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你也知道现在媒体就这样,写得越煽情越有人看啊,谁知道实情是怎样。
听你的口气,你是不相信他有那么糟糕?
难道你相信?芳芳反问。好吧,你跟他同床共枕过,有第一手资料,依你看,这新闻的真实性有多少?
虽不中,亦不远矣。徐莉欢撇唇。
意思是就算不像周刊写的那样已经全垒打,至少有到三垒吗?不过,对方小他十二岁耶,他吃得下去喔?
他属兔的,有些弱小动物要成双成对才有安全感。
难怪他应付不了你这只母老虎。芳芳哈哈大笑,觑着好友。你语气很酸喔,是不是吃醋了?
我没吃醋,是觉得不公平。从离婚前到离婚后,他花边新闻没断过,我呢?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可是,是你自己不交男友啊,你眼光太高了,挑来挑去都不中意。
徐莉欢哼声。反正都是他的错!
好啦,都是他的错,你太委屈了。芳芳搂了搂好友肩头,两人聊得起劲,都没注意店门开了,有人走进来。你会不会后悔离开他?
一点都不会。其实,想起时,会有点惆怅,但她假装没有这种感觉,也不去思考为何有这种感觉。你看他,他的绯闻没断过,更证明他的本性是花蝴蝶,他喜欢招蜂引蝶,就证明我决定离婚是正确的判断。
可是他也有认真的时候啊,例如他当年跟你结婚——芳芳瞧见走进来的客人,张大了嘴,拚命向徐莉欢使眼色。
但徐莉欢兀自陷在回忆的分析里。那不算什么,男人到了一定年龄都要成家,跟他们的本性和想法无关。他这人根本不适合家庭,你看他离婚后,简直如鱼得水,每个月都跟不同的女人……芳芳拿起折好的menu猛戳她,她皱眉。干么?
芳芳朝柜台外努嘴,徐莉欢转头望去,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你好。黎上辰轻声打招呼,他穿着简便,卡其色衬衫配牛仔长裤,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斯文知性的气质不像演艺圈的风流浪子,倒像个年轻学者。
五年,他竟然一点改变都没有,徐莉欢恨恨地想,她眼角却已多了细纹。
他来做什么?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应该有听见她和芳芳的对话吧?但他表情沉静,没一丝波澜,像个打不开看不透的神秘盒子。
她慌张,力持镇定,瞧见他腕上戴着略显陈旧的机械表,是结婚兼离婚纪念日那天,她送他的礼物,一个微妙涟漪在她心湖荡漾开来。
无论事前做过多少心理准备,真正见到她,仍让黎上辰心头大地震。她依旧窈窕美丽,珊瑚红的合身上衣衬得她明艳动人,她气色很好——至少在见到他之前都很好。她原本和好友有说有笑,一看见他,她笑容消失,表情从震惊、错愕、逃避,最后变成防备。他几乎可以看见她瞬间罩上一层隐形盔甲。
显然她很不乐意见到他。他的表情因此更显冷淡谨慎。
徐莉欢润润唇,挤出笑。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不是巧合。我打听过你的近况,知道你常来这里。
他打听过她。她浑身一寒,他该不会也知道——
我有事和你谈,方便吗?
她点头。我们去角落那边的座位。冷静、冷静,也许他不知道。
等他转身离开,她低声道:芳芳,无论如何,别让小咩出来。
芳芳紧张兮兮地点头。
徐莉欢倒了两杯咖啡,走到桌边,坐下来,开门见山就问:找我有什么事?不论他来意如何,她会简洁迅速地回答,五分钟就打发他走,她会严格管好自己的嘴,绝不泄漏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这么久不见,我们不是应该先叙旧,了解彼此五年来过得如何吗?
没必要。察觉自己口气有点急躁,她放缓。我很清楚你的近况,报上都有写,你在拍什么戏、和哪些明星合作、收视率好不好,我都知道。
但我对你一无所知。
你刚刚还说你调查过我,怎么会一无所知?他知道了她的哪些事?徐莉欢暗暗焦躁。
他只是希望能有个友善的开场白,既然她无意客套,也罢,他耸耸肩,切入主题。好吧,我就直说了,昨天我接到我生父的电话,他要给我一亿遗产,但有个条件,他要我带一个交往中的女友去见他,最好是论及婚嫁的——他说,他想见你。
我?为什么?我们都离婚了?!她惊讶,她不太清楚他的家庭状况,只知他生父另有家室,生母无法养育他,将他交给兄嫂照顾,他是由舅父舅母带大的,他们结婚时,只有他舅母出席。
我们结婚时,他不方便出席婚礼,他很遗憾没见过你,想见你一面。
但我们离婚了啊!我跟你不是交往中,论及婚嫁也是过去的事了——
他就是要见你。他希望我们两个到他在山上的度假山庄陪他住三天,三天后,他就会给我遗产,我会分你一半。希望你能配合,我很需要这笔钱。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拿到钱,要我陪你去见他?她从报上知道他得罪了演艺圈前辈,急需一笔钱。所以……原来,只是为了钱?她暗松口气。
我不去。我根本不符合他的条件,我们早就离婚,也没和你交往,他要是想看我,你可以带我的照片去。你就告诉他连络不到我,然后带你真正在交往的女人去见他。
他早就看过你的照片,他坚持见你本人,而且我没在跟谁交往。
抱歉,我不想去。徐莉欢端起咖啡,饮了一口。假如今天我们还是夫妻,我会配合,但我们不是了。
他凝视她。他想见的不只是你,还有他孙子。
她手一颤,差点泼出咖啡,但她故作无辜地眨眨美眸。他孙子?喔,他好像有一对子女,应该也有好几个孙子孙女,他早就当爷爷了吧?
他要见的是你替他生的孙子,我们的儿子。他牢牢锁住她闪烁的眼神,不容她逃避。
我儿子?我几时生儿子了?你看我的身材像生过小孩吗?她挺胸,一手插腰,强调自己依旧纤细的腰身。
他目光评估地扫过她。据说生过小孩的上围会比较丰满,根据我五年前的印象,除非你这年纪还会发育,否则就是你穿了魔术。
她愣住,两腮一热。谁要他看那里了?!我穿了什么不需要告诉你!总之我没怀孕生小孩,我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这么荒谬的消息,我只能告诉你,你、被、骗、了!
两人好像在吵架喔?躲在柜台后的芳芳拉长耳朵偷听,但隔得远听不清楚,她回头瞧背后一眼,只见内室的门大开,坐在内室桌前的人——不见了!
她惊吓。小咩?!她赶快冲进去找。小咩?小咩?你在哪里?
另一边,黎上辰沈声问:你怀孕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我没有怀孕。徐莉欢还在死不认帐。就算有,也是我们离婚后生的,不关你的事。
只要是我的孩子,我就有关系。
我说没有什么孩子,你搞错了。可恶,他为什么对孩子这么坚持?他不是不重视家庭吗?
所以你从没有怀孕生子?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我讲几次——
突然,一个小人儿从旁边扑来,抱住徐莉欢的腰,打断她的话。
妈咪,我要喝美禄……小人儿开口,字正腔圆的童嗓好甜,连最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会微笑。那张小脸俊俏可爱,醇黑大眼纯真无邪,弹性十足的白女敕小脸蛋净往母亲身上蹭,脸颊都挤得变形了,整个人就像一颗软呼呼的麻糬。
黎上辰呆呆望着小男孩,那副俊俏的眉眼像他,细致的口鼻像他,白皙肤色跟他绝对出自同厂,小家伙简直是公仔版的他!小家伙一笑,他的整个世界都亮了。
小男孩望他一眼,表情没显露任何兴趣,就像望着随处可见的陌生人,他缠着母亲继续撒娇。妈咪,我要喝美禄!
不准喝。徐莉欢头痛死了,横目扫向柜台,芳芳一脸尴尬,以唇形无声对她说:对不起啊,我一个没留意,小咩就不见了——
黎上辰淡淡道:既然你坚持没生过小孩,想必是你在河里捡到一颗桃子,剖开桃子发现有个很像我的小婴儿,就顺手养到这么大了?
徐莉欢很糗,悻悻地抱起儿子。我离婚后才发现有了宝宝,我们结婚时,就讨论过不要孩子,我猜你不会想要他,就没告诉你。她生理期从没准过,个性又粗枝大叶,肚中宝宝四个月大时才发现有孕,推算起来,她在离婚前就怀孕了。
我一再问你,你为什么还是坚持不认,甚至说谎?
因为我不想把小咩交给你。我不觉得你会是个好爸爸。不要孩子、忙于工作、永远不在家,儿子跟着他,不会有个正常的成长环境。
他的眼微微一眯,嗓音更冷了几度。不管我会是怎样的爸爸,他是我的孩子,只要能证明他是在婚姻之中有的,我随时可以带走他。
你不能抢走小咩!徐莉欢紧张了,他想要儿子?
那你就带着他陪我去见我父亲,三天就好,帮我拿到那笔钱。
她胡涂了。你……你还是要那笔遗产?
我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她愣着,所以他不要儿子?他咄咄逼人、追问到底,目标始终是遗产?
瞧他盯着儿子,彷佛看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古怪生物,脸色冷淡,眸中的兴致不比桌上的咖啡热,而且他根本没看她几眼。
她心底凉飕飕的,这就是她爱过的男人吗?他自私自利,只为自己着想,他强调身为父亲的权利,只为了从中获益,若非因为他父亲的古怪条件,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来找他们母子吧?
她绝不能把儿子交给他。
好吧。我可以带小咩去见你父亲。只要他不抢走儿子,她愿意妥协。
黎上辰颔首。到时候去的还有我一个弟弟,我也没见过他,据说他在一家电玩公司担任工程师。希望我们能表现得亲密一点,像一家人,我打算告诉我父亲,我们为了……为了……他瞧儿子一眼,不知道如何称呼小家伙。
徐小咩。她故意不告诉他儿子的名字,幼稚地获得一种胜利感。
他瞪她。为了……小咩在交往,有可能复合。
她眉头挑得半天高。谁跟你交往复合?我有男朋友了!
当然是假的。我父亲会提出这种条件,是因为他年轻时辜负太多女人,他希望他的孩子不要重蹈覆辙,真心诚意跟女人交往,他年纪大了,再说也就三天,我想尽量让他高兴。
好让他龙心大悦,给你的一亿变两亿吗?她嘲讽。
黎上辰扯唇,露出没有笑意的笑。也许吧。他抽出名片,在背后写下几行字,递给她。这是时间地点,星期五早上,我会去接你们。
我需要准备什么?要特别打扮吗?
不必,你这样就很美了。他起身。就这样,我先走了。
等等!这三天之后,你就不会跟我抢小咩的监护权,是吗?她需要一个保证。
他回望她。夏季炽阳让屋里屋外一片通亮,他墨眸却如幽雾重重,语意深远。这,我可不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