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清康熙四十五年,海内成平,万邦来贺,神州大地一片祥和安定。
作为京畿重地,北京正可谓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然而,即便适逢康熙盛世,市井之间,也不乏混混儿、地痞之流。天桥,就是这些市井之流聚集之地。在天桥,打把式卖艺的、说书唱曲的、斗蝈蝈耍钱的、天仙局行骗的……真真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
既然是龙蛇混杂,那么每天这里也就少不了打架骂街的,这不,今儿一大早,天桥陈记鱼鸟行门前,这几位爷又掐起来了!还真别说,虽然每天天桥几乎都有打架的事儿发生,可这些个整天混迹在天桥的老少爷们们却还是那么喜欢凑热闹,这不大会功夫,周围就又围了个严严实实。
“嘿,张四爷,今儿个咱们喜爷这是又跟谁啊?”说话的中年人,手里举着一个大号的鸟笼子,鸟笼子里却只有一只打了蔫的老鸹。
被称作张四爷的汉子闻声回头,撇了一眼拿鸟笼子的中年人,不屑的哼道:“好你个马六,吓了爷一跳!庆喜这小王八羔子哪天不在天桥打几架啊?要是每次他和谁打架,爷都去打听清楚是跟谁,那还不把爷给累死?”
马六冲着张四嘿嘿一笑,点头应道:“也是,咱们这位喜爷爷忒好惹事了。”
“喂,我说您们二位爷说话小点声吧,小心一会被庆喜听到了,完事后跟您们二位翻脸。”张四和马六身后挤过一个穿长袍的中年人,压低了声音,向张四和马六提醒了一句。
“我再借他一个胆!”张四眉毛一挑,嘴里不服的嘀咕道:“虽说他庆喜是太子的人,大家平日里都怕他,可是他见了我,也得恭敬的喊我声张四爷!”
“那是,谁不知道您张四爷是大贝勒跟前的红人。”穿长袍的中年人满脸赔笑的应承道:“大贝勒还是太子爷的大哥呢。”
张四听到背后说话的人,居然知道自己是大贝勒眼前的红人,这才好奇的回过头,看了说话的中年人一眼,可当他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后,脸上的那副傲气顿时一扫而空,赶紧的换了一副恭敬的神情,向着穿长袍的中年人施了一个旗人的大礼:“哟,隆二爷,刚才小的没听出来您老人家的声音,小的这儿给您老赔罪了。”
“得了,你小子甭跟我假客气了,咱们接着看热闹吧。”穿长袍的中年人冲着张四轻佻笑了笑,用手指了指正打的热闹的几个人。
“对,对,对!咱几个还是跟着看热闹吧。”张四看到穿长袍的中年人,甚至都没有伸手拉自己起来的意思,脸上讪讪的笑了笑,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局的站在中年人的侧后方,继续看着人群中间还在打斗的几个人。
虽说人群中的那几个人还在打斗,但现在基本上也分出了输赢,被张四、马六他们称作庆喜的那年青人果然不负众望,虽然他只是一个人,却把另外一方的五个人,全都打趴在了地上,之所以打斗还没有结束,是因为这位喜爷在天桥一带人所共知的脾气:打你不是目的,打服你才是目的,谁叫另一方那五个人里,带头的那小子嘴里还唧唧歪歪的说着硬话呢?既然你们还不服,那就别管喜爷我手黑了!
那五个人都被打倒在了地上,庆喜当然不会那么跌份的蹲下去伸手揍他们了,这么多老少爷们都看着呢,喜爷怎么也得注意点自己的光辉形象不是?所以庆喜现在打人不用手了,直接拿脚踹显得会更帅!一脚、两脚、三四脚,脚脚不落空,不过庆喜的打击多数还都是踹在了五个人里带头的那人身上了,因为其他四个人虽然嘴上也没求饶,但至少人家都老实的忍着不吭声了,倒是带头的那个,身上每挨上一脚,嘴里就要问候一下庆喜的老妈一声,你说说吧,你们人多都挨揍了,就老老实实服个软不就得了?干嘛还问候庆喜老妈啊?可着天桥一带打听去,谁不知道这位喜爷没妈啊。
“孙子!你有种!连爷我你也敢打!我*!有你后悔的时候!”听吧,这位挨打的爷,您反应还真够慢的,就连围观的观众都看出来了,您怎么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啊?现在庆喜的脚可谁都不踹了,都招呼到您身上了,您也该明白庆喜的脾气了吧?只要您闭嘴,就能少受不老少的皮肉之苦。
“嘿!孙子!嘴还硬呢?今儿喜爷不让你彻底服了,喜爷就是你小老婆养大的!”庆喜其实也已经没什么火气了,相反,就连他都被挨揍这人给逗乐了,在天桥混了这么多年,庆喜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嘴硬的一个人。
“庆喜啊,算了吧,你再这么打下去,一会没准就出人命了,差不多得了!”这会儿,围观的群众里,有几个平日里和庆喜关系不错的人,开始出生劝庆喜停手了,其实刚才他们就想劝庆喜停手,因为能在天桥这块混这么多年,除了身手好、脑子快和背后多少要有点靠山外,最关键的还要眼力好,这几个人从挨揍的五个人的衣着打扮和举手抬足上,早看出来这五个人恐怕不是什么一般人家了,只不过刚才庆喜正在气头上,他们要是出言相劝,害怕会引火烧身,现在看到庆喜的气也差不多消了,这才敢开口出声。
庆喜的气早消了,也看出自己揍的五个人恐怕也是有点后台的,不过这带头的小子就是不肯服软,自己要是就那么停手了,他觉得脸上挂不住面儿,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出手,现在既然有人开口替这五个人求情,庆喜当然不会不借着这个台阶下来。
“得了,今儿喜爷还有正事要办呢,算你们几个孙子运气好,今儿喜爷我就饶了你们孙子了!”庆喜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转身就准备离开,刚才打斗的时候,庆喜身上也挨了几下,虽然还不至于受伤,但身上带着几个大脚印也不好看不是?一会还得去见自己的主子,现在得赶紧回家换身衣服去。
“孙子!有种的你别走啊!”这挨打的爷,你脑子让驴踢了吧?人家庆喜都停手要走人了,您怎么还这么狂呢?
庆喜回过头,看着躺在地上被自己揍的最狠的那人,笑了起来:“孙子!你要是真不想活了,喜爷今儿还真就成全成全你。”
“庆喜啊,你赶紧走吧!你没事和个疯子叫什么劲啊!”还是刚才开口劝庆喜的几个人,看到五个挨揍的人里,有一个人趁着庆喜转身的功夫,偷偷爬起来跑出了人群,知道肯定是回去搬救兵去了,忙开口又劝起了庆喜:“你没看见人家回去叫人去了?”
其实这几个人也是好心,可偏偏有很多时候,好心可就办了坏事,本来庆喜并不打算真的再揍剩下的那几个人了,可是听到劝架的这么一嚷嚷,庆喜不出手都不行了,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不就等于告诉大家,一听到人家搬救兵,喜爷我就怕了吗?
“孙子!你的人不是跑出去叫人去了么?行,爷今儿就在这等着了,等你叫来了人,爷再连着你叫来的人,一起收拾!”庆喜说着话,从这围观的人里找了招手,平时整天跟在庆喜后面混饭吃的俩小子,屁颠屁颠的凑到了庆喜身边,庆喜拉过一个小子,在这小子耳朵边嘀咕了两句,这小子撒开了腿也跑出了人群。喜爷我不傻,你们会叫人,喜爷我也会叫人!
“张四、马六,你们继续看热闹吧,二爷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个时候,刚才被张四称作隆二爷的中年人,突然拍了拍张四和马六的肩膀说话了:“还有,不管谁问起今儿的事了,你们可别说看见我了。”
“二爷,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张四以为隆二爷还在计较刚才自己没看到隆二爷,没主动给他请安的事呢,赶紧的赔着笑脸说道:“刚才是小的迷了眼,没给二爷您请安,小的不是给您赔过不是了吗?您大人大量,就别跟小的计较这个了,成么?”
“二爷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总之一句话,甭管谁问起今儿的事,你们都别说见过我就行了。”隆二爷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
“成!二爷,我们哥俩记住了。”马六似乎看出隆二爷有点不对,赶紧的拉了拉张四,笑着凑到隆二爷耳边,小声问道:“二爷,是不是挨揍的那几个人,和您有什么关系啊?”
隆二爷听到马六的话,脸刷的白了,赶紧的把张四和马六拉出人群,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才开口说道:“二位,我实话跟你们说吧,日后甭管谁问起今天的事儿了,你们二位也别承认来看过热闹,要不就等着倒霉吧!”
“二爷,有您说的这么严重吗?”张四还有些不信,皱着眉头反问道:“别说那个庆喜背后有太子撑腰,就算太子不保庆喜,我们也就是在旁边看看热闹,不会有谁找我们麻烦吧?”
“要是一般人看热闹,没谁会找麻烦,可咱们是什么身份的人?”隆二爷四下又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回答说:“咱们可都是皇家的包衣,眼看着十贝勒挨揍,不挺身出来卫护主子,你们说,这是个什么罪过?”
“什么?!刚才挨揍的人是十贝勒?”张四和马六俩人的脸也都被吓白了。
隆二爷点了点头,没说话。
“那*的庆喜这次可完蛋了,他这不捅了个天大的篓子吗!”张四苦着脸看了看马六,丧气的说了句:“那小子还该我五十两银子呢,我估计这辈子是要不回来这帐了。”
“还要银子呢?现在咱们不赶紧离开这,回头就等着给庆喜陪绑吧!”马六看到隆二爷已经走了,用手捅了张四一下,嘴里说道:“咱哥俩也赶紧躲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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