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阳光无比妩媚,清晨积攒的露水早已在和煦的阳光下蒸发殆尽。尽管如此,空气依旧是清新得沁入心扉。
太阳方从东边露出一丝光芒时,楚家的仆人已经开始了忙碌的一天,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的光景。有些嘈杂的人声似蚂蚁般在钟丝珂耳边徘徊着,捂在被窝里的钟丝珂终究抵挡不住这烦人的嘈杂声,有些泄气地甩开被子,下床刷牙洗漱。
随意吃了点东西后,钟丝珂来到了楚君言的房间门口,百般无聊地敲了敲门。
“喂!楚君言,给本姑娘出来。教本姑娘修炼去。”钟丝珂一边敲着门,一边语气蛮横地叫嚷嚷道。
然而,过了许久,房里依旧没有任何声响。钟丝珂秀眉微皱,抬起一只脚,猛地踹开了屋门。
嘭!
门背后的木栓登时如一颗流弹轰然弹了出去,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屋里便又再次沉寂下来。钟丝珂身体贴在门外的墙上,偷偷模模地探出脑袋朝屋里看去。看着地上凌乱的碎瓷瓦片,钟丝珂眯着美眸吐了吐小舌。
“原来楚君言那家伙不在啊!”钟丝珂庆幸地喘了口气,转身便想溜掉。
“咳咳!”
冷不防的,钟丝珂背后传来一个咳嗽声,顿时把钟丝珂吓出一声冷汗。回头一望,却见凌海韬神色古怪地站在她身后,眼角的余光不住地往楚君言的房间里瞄。
钟丝珂拍了拍胸口,努嘴道:“凌前辈,刚才的事情你全都看在眼里了?”
凌海韬翻了翻白眼,道:“这么大的动静,以我的修为,想不注意到也难。”
这时,凌海韬身后走出一人,正是同凌海韬几乎是形影相伴的冯永平。冯永平瞧了瞧楚君言的房间,目瞪口呆地说道:“钟姑娘,怎么楚大哥一走,你就来捣乱了?”
钟丝珂心头一怔,急忙问道:“他走了?去了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冯永平看了眼凌海韬,只见凌海韬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清楚,上午便见他和迪老、林前辈等人一同离开了。老夫虽有心要询问一下,但他们不想说,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这番话,自然是假的。
然而并不知情的钟丝珂信以为真,脑中轰然炸响,怔怔地道:“楚君言那厮怎么从没对我提过这事?难道他并没有我想的那般的信任我?”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娇笑,那笑声堪比天籁之音。
“钟姑娘莫要伤心,我也只是前几日才知道而已。”一道粉红残影掠过,一股淡淡幽香随之扑鼻而来,这股幽香颇为特殊,就连钟丝珂这等清丽绝俗的女子都不禁为之心头一动。转身看向那人,钟丝珂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秀眉。
凌海韬见钟丝珂与那莫名出现的女子对视着而不说话,猜错两人必定认识,于是轻声道:“请问这位是?”
钟丝珂随即冷冷地说道:“这人来头可大着呢!凌前辈,任您绞尽脑汁,也断断想不到这人便是断龙窟的主事人,殷绣儿。”
钟丝珂顿了顿,接着道:“不知道殷姑娘今日怎么会有雅兴到楚家一坐?难不成知道楚君言不在这里,所以不请自来,想过来寻仇?
殷绣儿轻笑一声,柔声道:“钟姑娘此言差矣!我非不请自来,而是受楚君言所托,来楚家遛一遛罢了。”
钟丝珂冷冷看着殷绣儿那张国色天香的脸,心生厌恶,忍不住跺了跺脚,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去:“等楚君言回来了,我一定要好好拷问他一下。”
直到钟丝珂的身影消失在拐口处,殷绣儿那如笑靥般的脸才慢慢凝固,转眼变得阴沉下来。凌海韬不知所以,但隐隐感觉到对方的实力远非自己可比,况且与对方并不熟悉,于是抱拳道:“殷姑娘,老夫也先告辞了。”
言罢,凌海韬便带着一脸茫然的冯永平匆忙离去。
丝毫不理会凌海韬的离开,殷绣儿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暗自恼恨:“原来楚君言与这女子竟有这样的关系。”
说不上为什么,殷绣儿就是突然间生起楚君言的气来。
“哼!”殷绣儿嘟着小嘴,尽管神情不悦,却依旧妖艳无比:“等楚君言回来了,我也要找他算账。”——
一望无际的蓝天下,白云冉冉,时而有白鹤雄鹰冲天而起,在长空一声清啸。正在高空疾速飞行的楚君言突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感受了下空气中的温度,皱眉道:“怎么这里突然间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迪老和林钧冰对视了一下,亦放出浩瀚的神识查探了下周围的环境,疑惑道:“哪来的诡异?”
楚君言鼻头抽搐了一下,纳闷地说到:“本公子已经是真气护体,区区寒风,又怎么能使我染上风寒?怪哉怪哉!”
潘驰洲洒然笑道:“想必是钟姑娘在惦记楚兄弟了吧?”
此时潘驰洲全身处在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仅有劫星巅峰修为的他,只有借助魔狱心火的力量,才能勉强赶上楚君言等人的速度。
楚君言耸了耸肩,一副不知可否的样子,埋头继续往前方奔去,速度隐隐的又增加了一分。
迪老虚空一个纵步,赶上楚君言,问道:“令堂的伤势如何了?”
楚君言笑道:“我身为一个天级炼药师,若是这点伤都治不好的话,那我就枉为魔尊了。”
几人虽然是冲着龙纱上所标识的地方而去,但是迪老和林钧冰一路上依旧是有说有笑,丝毫不见紧张的气氛。或许,是因为此次行动的隐秘,以及楚君言诡异莫测的手段,和层出不穷的强悍实力吧!
不知不觉中,月色已然来临,如一和颜悦色的母亲悄悄来看望她的孩子。
楚君言一行人落于一处丛林中,隐去身上的气息,借着夜色,将身形藏得半点不露。树枝在微风中发出沙沙声响,地上的影子不停地摇摆着。远处的山头灯火微亮,可见到道道白条在阴冷的夜风中冉冉飘动,一股哀伤的气氛在山头蔓延开来,几个哀嚎声若隐若现,引得深居在这片山脉中的野狼亦忍不住一阵狼嚎。
“此处……便是古云门了。”迪老不忍看向楚君言的脸色,只是望着山头飘动的白条,低低地道。
楚君言早知此处便是自己作孽之地,心头有些悲恸不已,然而,一缕悲伤之色从他脸上闪过后,楚君言毅然地道:“了解。那我们动身吧!”
四道残影自丛林中窜出,无声无息地一头掠向未知的黑暗中。
古云门的宽敞厅堂中,今日已挂满丝丝白条,成了一肃穆庄重的灵堂。灵堂尽头的供桌之上,除了祭物,还井然有序的摆放着数百个散发出幽幽檀香的牌位。牌位之前,香烛高烧;牌位之后的白墙上,赫然写着斗大的“奠”字。灵堂两侧多挂有挽联,供桌一侧燃有一盏油灯,忽明忽灭,幸有一层纸罩罩住,才不至于熄灭。
供桌前,一中年男子静静地坐在榻榻米上,闻着丝丝烛香,男子心情极其低落。香烛已熔了一半有余,然中年男子依旧看着供桌上的牌位怔怔出神,时而眉头骤然一皱,似是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师父!”中年男子轰然一头磕在地上,声音悲恸地道:“师父,弟子无能!不但没有将古云门发扬光大,如今还损失惨重。徒儿日后若是踏入黄泉,实在没有颜面去和您老人家相见啊!”
午夜时分,大多数人已经入寐多时。人丁稀少的古云门此时悄然无声,偌大的古云门,唯有中年男子的阵阵啜泣声在轻轻荡开。
此人,正是古云门门主。
看着古云门日渐薄微,这怎么不叫他心里痛苦?想要上楚家寻仇,无奈楚君言已晋入皇星四品,实力远胜于他。孤身前去,只怕未见到楚君言便被高深莫测的迪老和林钧冰出手拦下。
灵堂中,一阵微风拂过,掠过供桌上的香烛,微弱的烛火终究被吹熄。原本尚是昏黄明亮的灵堂顿时暗了下来,户外淡淡月光照进灵堂中,映亮了一方。
这时,古云门门主缓缓站起身,伸手拭去脸上淌满的泪水,衣袖登时湿了一大片。透过皎洁月光,他那高大的身影在地上倒映出一个沉重的影子。
“来者何人?”古云门门主一改之前软弱无力的表情,冷冷地问道。
想要瞒过皇星二品的神识,悄悄进入这灵堂,绝非易事。
地上猛然又多出一个影子,和古云门门主的影子叠在一起,一瘦小,一高大,截然形成对比。
“身为一门之主,在这祭拜亡灵之夜,跪在这里失声痛哭,不觉得有些损门主的颜面吗?”那人不理古云门门主的问题,声音低沉地说道。
古云门门主冷哼一声,道:“干你何事?”
那人嘿嘿冷笑,语气冰冷地说道:“只因为楚君言那厮如今胜过往昔,就不敢前去寻仇,为古云门死去的弟子长老雪恨。比起萧允逊,你这一门之主实在是差太多了。”
“萧允逊?”古云门门主皱眉,任他如何回想,也想不起这人是谁。
那人撇撇嘴,道:“若是你有心找楚君言报仇,终有一日,你会见到萧允逊的。”
那人说完,解下腰间的酒葫芦,仰脖饮了一口。
看那人一身装扮,必是黑蛇无疑。
“你来历不明,还敢在本门主面前旁若无人的喝酒,就不怕本门主突然出手,把你轰出去?”古云门门主藏在袖里的拳头稍稍紧握。
黑蛇放下酒葫芦,咧嘴一笑,挑衅道:“你试试看?”
突然,古云门门主一拳朝黑蛇脸上猛地轰出,拳速之快,压得空气中拳风拨动,层层狂暴的拳压,绵绵不绝地奔向黑蛇的脸庞。
黑蛇不闪不避,额间那道似蛇的朱色咒纹骤然亮起,朱红色的光芒登时照亮了整间灵堂,将古云门门主那白净的脸庞映得通红。在朱红色光芒之下,夹带狂暴力量的凶猛拳压如撞上了一座巍峨大山,层层溃散。与此同时,拳头上传来的反噬之力,震得古云门门主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古云门门主一击不中,反而略略吃了点小亏,黑蛇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喝了口酒,笑道:“我黑蛇敢这般肆意妄为,不是没有理由的。”
若是此时灵堂上依旧烛火明亮,便可见到古云门门主的面色潮红得欲滴出鲜血。
暗自运转真气调息声势之余,古云门门主心中万分震惊,仅仅凭着一个咒纹便能伤到自己,那么眼前这人的实力达到了何种程度?
黑蛇似乎瞧出古云门门主心中所想,哑然一笑,道:“不用猜测我的修为了,论实力,我还差你一些。能赢你,靠得是额头上这个咒纹。”
黑蛇说着指了指额间的朱色咒纹。
古云门门主顺着黑蛇的指尖望去,只见那令他吃了小亏的咒纹此时已恢复了之前黯淡无光的样子,除了形状有些诡异之外,便再无出奇之处。
稍作调息,古云门门主体内翻涌的气血逐渐平息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古云门门主冷然道:“说吧!阁下来这里,所为何事?”
不论对方的力量来自哪里,只要能胜过自己,便能赢得自己的重视。这时古云门门主一向的行事作风。
黑蛇不语,将酒葫芦系在腰间,转头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道:“那片山脉,是属于古云门所管辖的吧?”
古云门门主疑惑地点了点头。
“那么,那山上的东西,也是属于古云门的吧?”黑蛇接着问道。
古云门门主沉思了片刻,缓声道:“那片地方无人居住,往常便是我门中弟子的修炼之地。假以时日,那片山脉必定也是我们古云门的地方。如此说来,那里的东西属于古云门的说法也不全然是错的。”
黑蛇回过头来,双眼在黑暗中熠熠发亮,向着古云门门主正色道:“若我说楚君言那家伙已经上那片山脉去寻找异宝,那么,你会怎么做?”
古云门门主眼中登时精光暴射,一时间,竟将黑蛇眼中的光芒压了下去。
“此事当真?”古云门上前跨出了一大步,声音颤抖着道。
黑蛇揉了揉微痛的双眼,皱眉道:“我专门跑到这里来,就只是要说这件事情,你爱信不信。”
方才冷不防地被古云门门主那样一看,着实令黑蛇的眼睛难受。
古云门犹豫了一下,声音逐渐平静下来:“楚君言带了多少人去?”
“据可靠情报,”黑蛇伸出两根手指,“只带了迪老和林钧冰两个皇星武者,还有一个仅有劫星修为的小鬼。”
古云门猛地退后了一大步,沉声道:“阁下好会开玩笑。莫说三个皇星武者,就算只有楚君言一人,我去了也只是白白送死。阁下莫要寻本门主的笑话。”
黑蛇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难怪几十年过了,古云门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黑蛇不理会古云门门主那难看的表情,接着说道:“异宝见世,很有可能会引来天地异象。到时候,各处强者蜂拥而至,区区三个皇星,又怎么拦得住这股力量?就算没有引来天地异象,我身后的实力到时候也会在那边守株待兔,待楚君言等人开启了洞府后,我们在一窝冲上去,不怕没人进入那洞府之中。”
古云门门主依旧心事沉沉,不放心地问道:“阁下为何要将此事告予本门主?”
黑蛇咂咂嘴,道:“若是引来天地异象,到时候你们古云门自然会前去凑热闹,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卖你们一个人情?再说了,在人家的地盘上打打杀杀,至少也要跟主人家打声招呼吧?”
“那我们古云门需要做什么?”
“和其他强者,一起拦住楚君言,可以的话,出手将之击杀。这家伙,小小年纪就有着这般修为何心性,绝非池中之物。”黑蛇猛地一握拳头,“既然没法让他臣服,那就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