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着几缕淡淡的云,云上的阳光如利剑刺下来把白色的天道门照得如同神话里的巨大宫殿。云被风吹动奔向远方,丢下的影子在天道门上快速移动。泉有时会想云是不是也有自己的灵魂,被风残忍撕裂的时候会不会疼呢。
泉很疼,身上的伤口有几十条,最深的一条几乎穿透了他的整个胸膛。即使以泉的超级恢复能力也来不及修复好这么多伤口。大量的能量传输到身体各处,泉体内的能量储备已经不多了,空间袋里制造好的纹骨也使用的差不多了。
对泉的截杀是从月亮城开始的。
骷髅会看起来是个温和的组织,但下定决心之后的执行能力让人心惊。在罗门迪尔的嘴里获悉了泉的敌意之后立即开动庞大的战争机器。
这是数十万人的大组织对一个城市或者一个人的战争,巨大到不能想象的力量一直在向垃圾城的方向涌去,而泉回家的路和他们是同一个方向,每时每刻几乎都能遇到骷髅会的伏击,阻击,拦击,冲击,强击。
不是倔强,这不是倔强,菊铁桶不是,泉也不是,这是骄傲,一种‘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骄傲,是一种我自活我的与你何干的骄傲,是我的生活与你无关别来烦我的骄傲。
骷髅会的会众肯定是不能理解这种骄傲的。骷髅会的会众尤其是普通会众觉得他们正在进行的事业是伟大的,正义的,必将胜利的。有某个地方的一小撮人类竟然不服从这个星球上最大的组织的调配,甚至连合作都不给脸面,这既影响了这个星球的统一,让广大群众不能生活在骷髅会的伟大光辉之下,又宣扬了分裂主义。是可忍孰不可忍,必要消灭这一小撮的反动分子才能罢休。
罗门迪尔就是一个例子,虽然在垃圾城住了大半辈子,罗门迪尔却从来不是一个垃圾城人。虽然对组织的半强迫不许退会的规矩有抵触情绪,罗门迪尔心里还是认为骷髅会的一贯宗旨是伟大的。
骷髅会自打成立那天的宗旨就是为全人类造福,虽然历史上也出现了很多谋私利的领导人,但这个伟大的宗旨一向未改,尤其到了现任领导人洛尼尔·让的手里,骷髅会卧薪尝胆拼命求索的不就是眼下这个大好局面吗?而且刚刚把最大的敌人打败了。骷髅会的事业正是欣欣向荣的时候,以前是伙伴的人反倒对骷髅会的尊严提出了挑战。这是为什么?罗门迪尔虽然想不明白,但知道骷髅会一定会胜利。原因就是骷髅会秉持的是造福全人类的正义。为了这正义,多少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毁家纾难的人经历了一代又一代,淹没在历史的长河的先烈不会答应垃圾城人这种无视大局的行为。绝不会答应。所以泉刚一离开,罗门迪尔就向上级通报了情况。
什么是正义?
骷髅会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什么是正义?
垃圾城只不过要自由的生活而已,虽然那生活一直艰难穷困。
什么是正义?
每个为正义抛头颅洒热血的人都坚信自己的正义到死。但时间好像一直没什么变化。
什么是正义?
垃圾城人的回答是——活着就是正义,有尊严的活着。任何让人类放弃尊严的正义都是邪恶的。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你们树立的正义大旗存活?我们的生命并不是你们给的,为什么要委身给你的正义?
垃圾城的人虽然没说,但一直奉行是小国寡民的理想。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才是垃圾城人选择的生活。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承担人类幸福的重担?
而且,所有喊着要造福世界的组织最后有那个造福了世界?
最重要的是幸福是什么?
垃圾城人觉得把所有的人都绑上某个组织的战车已经是践踏了人类的幸福。幸福的根基是自由。垃圾城人天性自由。
没有先破坏别人的幸福再喊着造福人类的逻辑。这是荒谬的逻辑。
有人说人是社会动物,但要知道人是最高级的社会动物。人类创造的世界不应该和蜜蜂蚂蚁的社会结构一样,那在动物性上也是倒退。动物界里的强大生命都是离群索居的不是吗?非要让狮子变成老鼠?
现实证明,老鼠多了一样咬死狮子,至少是咬伤。
泉走到天道门入口的时候已经是一只伤痕累累的狮子,但还是狮子。
刚一进入天道门,人潮就涌了过来。
泉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战斗了,这三天无时无刻都在战斗吧,没有补充,没有睡眠,没有休息,有的就是一**冲上来的人类。那些人类多数都是很弱小的个体,杀死他们和杀死一只蝼蚁一样省力,但他们是人。泉的怜悯之心虽然从来就没有放在这些人身上,杀的人多了也会感到疲累,和伤悲。
先是弩箭飞了过来,这样的攻击已经模式化,很适合一群炮灰的冲锋,有弩箭打头阵可以增加他们的勇气,也给他们冲到敌人身边提供一个心理上的环境。
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发动冲锋最猛烈的时候是被对方的炮打抬不起气头来之后。排第二的就是枪子乱飞,冲不冲都是死的情况下人冲的也猛。
弩箭可以遮蔽人的视线,对泉这样的人无影响,对普通人类可以起到遮蔽视线加强勇气的作用,那是唯一的作用,实际伤害力基本为零,这种机械发动的弩箭破坏力远远达不到攻破泉的防御的地步。就算泉站在那不动任凭他们射也会毫发无伤。
人在被蒙住眼睛的时候也勇敢,那是极度恐惧之后被激发的勇敢,所谓勇敢大部分是来源于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可以激发人类的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什么勇敢?不过是肾上腺发达而已。人类用很多篇章来赞扬这种生理现象,用几千年的时间来编织这个神话。连生物学家都不敢打破这个神话,就像旧文明的科学家不敢说地球不是世界的核心。
还有一种勇敢来源于贪婪,对别人的生命的贪婪,对别人的生命的无视,对用别人的生命能换取的东西的狂热。
弩箭如雨,人群如潮,带着他们的正义,带着他们的勇敢向泉冲过来。
泉的右手伸进空间袋里,扔出了一个‘爆炎’。火焰在离泉不远的地方燃烧。这个距离是泉多次战斗后用‘模糊计算’的能力测算出来的。
人类对火焰的恐惧也来自基因,是后天的训练很难改变的天性。火焰的作用只是减缓人群冲来的速度,而在发现火焰的伤害性不够之后,人会用最快的速度越过火焰。越过火焰后的一刻人类会处于一种非常不平衡的状态,杀起来很容易。
是的,杀起来很容易,就像杀一只绵羊一样容易。泉的左手拿的是品乓球拍状的小铲子,铲子划过冲过火焰的人的脖子,只利用来人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轻易的割掉头颅。
舞蹈一样的杀人者,为了正义而冲锋的殉道者一起在火焰前舞动,漆黑的天道门里只有这个区域是明亮的,是温暖的。
血液流淌在金属的地板上,顺滑的漫过泉的足底向泉的身后流去,一会功夫之后,泉的身周已经被这样的血液布满。而尸体因为会阻碍后来者的冲击进攻被骷髅会的人用挠钩搭走。
泉不动,一步都没有动过。眼里没有怜悯,心里也没有。垃圾城的人不会因为对方满怀正义的热情而同情对方。是你们要来杀我!这是泉的理由。
终于有率领这群人的高级战士出现,看衣服上的标记应该是一个骷髅会的长老级别的人物。这样的人泉已经杀了好几个。对泉来说,生命没有贵贱,不会因为对方是个长老而又杀戮的成就感,也不会因为对方的长老身份而有重视性的珍惜感觉。杀了就是杀了,活着时身份不同,死了就都一样了。
“我叫达里尔·让。”对方偏偏非要做个自我介绍,好像他的出场有何不同一样。
泉知道名字里加了让的是旧文明一个叫法兰克的民族的贵族标志,那个民族就是以善于组织闻名于旧文明时代的民族之林。骷髅会好像和这个民族的关系不浅,会长洛尼尔·让也是带着一个让字。不过旧文明已经消失几百年了,还对这样的字眼恋恋不舍的人只说明这是一个会沉浸在自己的良好出身感觉里的人。出身是什么?在新文明里屁都不是。而且在让字之后应该有一个姓氏的,这些家伙把姓氏都丢了还不丢掉让字。真是一群奇怪的家伙啊。
泉的手直接伸过去。
对方还以为泉是出于绅士风度来个战前握手呢,就像很早很早之前的骑士一样。
他体会错了泉的意图。还在他考虑是不是也伸出手和泉一起体会一下旧文明中世界的这个礼仪以满足自己那颗骑士之心的时候,泉的手鬼魅般捏住了他的肩膀控制了他身体左侧的活动,随后泉左手的小铲子化了过来。目标是他那个已经不能挪动位置的头颅。
鲜血飞起,并不比别的人更鲜红。
泉觉得杀一个长老好像和杀一个会众没任何区别。
泉错了,因为杀了这个人之后就在没有敌人出现。长老和会众的区别就是他们总是最后一个迎接杀戮。
这短短的几分钟了,泉的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骷髅会的会众里往往会掺杂几个高等战士,泉机械性的杀戮方法遇到这样水平忽然提高的对手往往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够调节好自己的杀戮节奏。就像一个吃惯了粗茶淡饭的人忽然来一顿大鱼大肉会跑肚拉稀,正在听轻音乐的人忽然听到摇滚要吓得跳起来。泉也不是万能的,受些伤难免。
一个伤口对泉几乎没有影响,十个伤口就不一样,总有量变构成质变的一刻。这也是骷髅会派来大量炮灰的原因。他们要用人海淹死泉,在泉到达垃圾城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