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重利轻离别,常年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深夜寂寞,他一个男子怎会没有需求呢?生活人更是需要人贴心的嘘寒问暖,谁知他的心遗落在何处……
他又是做海上生意的,纵然大唐朝没有,谁知道他在海外有没有另一个家呢?
奉珠倚在窗前,伸舌露齿轻轻啮咬着自己的手指皮肉,恨得牙根痒痒。
他如陌上尘,飘浮无根蒂,总让人不放心。
人间四月芳菲尽,沿途落英缤纷,晓风一吹,纷纷扬扬像花雨一般落在行人头上,挑着的担子上,布衣上,华盖上,轿子里,青石板上。更多的则是落在曲江里,随着水流,翻涌沉浮,飘飘荡荡,直到日积月累失去了原本妍丽清雅的颜色,最终沉没在水里,成了泥沙。
奉珠挑开帘子,伸手在外,一瓣桃花就如蝶儿一般停驻在奉珠洁白如玉的手上。
奉珠细细看去,却见这花瓣一半是红,一瓣早已经枯萎。
观奉珠这般,锦画坐在车里不敢出声,觉得闷了些,便打开车门和外面赶车的阿奴说话。
“可是觉得有趣了,赶车这活儿不是那么好干的吧。”锦画坐在阿奴身旁取笑道。
阿奴早把马鞭子还给真正赶车的小三了,笑道:“现在娘子在车里,我不敢放开手脚,等到车里没人的时候,我去郊外自己折腾一会儿,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学会了。”
“小小年纪恁的会说大话。”
这时前头却见一个挑着满满两担桔的商贩正摇摇晃晃往这边来,看他那般瘦弱的模样,竟然能将那两担子看起来比他还要沉的的桔挑起来,真是让人为他捏一把汗。
他也倒霉,正走的不稳当呢,从一侧巷子里走出一个少年郎君,他拐角要往前头路走,那小贩正要挑着担往巷子里去,他走路摇摇晃晃正不稳当,挑着担子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摇晃个不停,一开始那少年郎君要往右走,小贩的担子就往右偏,少年郎君就往左走,小贩的担子又往左去,如此三番四次,那年轻郎君顿生怒气,抬起脚就把小贩的两担桔给踢了。
顿时,两担金黄色的桔就如女散花一样了,散的到处都是,青石板路上全都是滴溜溜滚动的桔。
小贩被拐倒在地,顾不得身上的伤,立时就大哭,“我的命根子啊,老啊,还要不要人活。”
这时的行人也多些,见这小贩是个佝偻的老人,都不忍心抢夺他的桔,纷纷弯腰帮他捡。
桔都铺在路上,奉珠的马车只好停了,便听阿奴挥着马鞭子指着那个年轻人道:“好生浮躁的郎君,他挡了你的路又不是故意的,你且稍待片刻也就是了,作甚要踢人家的桔。现在倒好,不但挡了我们去路,还把人家的桔都摔坏了,让人家如何去卖。”
这个郎君本想抬脚就走的,现在听阿奴帮腔那小贩,他便回过头来。
奉珠听到外面动静,掀开帘子往外望去,便见,青石板路上密密麻麻躺着好多金黄色的小桔,许多行人正弯腰在地上捡,这桔是真的很小,比海棠果也就大上那么一点。
听到阿奴提到踢担子的人,奉珠看了看,也就只有站在巷子头上,老槐树下那个十五六岁的布衣少年郎君背手在那里了,观他相貌亦是眉清目秀,一脸正气的样儿,怎得这般忍心去欺辱一个小商贩!
“这般小能卖得出去吗?”奉珠嘀咕。她平时吃的都是比这个大上五六个的。
少年抿着唇站在那里,踌躇不走。
锦画见了,便拉住阿奴,道:“人家大概也有急事吧。你莫要多管闲事。”
“哼!锦画姐姐你看那小贩,正抱着他摔坏的桔哭呢,定是家中很困难的,说不定急需要钱,锦画姐姐你自小就生在国公府里,哪里知道外面生活的困苦。”阿奴跳下马车,捡起一个桔剥了,露出里面抱在一起的五瓣,自己先吃了一瓣,顿时眼睛一亮,裂开嘴笑,立即爬上马车递给奉珠,道:
“娘子,你尝尝,很甜呢。比咱们平时吃的还要甜。而且皮很薄,很好剥。”
“桔肉这样小。还没长大吧。”奉珠拈起一瓣小小咬了一口,那甜丝丝的汁液顿时让她口舌生津,笑着道:“阿奴果然没骗我。锦画你尝尝,果真是甜。”
锦画接过吃了一瓣,也笑道:“阿奴若说甜我就是深信不疑的,这个小吃货的嘴可是很厉害的。”
阿奴挠挠头,嘿嘿笑,跳下车又捡起一个剥了就吃。
奉珠笑道:“你莫要给人家吃没了。看那些人都帮着捡,你倒好,瞅着没人注意倒是偷吃了好多个。”
奉珠尚且没吃够呢,便道:“你莫要偷吃人家的,咱们都买了就是。锦画去付钱,多给些,莫让他哭了。一个和我阿爹一般大年纪的人那样哭,我看着都难受。”
“娘子你最好了,阿奴最爱你了。”阿奴当即就高兴的要扑倒奉珠身上来,锦画忙逮住她的手,不满道:“你也守些规矩。没大没小的。去捡咱们的桔去,收拾完了,咱们也好早些回园子去。”
“遵命!”欢呼一声就兜起自己的裙摆开始捡,边捡还边吃。
“可不就是一个小吃货。”奉珠好笑道。
少年见锦画去付了钱,往奉珠这边走来,来到马车前对着奉珠就是一揖到底,并道:“多谢娘子解囊相助。”
“去去,我们娘子也是你能看的。”阿奴小气的把奉珠推到车里去,连忙关了车门,怒瞪了少年一眼。
少年沉默半响,解上佩戴的一只翠玉葫芦给阿奴,道:“我身上没带钱,这个就当是李某的一点心意。不值什么。”
也不等阿奴拒绝,这少年郎君便急匆匆走了,看他那凌乱的脚步,倒真是有急事的样子。
锦画付了钱,让小三等几个仆人把小桔子抬上车,便看到阿奴在那里抿着嘴,皱着眉一脸苦恼的看着手心里的一只翠玉葫芦。
便问道:“哪里来的,这般精致?”
“还不是刚刚那个少郎君。不赔钱给那小贩倒也罢了,反倒把这东西给了咱们娘子。”阿奴藏无可藏,只好拿出来,把这翠玉葫芦呈递给奉珠。
这时,马车行将起来,车上的流苏也随之飘荡起来。
车内奉珠拿着这翠玉葫芦便道:“这个小东西可不便宜。我见那少郎君穿着苎(zhu)麻布衣,也不是富家公子,怎得这般大方的就把这个东西给了我。到真是精致,葫芦的梗、纹络都一清二楚的,玉的色泽又晶莹透亮,可别是人家的传家之物,阿奴,你怎得胡乱收东西。”奉珠责怪道。
阿奴大感冤枉,便苦哈哈着一张脸道:“娘子,我本就不想收的,是那人扔给我,自己就急忙忙走了的,我想还来着,见不到人了啊。”
“行了。不过一个小东西。他若想要回去,自然会来找咱们,他若不要,那就不要了,我玩两便给你收着如何?”
“这个好。什么东西,哪里能随便过娘子手呢。”阿奴这才高兴起来。
“怎这般苦哈哈的,我又没凶你。”奉珠奇怪的看着阿奴。
“没有没有,娘子,阿奴给你剥小桔子吃吧。嗯嗯,别看这小桔子它小,可它们比大桔子还要甜呢。”
锦画在车壁上的一个小箱子里翻出一个小碟子,让阿奴剥了桔子放在上面道:“这个到是真的。这样小巧,让人吃了一个想两个呢。”
“从前到没吃过这种的。回头给阿娘阿爹大哥二哥、阿则送些尝尝去。”奉珠接连吃了三个,都是点头称赞。
奉珠拿了一个没剥的、没有摔坏的,梗上带着两片青翠叶子的拿在手里,看了看便道:“这般的摆成盘子倒是很能端上桌呢。小巧玲珑的,定能得了那些夫人娘子的的喜爱。”
“娘子说的不错。只不知那个小贩还有没有了,咱们买的这两担不知够不够。”锦画估计了一下道。
“停车。锦画你带着一个仆人回头去找那个小贩去,看他家还有没有了,若是有便都买了,若是阿娘也喜欢这个桔子,往后就让他只供了咱们府上,也够他养家的了。”
“奴婢这就去。”锦画答应了,立时下了马车去办。
马车靠路边一棵老柳树长枝条下停了,前方正是一架白石桥,上面行人两三个,还有一个卖货郎正站在桥上叫卖,围上去询问的没有几个,大多是梳起了头的妇人。
等了片刻,锦画便回来了,上车便禀报道:“娘子,那小贩就住在那个小巷子里,奴婢去他家望了一眼,进门就看见两棵桔子树,他家那两颗桔子树上都是这般大的小桔子,奴婢不放心还让他给奴婢摘了两个下来,奴婢自己吃了一个,沁凉香甜,比咱们买的还要好吃些。”
“快剥了我尝尝。刚才那个比一般的就好吃不少,我就不信,还能好吃到哪里去。”
“我知道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比放置了几的要好吃很多。”阿奴赶忙道。
“酸甜可口,沁凉鲜美。果真是比咱们买的还要好吃些。可有定下他家的。”
“定下了。奴婢给了他一贯钱的定钱,让他不要拿出去卖了,往后若是好都卖给咱们府上。”
“如此才好。闻则思思念念,望而垂涎三尺,食则甘美香甜。在手中把玩又小巧玲珑,色泽金黄,不如便叫做黄金蜜如何,我想李姬阳定是喜欢这个名字的。”
“这个名字好彩头,装盘上桌再好不过。”锦画便点头道。
马车轱辘轱辘前行,不知不觉就到了牡丹园。
到奉珠回到内室,要与他分享,谁知内室中却是人去楼空,徒留床上一个紫檀木匣子。
奉珠急忙打开一看,便见里面满满一匣子小黄金。
奉珠却气哭了,趴在床上生闷气,“真当我这里是酒肆客栈吗,也不过就是这一次了,你下次再来我就让雪球和小狮子咬死你!”
发起脾气来,什么都不管,满满一匣子黄金锭仍的地毯上到处都是。
不仅扔黄金,还把一篮子精挑细选出来的黄金蜜也给摔了,弄得绿琴一进来,一片金光闪闪,还以为走错房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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