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府见客的花厅里,卢氏脸色难看的坐在上首,她的手边小几上正敞开着那一卷画像,下首,左右两侧,奉珠正生气的和李姬阳抱怨,元娘则打量着这个武良辰,心里暗暗评估这个疑似“庶妹”的宅斗段数,遗爱则是不悦的看着挺直腰身站在大厅中央的武良辰,遗则见卢氏,三姐都不喜欢这个女人,他也不喜欢,暗暗瞪了武良辰好几眼。/中文/
被派去等候房公夏朝的青叶小碎步慢跑进来,冷瞥了袖手站直的武良辰一眼便道:“夫人,老爷的车架已经进府了,马上就过来。”
卢氏猛的一拍桌子,压着一腔怒火,冷目看向自进了房府就闭口不言的武良辰,对左右儿女道:“那个老货这就到了,未免殃及池鱼,你们都走吧。”
“阿娘,我不走。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给阿爹留面子呢。我就不走。”奉珠道。
“我也不走,我等着为这位新庶妹接风洗尘。”遗爱说这话时有点咬牙启齿的味道。
“二哥、三姐都不走,那我就再看看吧。”遗则小小声道。
“大家,有我们在,若是打起来,您也吃不得亏。”元娘严肃道。
本是极其严肃尴尬的气氛,被元娘这般一打诨,惹得众人都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卢氏脸上神色也稍有缓和,道:“你这个唯恐下不乱的,打什么打,左不过就是多一个人吃饭,我还能真把那一家之主如何。”
说这最后一句时,卢氏生气之余还有点少女的委屈模样。只是她一向强势惯了,奉珠等人都没听出来。
听卢氏和李姬阳说了一样的话,奉珠便看向李姬阳,两人相视,奉珠叹了一口气。
老远的就听到房公的喊冤声,便听他滑稽呼喊道:“夫人呐,地可鉴,为夫再也没有私生女了,夫人千万要明察秋毫,莫要被那等趁火打劫之辈给骗了。”
卢氏噌的站起来就迎上去,眼里冒火的看着房公,指着武良辰就道:“休要狡辩,人家女娃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房公一路小跑,气喘吁吁,一把抱住卢氏就喊冤道:“夫人呐,你可要相信为夫,为夫对你之心,地可鉴,可昭日月……”
巴拉巴拉就是一通好话,他压根就没看见花厅里还坐着一众儿女呢。
“噗嗤!”奉珠咧嘴笑了。
遗爱敬佩的看着他爹,没想到老爹还有这甜言蜜语的时候呢。
遗则惊的瞪大眼,没想到一向对自己严厉的父亲竟是和二哥一样油嘴滑舌啊。
元娘一点也没有做人儿媳的自觉,抱着肚子趴在桌子上笑的哈哈放肆。
李姬阳这女婿都忍不住扬起了唇。
卢氏恼羞成怒,一把扭住房公的耳朵,喝止道:“你个老不羞,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啊。”
“阿爹午安。”奉珠笑盈盈欠身,促狭的给房公施礼请安。
“岳丈大人,午安。”李姬阳正经行礼。
“大人,午安。”元娘憋着笑道了一句。
“爹,午安。”遗爱取笑道。
“父亲,午安。”遗则捂嘴嘻嘻道。
“咳咳,都在啊。”房公惊得放开卢氏,老两口纷纷跳开一步远,两厢拂了拂衣裳,房公捋了捋美髯,卢氏抿了抿发鬓,装模作样的一个在左边榻上坐了,一个在右边榻上坐了。||中文||
武良辰细细打量了留有胡须的房公几眼,这才跪在了地上,开口道:“冒昧上门来打扰,还望房先生莫要见怪。”
“你这女娃,怎得乱认亲爹!”房公偷偷瞥着卢氏,见她仍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立即生气的瞪向武良辰并训斥道。
“小女并未说是您的女儿。”武良辰不卑不亢道。
“啊?”奉珠惊讶的看想武良辰。
“?”遗爱停下摇动玉骨扇的动作,疑惑的看向武良辰。
“哎?什么情况?”情境大逆转吗?元娘禁不住坐直了身子。
“这么说,你不是我的庶妹?”奉珠先欢喜又恼怒,不满道:“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如此看来,还是居心不良!”
“贵娘子明见,小女从始至终都未说过一句暧昧不明的话。”武良辰坦荡的看向奉珠道。
“好一个狡猾的小娘子。”李姬阳冷眼瞧着她的言行举止道。
“你这小娘子好生大胆,连我也被你愚弄了。”遗爱轻轻摇动玉骨扇,不怒反笑。
卢氏脸色渐渐变好,又生气的看着奉珠和遗爱,斥责道:“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胡乱说话,看我待会儿不处罚你们。”
房公冤情得以昭雪,立即用委屈的眼神睨了卢氏一眼。
卢氏脸色微红,移了移臀部,面色正经的看向武良辰,言语略微温和道:“这位娘子,既然不是我家流落在外的庶女,那你千方百计进来我家的目的为何?”
武良辰给房公和卢氏拜了一拜,镇定道:“房先生,可还记得当年在太原武家镇时许下的诺言?”
“嗯?”房公一时被问住了,并未想起什么。
武良辰见房公这般模样,心下一沉,攥紧了拳头,又道:“房先生可还记得武家镇上的富绅武士稹。”
“武士稹?”房公捋须想了一会儿,猛拍自己额头一下,恍然响起,“太乙兄。”
武良辰略略舒出一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悄悄抹了抹额上的汗,又拜道:“房先生请看那幅画像,乃为小女生父当年所画,上头有您的私章印鉴。”
卢氏知道她说的是那幅画像,便把敞开在小几上的画像推给了房公。
房公拿起,细细看了,在右下角果然见着一个朱砂印章,房公一时陷入回想,慢慢抚模着那朱砂印记道:“这是我的私章。只是已经废弃好多年不用了。太乙兄……他还好吗,当年太原起兵时,对亏了他钱粮上的资助。后来,大唐立国,奖赐功臣时,他悄悄从大殿上退了,拒不受功勋。太乙兄……那是一个真正的高士,他的高尚品节,那一种大隐隐于是市的大智,是我等俗人所不能比的。”
“家父早在四年前就病故了。”武良辰面上虽有悲色,却平淡道。
并不长叙自己悲苦以换得众人同情,只这一点,便让在座的精明人为之钦佩。
房公怔了一下,少顷便道:“好孩子。”
“不要多礼,请起吧。”房公起身想亲自把武良辰扶起来。
武良辰万不敢受,忙自己起身道:“先生请坐,小女自己起来便好。”
青叶识趣,忙搬了胡床过来给武良辰坐。
房公看了看武良辰身上的穿着打扮,少顷,便道:“你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武良辰知道这就要进入正题了,便道:“小女名为武良辰,四年前父亲去世,母亲悲痛不过也跟着去了,后来小女并一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守着还算丰厚的家产过日子。”她顿了顿又道,“再后来,家产被族兄借去不还,小女无法只好拿着这幅画前来投奔先生,还请先生能好心收留。”
在座众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卢氏便道:“说的好听是借去,还不是霸占了你的家产,老爷,你看……”
“好孩子你别担心,此事有我,定不让你吃了亏去。”房公保证道。
武良辰摇摇头,起身再拜,道:“多谢先生好意,只是小女并不希望先生为难。小女心性痴愚顽固,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犯我秋毫,我剥人肌皮。所以,多谢先生好意,小女并没有狐假虎威的意思。”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不禁一惊,好一个恩怨分明,又心性狠硬的女子。
“我听你这意思可是想自己报仇?”房公道。
武良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你一个孤女如何同他们斗,别傻了,还是让我们帮你吧。”卢氏道。
奉珠瞧她,身子瘦弱,面貌妩媚柔和,无论怎样看都是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如何一出口便是这样强势的话?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女子倒是合了元娘的胃口,对她的看法大为改观。有心结交。
武良辰谨慎看了看房公并卢氏,再一拜道:“实不相瞒,小女此来,还想劳烦先生一回,小女是奔着八月的采选来的。”
“你想入宫为妃。”房公肯定道。
“是。小女月复内虽不是学富五车,可也自小学习诗书,略懂道理,自认样貌尚可,痴心里想试上一试。”武良辰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面对周围非富即贵的贵族们,她无一丝自卑,腰杆挺直,不卑不亢。
“宫廷诡谲,勾心斗角,你劝你还是再想一想。”奉珠道。
“已经深思熟虑过,我意已决。还望先生看在家父的面子上,能为小女引荐。”武良辰拜倒在地。
房公冷眼瞧了瞧此女的品貌气质,叹息一声,少顷,扶起此女,道:“罢了,先在我家住下,你让我好生想想再回复你,可行?”
“多谢先生。”武良辰诚信叩谢道。
“你先别谢的太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容我细想。夫人,府中可有适合良辰居住的院落?”
卢氏想了想,道:“珠娘芳华楼旁边的落雪居可好?”
“打扰了。”武良辰没想到这梁国公竟是真如父亲临死时说的那般,仁爱宽厚,没有给她脸色看就接纳了她。
她从太原一路扮乞丐穿胡服走来,早知人心险恶,世道凉薄,她一个穷困孤女,纵然她手里有梁国公的画像,画像上有他的旧日私章,可只要梁国公不认当年游说父亲捐梁捐钱时许下的诺言,她也拿他没办法,可他不但认了还接纳了自己,这位国公爷……还是再看看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为上。
“我带你去吧,你可还有什么行礼要带过来吗?”奉珠起身道。
“这是我唯一的女儿,珠娘,我瞧你年纪比珠娘要小,若不嫌弃,你就叫她姐姐吧。”卢氏道。
“姐姐。”武良辰娇滴滴的道。
这倒不是她故意娇滴滴,而是她的嗓音便是如此。
奉珠听着她这嗓音,像个软糯糯的小女娃一样,甚是能让人酥麻,可一想到她说的那些话,可一点也不娇弱,便拉了她的手笑道:“你这小妮子,心思多么狡猾,一句话不说便哄了我和二哥把你带进家里来,在此还请妹妹原谅姐姐之前的无礼。”
武良辰压根没放在心上,反是不好意思的微红了脸,欠身道歉道:“姐姐莫要怪罪,都是妹妹小人之心了,深怕府中门槛高进不来,这才出此下策的。”
“妹妹只和珠娘道歉,怎不和我道歉呢。”家里来了个能调戏的妹妹,遗爱摆弄了一个玉树临风的姿势朝武良辰眨眨眼,调皮道。
“这是我二哥,你叫他二哥哥吧。不过,他没正行的时候多,你不要理他。”奉珠笑道。
“二哥哥。”
因是武良辰生嗓音的缘故,这一声二哥哥听来便特别像爱哥哥,把个遗爱弄的身酥骨软的,实在受不了这个妹妹的嗓音,机灵灵打个颤,模模鼻子退了。
“这是我夫君,平常见了便叫一声姐夫也使得。”奉珠拉着武良辰到了李姬阳跟前道。
“姐夫。”武良辰知道自己的嗓音太过媚了,故意压着嗓子,粗粗叫了一声,特特不引起误会。
奉珠心思敏锐,知此女是个有分寸的,便更喜欢她,又指着元娘道:“这是我大嫂。”
“大嫂。”武良辰欠身道。
“你这性子我喜欢,往后我可会常去你的落雪居打扰你的,你莫要嫌我烦。”元娘爽快道。
“元娘性子爽利,她也最喜欢爽利人,有什么说什么,你莫要被她吓着。”
“不会。”因是初初认识,她略显得拘谨。
“遗则过来,拜见姐姐。”
“我瞧她比我小,我不要叫她姐姐,我也要叫妹妹,我都没有妹妹。”遗则不乐意道。
“弟弟。”武良辰一笑,道。
“哼!我还要练枪呢,走了。”遗则气嘟嘟,一溜烟跑了。
“别管他,他早坐不住了。”
“好了,奉珠、元娘,你们送良辰去落雪居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帮着你们这妹妹改改。”卢氏开口道。
奉珠、元娘应着,拉着武良辰出了花厅。
“郎子,你我翁婿去书房下盘棋可行?”房公道。
“自然。小婿棋艺不佳,还望岳丈大人手下留情。”
卢氏知道这对翁婿要商量事情,便吩咐了丫头先去书房布置,端了几盆冰山,一些果品凉茶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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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小武来打个酱油,保个底。咱房府宫里也有人了鸟。
《父后,母后翻墙了》香雪宠儿。若是看这文还是不够欢乐捏,可以去看看这个,np滴文文,很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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