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两旁,货物囤积,商贩无数,酒肆茶馆客栈数不胜数,此时正值午时,最是人多热闹的时候,马惊狂奔,沿途伤人众多,毁坏物资无数,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马车撞击在酒肆旗杆上,车轱辘被撞坏,车中人登时就被撞飞出来。
韩王乃王子皇孙,自小习文练武,身上功夫不差,眼见遗珠从车中被疯马甩出,他运气于脚下,猛一踩马背,从马背上跃起,一把凌空接住遗珠,算是有惊无险。
奉珠是自己跳的马车,她也是会骑马的人,当下没有犹豫就往下跳,恰好被冲上前来的锦袍男子接住,心跳不止,奉珠抬眼看这个人,顿时喜笑颜开,一把抱住来人,大笑道:“元娘,我想死你了,咱们有一辈子没见过了呀。”
原来这个身穿天青色锦袍,扣着玉带的竟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美娇娥,她接住奉珠就原地转了几圈,兴奋道:“奉珠,奉珠,真是你,这些日子以来你去哪里了,我都想死你了,我天天去你家问,天天派人去守着你家的大门,终于让我等到你了。”
而在李姬阳看来却是别样刺眼的,只见抱住奉珠的是一个英姿飒爽,身躯高挑,眉目俊美的少年人,他握住缰绳的手青筋暴露,然而他只能干看着。
只是瞥了一眼,李姬阳就跳上疯马的背,把心中所有的嫉妒之火皆付诸于他的一拳头,朝着马头致命的穴位上狠狠一击,竟是将那马当场打死了。
人家韩王和房遗珠在那里卿卿我我,互诉衷肠,奉珠也是和元娘一起叽叽喳喳,惊魂未定的说这一场意外事故,只有李姬阳,蹲在死马身旁,在马身上翻找什么。
意外?他不甚相信。这一场“意外”,是针对谁的?
“嗯?”在马笼头上,李姬阳发现了一根银针,银针上颜色发暗,显然是被浸泡过药物的。
遗珠拿帕子抿着眼角向韩王诉说在车中发成的事情,然而,帕子下,她的余光一直看向蹲在死马附近的李姬阳,她指着李姬阳问韩王,道:“那是谁?和你们一起回来的吗?”难道是房奉珠嫁了又和离的郎君?遗珠心中不平,果然是嫡女吗,即使做出那样的无耻之事,配人家也给找这样一个面貌俊伟的人。
父亲说是一个商人,怎么不是一个脑满肠肥的老头子,为什么!真真气煞人也!脸上却一派惊魂之色,楚楚可怜。
遗珠从国公爷那里千方百计打听到奉珠的下落,只知道被草草配了人,却不知道配给了什么人。所幸,她早早埋下了一颗棋子正当用处,她这才知道了奉珠的情况,又让茶香撺掇着人事不知的奉珠给家里写信,在她的运作下,国公爷终于派遣郝叔去接人。
正是趁着这个时候,她在韩王面前表现自己的姐妹之情,说奉珠毕竟是出于爱慕你的心,我们已经为了一己私欲陷害了她,不能让她流落在外,还是王爷你受些委屈,纳了她做妾吧,如此,妾心中还好受些,这才有了韩王跟着郝叔下扬州的事情。
“姐夫好气力,一拳就把这马儿打死了呢,可怜见的。”遗珠瞥了茶香一眼,茶香点头,表示,这个男人正是奉珠的前夫。
李姬阳把那针拢入袖中,站起身,淡淡点头,往人群中走去,并不理会遗珠。
“他是你什么姐夫,不过是那个房奉珠的面首。这样不知廉耻的妇人,我看,还是不纳她了,纳了回去也是带坏府中风气。”韩王气愤道。
“姐姐没那么大胆子吧,他叫什么?如果是叫李姬阳的话,那么就该是姐姐的郎君,我听父亲说,姐姐的郎君就是一个叫李姬阳的男子呢。”遗珠恍然不知的抛出一句惊人之语。
韩王诧异,“她嫁人了?!”遂,语气不善道:“寡人怎能纳一个有夫之妇,还是算了吧。”
蹲在马头边上翻找了一番的墨香并没找到什么,面有难色,朝着遗珠摇了摇头。
遗珠心下一紧,挡住韩王的视线,温柔小意道:“王爷这不是让妾身日夜不得安吗,本就是咱们的错,如果王爷不补偿姐姐,遗珠就不嫁你了,要怪就怪妾身出身不好,有一个当奴婢的生母。再说了,姐姐满心满眼里都是你,我怎忍心姐姐愿望不能达成”
说着就拿帕子抹起泪来。
韩王甚是怜惜她,悄悄安慰道:“你莫哭,我纳了她就是,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我这不是怕你心里不舒坦吗,莫哭了,你月复中还有我的骨血,我只疼爱你一个人,莫哭。”
遗珠破涕为笑,羞涩嗯了一声。
“元娘,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再见故人,奉珠止下心中激动,道:“今日你先回去,等我先处理了一些事情,再下帖子请你来我家玩。”
杜元娘和房奉珠那是打小的交情,在前世的时候,她被囚禁在韩王府不见天光,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只有元娘多次试图闯王府进来找她,她感激元娘,这是她一辈子的知己好友。
“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你的样子是刚下船吧,怎么一回来就弄这样一出。”看看街道上那一片惨淡模样,元娘道,“只怕要赔偿一大笔银子了,不怕,我还有一些私房钱,都给你用。”
“娘子,给你。”阿奴从人群里跑出来,抱了一个大布包给奉珠。
“谁给的?”奉珠拆开包袱就发现里面是一包银子和一块灰青色的帕子。
“是付钱的郎君给我的。”阿奴道。
“什么付钱的郎君?”奉珠先是疑惑,看了看阿奴突然想起来,在路上的时候,停船靠岸补充食物,她和四个侍婢跟着李姬阳下船透风,在路上遇到了阿奴正卖身葬母,她见她可怜,人长的又机灵,就说要买她,然而,她带出来的钱买东西都花干净了,她就伸手问李姬阳要,这个付钱的指的自然是李姬阳了。
“他人呢?”
“走了。”阿奴老实道。
“走了啊……也好。”奉珠怅然道,把心中那一点点的不舍赶紧压在心底里。
“这是恩断义绝的意思吗,小气鬼,这么点,还不够我买一株钗的呢。”奉珠赌气道。“还有这帕子,要割袍断义吗。”奉珠打开那折叠的帕子,就发现了帕子下的一根针,并一张纸条。
“这是……”奉珠读完,转过身去狠狠盯了遗珠一眼。不用说了,今日这一场“意外”是她搞的鬼。
好一个房遗珠,是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呀。
“绿琴,锦画,彩棋,青书,咱们回府!”奉珠牙一咬,恨恨道,怪不得要在车上那样明显的挑衅她,她就说,那不是房遗珠的作风。
依着房遗珠的性子,她做事向来严丝合缝,隐秘又隐秘,今日怎么那般明目张胆,原来竟然一开始就算计她。
可惜了,她学会忍了。
房遗珠,是把她的性子研究透了的,依照以前的性子,她是坚决不会和遗珠坐一辆马车的,而韩王此时又在马车左右,为了在韩王面前留下贞淑贤静的好形象,“我”一定会先上车,然后威逼遗珠自己下车去,那么,这辆被动了手脚的马车就只有“我”和我的侍婢们独占了,然后惊马,出丑。
“我”房奉株大张旗鼓的回来了,在自己庶妹快要成婚的时候回来了,那么“我”那么爱慕韩王,一定会抢亲或者做出更过分的事情,引来多方关注,闺誉一败涂地!
奉珠按着额角,强迫自己一定要冷静。对付房遗珠,一定不能自乱阵脚。
现在的情况是,事情不和上一世一样了,有些事情发生了偏差,遗珠竟然还没嫁给韩王,那么,是不是趁这个机会,阻止遗珠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