名远播,楚皓然直觉楚元飞不会害他,点点头,动手取下了面具。
看着眼前被红色胎记覆盖的脸、五官依稀透露出兄嫂的模样,楚元飞内心一阵翻涌。愈发肯定这便是那才出生即被自己王兄遗弃的南楚大世子,自己的亲内侄。
自十五年前劝的楚元雄手下留情后,楚元飞多年来数次打听过这孩子的下落。但每次都被楚元雄严厉呵斥一道,不许他打听此子安置。也曾询问过楚关,却被告知早已没了下落。此事多年一直是他心中一块挥不去的阴霾,实在想不到今日会在如此情况下相遇。
见到这孩子已安然长到十五岁,由此可知道当初凌先生的那番推断是错的,这孩子根不是什么魔胎。可怜他贵为南楚王族血脉,从小却过着比常人更艰难的日子,楚元飞心中愧疚,双目微闭,强忍住泪水,见楚皓然一副不明所以的紧张样子,当下整理心神。轻声道:“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楚皓然连忙摆手道:“小人自己回去就行,不劳二爷相送了。”
楚元飞心中苦笑,我可不是你外人。口中坚定道:“无须再说,你这样子自己怎么能走回去。”说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扶起他背在身上,向厢房走去。
楚皓然伏在楚元飞背上,心中惊恐万分,但又不敢出声。生怕惹恼这位爷。只能老老实实指了自己所住之处。进了屋,把楚皓然放在床上后,楚元飞打量了一下房间,道:“这是楚伯给你安排的吧。”
楚皓然知道他口中的“楚伯”就是大管家,点点头,口中感激的说道:“大管家对我很好,就是他带我进的王府,大娘一直对我说大管家是恩人呢。”说道这里,语带担忧:“也不知大娘这些天过得可好。”
一路上楚元飞从他口中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些年的生活状况,知那楚大娘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人,于是说道:“你大娘那边明日我让人代你前去探望。这几天你好好养伤,不要乱动,以免伤了筋骨。”
楚皓然口中赶紧称是。见他精神不错。楚元飞放下心来,本想多待一阵,但看到楚皓然在他面前似乎放不开。如果留下,他也必是心中忐忑。想起王兄还在大厅等着自己,轻叹一声,好生叮嘱一番便出门而去。
楚皓然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心中还觉得太过于匪夷所思,不仅认识了楚元飞,还得他如此照顾。
再说楚元飞出了屋子后便直奔王府内厅,此刻内厅所留之人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楚元雄和楚王妃正坐上首,楚皓安坐在母亲旁边。下首左边坐着京城来的落玉公主和李书远等人。右边则是南楚一干权贵,府正林辅、幕僚凌昱。
见胞弟进来,楚元雄大喜道:“元飞,你怎的现在才到。等你多时了。”楚元飞拱手道:“元飞在路上遇到了一点事情,所以来得晚了些。”
楚元雄大笑一声问道:“又在路上遇见了什么不平之事吗?”
楚元飞没有说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王妃旁边的楚皓安。
见他不答,楚元雄也不在意。继而转头朝左手边的落玉公主和李书远介绍道:“这便是本王的二弟元飞,最是侠骨柔肠。现下在朱雀门学艺。”
李书远起身揖了一礼微笑道:“早在京城之时就听闻元飞大名,神交已久。今日一见,乃书远大幸。”
见李书远如此推崇自己,楚元飞急忙还礼道:“大人言重了。”
而落玉公主只是坐在那里微一点头,却不说话。楚王妃见状,秀眉微蹙。暗想道:落玉今日怎么如此不懂事。她却不知二人今日发生之事。
等楚元飞坐下后,自有下人为他端上酒菜。大厅上又回复了刚才热闹景象,主客双方把酒言欢,厅中舞女翩翩起舞,好不热闹。楚元飞无意于此,一个人静静坐在那儿,心中在想这件事是否要告知楚元雄,却也不知楚元雄如果知晓会是个什么态度。于是打定主意还是先找到楚伯问清之后再做决定。
大厅上的人见他一人独坐在那儿不说话,皆道他是圣门中人,讲究修身养性。倒也不觉得什么。酒过三巡,来客纷纷告退。落玉公主也想离去,却被王妃叫住:“落玉,先别走。姑姑有话要对你说。”
楚王妃乃是他嫡亲姑母。在她面前,落玉不敢以公主自居,只能待在那里。只听楚王妃柔声问道:“玉儿,这几日你在南楚可还待得习惯?”
落玉闻言开心的回道:“习惯习惯,在这里我想到哪儿就到哪儿,可比在宫中自由多了,我都不想回去了。”
楚王妃微笑着点点头:“喜欢就好,要不然我可不好向你父皇交代。这几日由皓安带你四处逛逛吧。”
落玉公主大喜道:“姑姑最好了。谢谢姑姑。”楚王妃笑笑,对着身旁的小世子说道:“皓安,和你玉姐姐一起出去逛逛吧。”
楚皓安自看见楚元飞进来后,眼睛时不时便瞄上自己一眼。心一直紧提在喉咙口。他自小最怕的便是这严厉的二叔,眼下见母亲开口,如逢大赦。赶紧向外走去。
就在楚皓安和落玉公主走到大门之时,却听楚元飞在旁忽然出声:“记住,不准去找那人的麻烦。如若不听,定不轻饶你。”楚皓安赶紧点头称是,慌慌张张跑出门去。
楚元雄看了楚王妃一眼,见她也是满脸无奈。苦笑一声说道:“元飞啊,我们都知你对皓安严厉是为他好。但今日听说你为了一个下人便动手打了他,这是为何呢?”
楚元飞面色肃然道:“王兄王嫂,恕元飞多言。皓安从小被你们宠溺,以致现在持骄而众,性格顽劣。今日我见她为讨好落玉公主欺负下人,要不是我路过,那人……定被打死。如是这样……”他苦笑着饮下一杯酒水,“皓安的罪可就大了。”
楚王妃一惊:“有如此严重?”而楚元雄却不在意:“不过一下人而已,皓安虽不该如此。但落玉以后是要嫁入我王府的。皓安这么做也情有可原。”
楚元飞讶然:“陛下指婚了吗?”
楚王妃在旁接道:“还未下旨,不过皇兄予我书信一封,里面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让落玉到南楚来探亲半年,也是让他们多加接触。”停了一停,又面带微笑道:“皓安也很喜欢玉儿呢。”
听了两人所说,楚元飞不禁想到楚皓然。同是亲生骨肉,一个从小锦衣玉食,享尽万般宠爱。一个却惨遭遗弃,常年连饭都吃不饱。心里不由激愤,开口道:“王兄莫要忘了。我南楚只有长世子可以娶皇家公主吧。”
楚元雄一阵大笑:“元飞,皓安不就是南楚长……”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音陡然止住。而楚王妃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大厅里一阵寂静,好半天。楚元雄才缓缓说道:“元飞,你此话何意?”
楚元飞硬着头皮道:“王兄,十五年前的……”
“闭嘴”楚元雄一拍桌子,脸色大变,起身喝道。“我南楚只有一个世子,那便是皓安。”见楚元飞还欲再说。挥手制止,“休要再提此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