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长安城,没有天子,没有皇宫,有的,只有一个绝对的统治者——董卓。可是,面对着粮草紧缺带来的压力,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放下了一切事情,将精力投放在如何应对上。
雍凉贫瘠,那也是针对东汉末年来说的,长安城地处关中,左有肴函之固,右有陇蜀之屏,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之饶,北有胡苑之利,三面而守。正如昔年大秦、汉初刘邦均据关中而得天下一样,关中之地,实在是一处王霸之所在。
纵观大汉,四百年历史中自汉武之后,经光武中兴,整个大汉王朝正式开始迈入颓败,国力积弱,外族频频叩关南下,以至于幽、并、雍、凉这些地方久经战事,逐渐荒凉,以至于诺大的雍凉二州之地,百姓数目竟然也不足两百万,关中之地“沃野千里”才最终成了一个传说。
长安城中,旧时作为都城时而建造的宫殿,此时已被董卓改为相国府,堂而皇之的据为己有,至于其间原本留守的汉室老仆,早不知被董卓丢到哪里去了,这一日,宫殿中一众仆人侍女忙忙碌碌,竟是少之又少的开门迎客。
“如今粮草不济,各地已难以维持到夏收之时,不知诸位可有良策,以解如今困局?”高座上,董卓衣衫袒露,对于众人看来的异样眼光,浑然不顾,屋子中八个巨大的炭盆烧的旺旺的,屋中气温竟如同春夏交际时,那烘烘热浪,让人只是呆了一会儿,就浑身冒汗,不得不将身上的冬衣去掉,即使如此,众人额头上,仍旧是细汗密布。
其实,屋子中的人也没有几个,董卓的出身,让他在单纯的征召中根本征召不来任何人前来效力,如今董卓麾下,除了李儒、贾诩、郭嘉三人外,也只是另外多出了顾雍、钟繇、蔡邕三人罢了,就连蔡邕,还是他在离开洛阳时,以天子刘协与其交换才堪堪请来的,至于其他武将,董卓根本就没有叫他们来商议,这种事情,叫了也是白叫。
汉室倾颓,天下大乱在即,文人士子,但凡有些才能的,无不是望而待择,即便是有人出山,也只是投在袁绍、袁术、韩馥等这样或出身豪门,或身居高位之人麾下,要真说起来,董卓的官职已是极高,只是单凭两点,就将他死死制约。
其一者,董卓无论出身还是名望,都不被世人看好,二来,后继无人。董卓的年龄已经偏大了,古人云:五十知天命,就算是董卓医护得当,能够再火上二三十年,可是后继无人的他,无论打下多大一个王朝,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是旦夕间分崩离析,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在回返长安之后,将所有的事情放下而专心“耕耘”,只是结果并不喜人罢了。——*悠
六人听了沉默。粮草之事,六人心中早已透彻,只是六人最终也没能商量出什么办法后,才将消息上报给了董卓,此时董卓将问题又丢了回来,六人对他顿时无语了,心中不由的大翻起了白眼。
“咳……”一瞬间诡异变化的气氛,让董卓清楚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不由的干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顿了片刻,董卓又小心的看了一眼几人,半是迟疑的出声询问道:“诸位皆乃人杰,区区小事又怎能难住你们?卓想,你们心中只怕已有了想法了吧?只是干系太大,不能决定对吧?”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仍旧闭口不语,董卓见了,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难道他猜错了?
就在董卓脸色难堪变换不定的时候,李儒第一个出声了:“回岳父,其实粮草短缺,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只是代价,有些大而已……”说道这里,李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了解董卓,是以即便他是董卓的女婿,后面的话也没敢一下子说出来。
“大?能有多大?文优,你且先说说看,无论如何,我不怪罪就是。”董卓摆摆手,意图将李儒的担心打消掉一些的道。
“迁徙百姓之前,我军便已经开始做了准备,是以在迁徙过程中,就一边迁徙一边为他们分配土地以安置,截止到春耕结束时,这部分人约模有一百余万人,再加上原本我雍凉之地的百姓也不必太过花费心思,可即使是这样,也仍旧还有近两百万人衣食无着,虽然说之前我军自洛阳及其周边集中起来运回的粮草不在少数,却也不足以养活两百人人口一直到来年夏收。”
“今年无大旱,秋收的收获还算可以,加上已被安置好的百万人,征收上来的粮草刚好够给养大军,如此一来,就再无多余的粮草剩下,如今的粮草,最多可供百姓吃到明年春耕结束,再之后,只怕就……”说道这里,李儒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见董卓脸色同样难堪,后面的话顿时被他咽了回去。
“我们周边呢?不能借到粮草了吗?”沉默良久,董卓才又开口道。
“难。”一直闭口不言的贾诩突然出声道:“此事我们也曾考虑过,只是主公之前行事,已为天下人所憎恶,主公开口,只怕不单粮草借不到,必然还会夹杂羞辱,毕竟如今天子不在,主公已然没有了可令其他人所忌惮之物。”
虽然说贾诩说的是事实,可董卓听了脸色还是忍不住变得更黑了。贾诩的话,董卓倒是没有反驳,这种事情,贾诩也没必要胡乱找个理由来骗他,不用贾诩再说,董卓心中也隐隐有些明白,只怕他这几个手下,定然是已经试过这种办法了。
从商议开始,顾雍、钟繇就一直不曾开口,二人对自己的前路,实在没有抱上多少信心,顾雍还好些,毕竟是被其师写信招来的,钟繇可就更惨了,他不过只是一个被强掳而来的人,直到现在,他心中还堵着一口怨气不得发泄呢,哪里肯多出一言?
另外一边,郭嘉则将身子微微伏在案几上,慢慢啜着面前茶水,好似那茶水是什么人间绝品似的,除此之外眼中再容不下他物,就在此时,同样一直坐着没有出声的蔡邕突然起身,脸色难看的呼喝道:“不管如何,相国既然已将他们迁来,就必须要给他们一条活路,两百万人啊,这可是两百万无辜百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