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战斗已经结束,楚皓然浑身是血,周围布满魔族死尸,无一完整,残臂断腿四周尽是。一眼望去,犹如魔神一般孤零零的立在城墙一角。其余包括朱雀门众人,望向他的眼神无不是敬畏﹑惊恐。慢慢的,人们眼神热烈起来,逐渐变为崇敬。一个人类士兵率先冲向楚皓然,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便被那士兵双肩举起,后面的士兵也冲过来了,举起他向天上抛去。在刚刚的激战中,楚皓然表现的尤其突出。杀神一般的在敌人队伍里横冲直撞,直杀得魔族丢盔弃甲。死在他手上的魔族不下三百人。到后来魔族只要一见着他来了,宁愿跳下城摔死也不和他碰面。如此勇武的表现,一下子就赢得了士兵们的好感。更多的士兵则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尽情的宣泄着胸中的激情。
楚破在一大群亲兵的陪护下来到了外墙之上,看着远处被士兵们簇拥的楚皓然。爽声笑着对楚元飞道:“二少爷,您这位同门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厉害的身手。刚刚在后面见着他和魔族交手,看得我真是热血沸腾啊。恨不得亲手上阵砍几个魔族才好,哈哈,痛快啊!”
楚元飞已从惊愕中恢复过来,见楚破问起,只得压下心中疑惑,跟着笑道:“楚将军过奖了。”
楚破摇摇头,指着楚皓然看似不经意说道:“二少爷,不知那位新来的小兄弟姓谁名甚啊?今日之战,他可记首功!本将打算为他向王爷讨个封赏。”
楚元飞心中一惊,紧接着面不改色回道:“多谢楚将军了。不过元飞从师门到这赤松来时,师傅曾说过,朱雀门人不得接受王府的封赏。楚将军好意,元飞替我……师弟领了。”
楚破打个哈哈,紧盯着楚元飞的眼睛,意味深长道:“如此。倒也……可惜那位小兄弟了。”但见楚元飞神色坦然,微微一笑,打了个哈哈道:“二少爷,战况还未结束。夫诸及身边数百魔门众人还虎视眈眈在一旁,望您还早做准备。属下先行过去了。”
楚元飞点点头,有些担忧的望着楚破的背影,暗自心道:莫不是被楚破看出来了?哎,楚破一向忠心于王兄,遇到此等大事必会参奏至王兄处。也不知我若于皓然说情,他能否将此事瞒住。
见到楚元飞向自己走来,楚皓然急忙让众人放下他,匆匆几步走近,执礼道:“二……爷,您来了?”
看着他兴奋的脸庞,陌生﹑欣慰﹑疑惑的眼神在楚元飞眼中一闪而过,好半天,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皓然,你……很好!我很高兴!”
旁边的郑邦也跟着道:“兄弟,你刚才在战场那副狠厉的模样连魔族见了都是双腿发颤。平时见你温温吐吐的,想不到竟如此厉害。今次还是你那条战兽没有跟来,要不然我看只需你一人一狗就能将这城上的魔族全赶了下去。”
听及他说起“战兽”二字,楚元飞眉头微微一皱。而郑邦身后的方子辰则是神秘一笑。
楚皓然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一上来战场,脑子就迷糊了。只知道看见魔族就杀,我……真……真有你说的那么吓人么?”
众人见他呆呆的模样,顿时大笑起来,纷纷拿他打趣。旁边的楚元飞突然插话道:“郑师弟,我有些话想和皓然说。你们暂且去楚将军身边,战斗还没结束,要随时注意魔族的动向。”
见楚元飞发话,众人皆知趣离开。这边只剩下他们叔侄二人了,楚元飞领着楚皓然向东边城墙走去,也不说话,气氛十分的怪异。
楚皓然心中忐忑,不知二叔为何如此沉默。楞了半晌,才吞吐的先开了口:“二叔有什么话对皓然说吗?”
楚元飞停下脚步,指着周围带着尊敬眼光看着他二人的士兵道:“你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看你吗?”
楚皓然先是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楚元飞心中好笑,开口解释道:“因为实力。今日一战,你用你的实力赢得了他们的尊重。在这里……”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抓起一块石头,轻轻一捏,石头瞬间变成粉末“要证明自己,就必须用实力说话。今天你表现得很好,不再是当初在楚王府那个懦弱的少年了。作为你的二叔,我很欣慰。”
楚皓然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楚元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你不用说,我明白的。”楚元飞淡淡的说道,“你现在很强,连我……也不敢说能超过你。在你身上发生的事你没必要告诉我。我只想要你秉持守国护民责任,就像我们祖先那样世代守护大元边疆,抵御魔族。“
楚皓然赶紧点点头,眼神焦急道:“二叔,我……我……不是……”
楚元飞微微一笑,伸手止住他,悠悠说道:“谁人没有点自己的秘密呢?就拿我来说,现在人人都喊我大侠。可是你知道么?小时候,你爷爷要送我去朱雀门学艺。我心中害怕得紧,不想一个人离家。于是和你父王商量,偷偷躲在柴房。你父王每日悄悄送吃的给我。躲了三天,还是被你爷爷发现,竹棒赶着上了山。还连累着你父王挨了一顿好打。”
楚皓然听的有趣,好奇问道:“二叔小时候和……王爷感情很好吧?”
“你还是不愿叫他一声父王啊!”楚元飞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你女乃女乃去世的早,你爷爷常年在外。家中只有我兄弟二人,你父王小时很迁就我的。只是后来他继承了王爷之位,顾虑的事情多了。在有些事情上,和我的看法也不同了。”
楚皓然知他所指何意,沉默着没有出声,气氛沉寂了许多。楚元飞知他心里难受,岔开话题:“我看楚破似乎对你已有所起疑。刚刚谈话时,言语处处暗指。你要多加注意。”
“怎会如此?在这以前,我和他从未有过接触啊?”楚皓然脸色微变道:“二叔,要是他认出我来的话怎么办。”
从内心来讲,楚元飞宁愿让楚破知晓楚皓然的真实身份,让他能光明正大的重回楚王府。也算了却王兄王嫂的心愿。但楚皓然对王府成见之深,简直难以回转。此时见他如此惶恐,心中一软,出声说道:“你莫要慌张。楚破到现在只是猜测,未必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思虑一阵,又说道:“这样吧,你把名字改掉。就叫……楚铮吧。”
楚铮,楚铮。楚皓然细细品味着新的名字,心中多了一丝明悟。二叔这是在提醒我要做一个热血铮铮男儿啊!随即郑重回道:“皓然知道二叔心意,此生定不敢忘记!”
楚元飞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孩子修行高深,悟性又高,性子谦逊有礼,不似皓安那般非横跋扈,乃是下一代南楚王最好的继承者。现在却因为王兄的一念之差,使得两父子越行越远。当真可惜了!
楚皓然全不知楚元飞心中会想这么多,犹自兴奋说道:“二叔,何不以改做他姓?这样楚将军便更不会怀疑了啊。”
“胡扯!”楚元飞闻后勃然大怒,叱喝道:“你是我南楚王族后人,岂能改作他姓?”见楚皓然一副受了惊吓委屈的模样,心中一软,再也硬不下心训他,“皓然,不管你父王如何对不起你。但你始终流的是楚氏的血,如此弃祖忘宗之话切忌不可再说出。”
楚皓然从没见过二叔发这么大火,一时竟愣在那里。听他说完后,才愕然点点头,心虚说道:“二叔,我记住了。”
回到众人身边,岚清向楚元飞禀告着战况:“师兄弟们无一伤亡,只有肖云师弟和冯清兄弟受了点小伤,休养几天便没事了。”
以朱雀门弟子的实力对付这些普通的魔族绰绰有余,楚元飞倒不担心。盯望着墙下的战况,头也不回的对岚清吩咐道:“嘱咐师弟们加紧休息,情况怕是有些不妙。”
战场上,大群的魔族士兵像无头苍蝇般狼狈逃窜着,人类的骑兵跟在他们身后肆意挥刀砍杀着。魔族强悍的韧性在他们身上丝毫不见,面对人类砍下的屠刀,许多魔族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闭着眼等死。
就在魔族士兵快要支持不住时,远方大营处响起一阵阵沉闷的鼓声。“是聚兵的鼓声!”“是夫诸将军,夫诸将军召集我们向他那里汇集。”魔族的等级尊严极其分明,就算在如此绝望的情形下,只要大营未起鼓声,就是剐了他们的皮也不敢向大营靠拢,生怕冲击到了大营。此时听得大营鼓声响起,魔族士兵欣喜若狂,“有救了,有救了。夫诸大人要出手了。”一个个使尽最后一丝力气,亡命的朝那边奔去。
夫诸身前,一百多名黑袍人静静立在战车前,筑起五排排黑色的人墙。冷冷的看着从他们身旁跑过的士兵。战车之上的夫诸,望着对面的城墙。眼中满是疑惑,他不明白!对方主帅明明可以凭借坚固的城墙和自己大打消耗战。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拖到自己粮草不继撤退。但是他却精心布了如此一个局来诱使自己上当。虽然大胜,但须知伤敌一百,自损八十。他的伤亡也不在少数。这是为何呢?他眼睛渐渐变得通红,为何你要让我在大人的眼前败得如此难看?为什么?
天空上,一片巨大的乌云遮掩住了整个天空,空气中湿气愈发的重了起来。夫诸身后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渐渐清晰,似白鹿,头顶四角,做仰天怒吼状。
周边的莫狐惊恐万分的倒退几步,失声尖叫道:“将军,将……军发怒了。”
夫诸满头白发飞舞,眼中精光闪闪,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今日,哪怕有楚元飞在此。这赤松也莫要想再保住。”
城内一家客栈内,肖怡然抬头看着逐渐变色的天空,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不满的说道:“夫诸怎会如此鲁莽?竟然要使大神通术。当朱雀门一干人不理会么?”
旁边的兜狐献媚的笑了笑:“大人,夫诸将军定是求功心切。战事不顺才会如此的。以将军的实力,楚元飞是敌他不住的。”
“哼!我原本就未打算此次能拿下赤松,只是让他做做样子罢了。现在闹得这么大,我担心他把那人引出来坏我大计。”说完,眼神担忧的朝北方望了一眼。
城墙上的楚元飞已是脸色大变,急急唤来楚破,神情肃然道:“楚将军,你立刻擂鼓召回城外骑兵,让他们速速远离战场。将城墙上士兵赶紧撤往城内,城门紧闭住。用沙石堵住缝隙。夫诸他出手了,我要赶紧拦住他。”
楚破脸上也失了镇定,恨恨说道:“以往攻城时,也没见夫诸等魔门中人如此大张旗鼓啊。今次倒不知是怎么了?”
战场之上,向来是普通人类和魔族士兵为主的战争。修行者和魔门中人一般不会冲锋陷阵。须知双方都是具有大能者,修行不易。在大规模的战争中个人的能力也不能尽数施展。而且一旦出手,更容易被对方合力绞杀。当年夫诸出手,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对方的骑兵里没有修行者,所以出手时毫无顾忌。
此时,一向沉稳的楚元飞却是战意浓浓。一字一句说道:“这夫诸有魔族第一大将之称,我早就想领教领教了。”
城墙上,得了楚元飞叮嘱的楚破赶紧吩咐鼓手敲退军鼓。三短一长的雷雷鼓声四散开去,城下追杀得正起劲的人类骑兵纷纷止住了坐骑。疑惑不解的朝墙上望去,但见一面大大的退军旗迎风而展。无奈之下,只得调转马头朝城中奔回。
少数杀的兴起的骑兵完全忽略了城上的鼓声,随着魔族撤退的潮流紧跟不弃。一直冲到了那队黑袍人的方阵面前。一名骑兵想也不想的举起了手中的军刀,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砍向他们。
望着砍向自己的军刀,那名黑袍人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身子甚至动都没动一下,双手微错,淡淡的黑气笼罩着双手。只见他轻轻双手向前一推,一股黑气呈“X”型朝着骑兵而去。开始时还只有手臂大小,但到了骑兵面前后,已有一人大小。黑气穿过,那名骑兵连人带马瞬间四分五裂,连叫声都未发出一声。落在地上的尸骸冒起一阵恶臭的轻烟,带着“滋啦滋啦”的声音化为一滩脓水。
有经验丰富的老兵立刻认出了对方的来历,赶紧拉紧缰绳。大声招呼道同袍:“他们是魔门众人。退!立刻退回城去!”但更多的骑兵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忘了控制身下的坐骑。一个个继续朝着黑袍方阵冲去。
城上的楚破脸色铁青的望着化为灰烬的部下,怒声斥道:“风洛和胡丕是怎么回事?鼓声响起这么久,竟然还在死冲。”
在二百多名骑兵倒下后,黑袍方阵先行动了起来。在夫诸的令旗挥舞下,他们每走七步,便会齐齐下跪朝地膜拜。手中变换着各种手势,口中叫着听不懂的字符,朝着城头迈进。所过之处,大地一片灰白。原本地上的尸骸、兵器、杂草尽数化为黑气萦绕周围。
郑邦见楚元飞及朱雀门人脸色难看,忍不住出声问道:“楚大侠,这些魔族是在干什么?怎么看上去像是在祭拜什么?”
楚元飞还未说话,旁边的楚皓然已说道:“这是魔门的往生七道咒。相传是地魔在太元净化时所受,历经覆身、化面、腐血、蚀骨、消筋、丢魂、落魄七道之苦。最后化为天地魔气。人类称之为……魔气入体,瘟疫。”他说这话时,脸上黯然。当年之事浮上心头,至今仍难以释怀。
“此乃恶兽狍鸮所创,所以狍鸮称瘟疫之兽。”楚元飞在旁接道,伸手拍拍楚皓然以示安慰。随即脸上肃然道:“郑师弟,你赶紧带着炎咒门师弟们撤下城墙。这里情况危急,需要我朱雀门弟子布阵。”
说完,又看向楚皓然,“你也退下去吧。门中阵法你未曾习过,刚才大战中所耗也甚大。随着郑师弟他们撤进城中去吧?”
郑邦等人自知修为不济,留在此处没有任何作用。就打算暂且退下去,旁边的楚皓然却是出声抗争道:“我不走,我要留下。”自从得知对面的乃是魔族大将夫诸后,楚皓然心中便有一丝隐隐不安。以楚元飞的修为,对上的若是夫诸,定是凶多吉少。所以打定主意要留在楚元飞身边。
闻及此话,楚元飞就要发作。但楚皓然那坚定的眼神已明白无误的告诉了他,今日无论如何,自己这个侄儿是不会离开这里了。忍不住心中微叹一声,“那好吧。你可以留下,但是你只能在墙上呆着。”
楚皓然赶紧点头答应。
随后,在炎咒门弟子退下后,城上只剩刚刚被岚清、岚风召集而来的朱雀门弟子了。楚元飞盯着越来越近的黑袍方阵,取出身边兵器,朝着方阵一指,大声说道:“朱雀门弟子听命.”
“在”
“下城墙,结七星木宿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