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国公府嫡女 第189章

作者 : 火灵凤

第二日一早,奉珠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一番就催着李姬阳带她出去玩。

客栈大堂,奉珠吃了半碗粥就放下碗筷,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李姬阳道:“你吃完没有啊。”

李姬阳慢条斯理,甚是优雅的用白丝帕擦擦嘴角,朝着奉珠笑笑,在奉珠展开笑颜以为他吃完的时候,他却说:“只吃了三分饱,待我吃完这盘子羊肉馅馒头再说其他。”

奉珠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呼呼的瞪着他,端起盘子举高道:“不准你再吃了!”

“伙计,再来一盘。”李姬阳笑看着奉珠道。

“九郎,你不疼我了!”奉珠眨眨眼,假作哀戚的瞅着他。

“珠娘,你虐待我。”李姬阳可怜兮兮的瞅着奉珠。

一旁伺候的宝庆抽抽嘴角,心想,这两个月不见,主子变化甚大啊。我敬爱的主子哇,您的威仪呢,您的冷漠呢?

“乖啦,给你吃。”奉珠嘻嘻一笑,模模他的头,把肉馒头还给他。

宝庆看得大跌眼镜,甚是不解,主子、主母这是闹那般啊。

“九郎,我听说,他们这镇上的麒麟神会甚是灵验,就是那个,好像神会那天他们要舞麒麟的,只要麒麟围着我敲锣打鼓的走一圈,我就能怀上小孩儿,你说是不是真的。”奉珠无限期待的看着他。

李姬阳又吃了一个馒头,笑道:“反正我们是要在这里呆上几天的,到时候咱们出钱让舞麒麟的人围着你转一圈就是了,不为怀上,只为好玩,可行?”

“嗯嗯。”奉珠开心的笑道,想到什么,又问宝庆道:“他们这麒麟神会是什么时候。”

宝庆躬身答道:“回主母,奴问过当地人了,三日后就是。”

“哦,三日后,还要等三天啊。”奉珠嘟嘟嘴,而后道:“这地方可还有什么咱们没玩过没见过的吗?”

“有的。有一道菜,好像叫做糯米藕,是一家饭庄的招牌菜,甚是有名。”

奉珠眼睛霎时亮晶晶的,道:“在哪里可以买到,咱们试吃去。好不好,九郎。”

李姬阳点点头,却指着奉珠跟前的一碟子糕点道:“再吃一块糕,我就带你出去。”

奉珠拧眉,道:“还说是什么镇上第一客栈,做出来的糕点一点也不好吃,硬死了,我就不吃。”

奉珠把碟子一推,哼哼道。

“可想着咱们在那瀑布下的事情嘛,那时,便是这硬实的糕点都没得吃,我瞧着是没饿着你,我若是饿上你两天,你就什么都乖乖吃了。”

奉珠想着那时候挨的饿,咕哝一声,道:“那我吃肉馒头,不吃这糕点。啊,可以给阿奴吃。”

“呜呜,主母,您终于想起阿奴来了。”早早立在奉珠身后的阿奴一听有糕糕吃,甚是感动的噌过来。

“来来,都给你,使劲吃哦,桌子上的都是你的。”奉珠甚是大方的笑着把糕点都摞到阿奴怀里。

李姬阳摇摇头道:“行了,咱们这就走吧,去逛逛这镇上的街市。”

此番暂时按下不表,却说永安。

和莫冉青相识,是因为当永安游历至此时,在一片竹林里正遇上被毒蛇咬伤的他,永安本不是一个见义勇为的人,只是,在看到莫冉青的时候,永安心念一动,突然就有了停留下来,安家扎根的想法,在外游历数月,来来去去只她一人,开心时,无人赔笑,悲痛时,无人安慰,月夜独酌,和着自己的影子,也不过就是两人,可影子是不会说话的。

永安不懂爱,可是从没有一个男人让她有想留在他身边的感觉,莫冉青是第一人。

她已经是一个无父无母,无家无根的人,在哪里成家,和谁成亲又有什么不同呢,终究,她是嫁给一介平民还是一个无赖,都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就是了。

奈何,此人什么都好,就是愚孝了些。

“冉青啊,这是眉娘,是你大舅家的妹妹,你快来看看。”

这一日,莫张氏领着一个水灵灵的女子进了生药铺子,正在给人抓药的莫冉青弄完手头上的药包,就迎了上来,客气而疏离的道:“表妹请后院堂屋里坐坐,我这就让永安煮茶给你们送进去。”

永安收了客人的钱,抓起挂在腰间的红蛇皮鞭子,道:“呦,表妹啊。”

莫张氏一看永安的鞭子她就发颤,拉着那眉娘嘀嘀咕咕一阵,便见莫张氏得意的退到了一边椅子上坐着,而那眉娘却笑吟吟的莲步走到永安跟前,甚是有礼的道了句万福。

“这位就是表哥捡回来的那个吧,果真如坊间传闻的那样,你甚是美貌。”

“你就是那表妹啊,我知道你,最是嫌贫爱富的一个女子,本是和冉青有婚约的,还是从小就定下的女圭女圭亲,奈何冉青的亲爹一死,他家贫困,你以及你们家便死活不承认了,这会儿见冉青开了药铺,赚了钱了,你又巴巴的贴上来,德行。”永安毫不留情的揭穿。

这女子脸色顿时煞白,眼泪说来就来,哽咽道:“我心中一直是有表哥的,奈何我一个闺中女子,处处还不是要听从家父家母的,家父要退亲,我也没有办法啊,表哥,你能原谅眉娘吗?”

这莫冉青是最看不得女子眼泪的,见此忙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表妹莫要再提就是。”

永安咬咬后牙槽,一甩鞭子,“啪”一声将梨花木的柜台打出一条白痕来,怒其不争道:“你有点骨气行不行!”

“永安,表妹也没有说错,这父母之命,她如何能违背呢。”莫冉青以己度人道。

“就是、就是。那谁还以为人人都跟她一样啊,野的没边,浪的没沿。”莫张氏翘着二郎腿,轻蔑的撇嘴。

“永安、永安,那个,要不你先到去后院看看我煮的药茶。”莫冉青忙拉住永安的衣袖。

永安看了看为难的莫冉青,哼了一声,转身便进了后院。

莫张氏自觉战胜了永安,冲着永安后背道:“记得端杯茶我吃。”

俨然把个永安当成了使唤丫头。

“表哥,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爹已经同意咱们俩的婚事了。”眉娘说罢,甚是害羞的低下了头。

“这……”莫冉青皱眉,想着措辞,少顷,便朝着眉娘拱手道:“表妹厚爱,甚是感激,只是我此时心中已经有人了,还望表妹另择佳婿。”

“表哥,难道你还没有想清楚吗?”这眉娘听了莫冉青的话,并没有什么伤心,而是道:“我爹是县丞,只要你娶了我,便是如虎添翼,你不但能开得起一爿(pan)生药铺子,你还能开得起医馆,表哥,我知道你的想法,姑姑已经都告诉我了,你想把你的济生堂开遍整个大唐朝,不,大唐朝也太小了,你想把你的济生堂开遍这整个天下,表哥,我可以帮你的。可表哥你要是为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而拒绝了我,表哥,到时就莫怪表妹不讲情面了。”

她面上笑着,嘴上却说着威胁的话。

莫张氏一听,忙道:“冉青啊,你还在犹豫什么,你表妹哪里配不得你了。”

莫冉青却肃然了一张脸,冷笑道:“这是大舅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眉娘一笑,“自是我以及我爹的意思。”

“我甚是奇怪,我不过在镇上才开了两家生药铺,皆是小本经营,怎么就被你们家看上眼了呢。”

“表哥志向远大,眉娘这是未雨绸缪,将来表哥成了天下首富,眉娘岂不是跟着沾光吗。”她自然的道。

莫冉青却是不信,走到柜台上一边捣药一边道:“表妹还是实话实说了吧。说什么我志向远大,你们是开了天眼不成,知道我日后一定能成为首富,莫要以为我是傻子。”

眉娘看看门外,那里围了一圈看笑话的人,她知道这都要拜那个姑姑所赐,便道:“表哥,此处说话不方便,我们到后院说话如何?”

“我无事不可对人言,你若想去后院,你自己去,只要你不怕被永安的鞭子抽。”他淡淡道。

“关于你这一身医术的由来,表哥,你真的要我在这里问出口吗?”

莫冉青顿了顿,方才知道这个表妹来此的真正目的,不禁冷笑道:“原来如此。”

“怎么,表哥现在可是愿意同我去后院谈谈了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这身医术是我勤学苦读得来的,可不是天上掉馅饼,一天就会的。”

“你!”眉娘有些动怒,少顷,她又噌到莫冉青跟前,娇声细语道:“表哥,我美吗?”

此时,永安端着茶水掀帘子进来,听得眉娘这话,她笑呵呵的偎在莫冉青的另一边肩膀上,倾城的眉眼如画,朝着眉娘眨眨眼,什么话都不说,便让那眉娘羞红了脸。

莫冉青宠溺的推了推永安,道:“你老实站着。”

“还是让你那表妹自觉些吧,你不是名门闺秀吗,啊,县丞千金。”永安讽刺道。

“好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亲自煮了茶出来请你们喝。来,你一杯,你一杯,我一杯,冉青一杯。”

永安乐呵呵的挨个分配。

莫张氏不疑有他,咕噜噜喝了,进生药铺之前在眉娘家很是吃了一顿好的,只顾着吃香喝辣了,倒是忘记了喝水。

“我在里头放了些糖汁,甚是甘甜,冉青,好喝吗。”永安问道。眸中情义不掩。

莫冉青喝了一口,点头笑道:“好喝。永安多谢你。”多谢你,此次忍下了脾气。

“谢什么,正如你所说,爱你便要为你想想。冉青,这一次我妥协了,那么,下一次,我希望你也不要让我失望才好。”永安心中呸了一口,妥协才怪,喝吧喝吧,拉肚子拉死你们。

围观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见此次没有好看的了,嘘嘘一声,很是失望的走了一半,还有一半不放弃,因为他们知道,每次这莫张氏来,必是要和永安闹一场的,这已经是铁一样的定律了。

没想到,这一回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而且闹腾的更狠了,那个被莫少东家捡回来的美貌女子是个狠心的,竟是给莫张氏下了毒。

“永安,你到底在茶水里下了什么。”莫冉青禁不住一把抓住永安的手腕道。

永安蹙眉,嘲讽道:“难不成你以为我给她们下了毒?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毒的人?”

“冉青啊,儿子,你快来救救娘,娘肚子好疼,要疼死了。”莫张氏跌在地上申吟道。

“表哥救我,表哥我……”眉娘一口血吐了出来,当场昏厥,脸颊上有黑色的斑点迅速滋生。

永安已经,愣愣的看着莫冉青,道:“我只是给她们下了点巴豆而已。”

莫冉青暗叫一声不好,忙去给眉娘把脉,查看她的症状,不消一会儿,他猛然看向永安,恨恨道:“你给她下了灵蛇散!”

“我没有!是巴豆!”永安气恼的反驳。

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惊叫起来,“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报官,快报官,把凶手抓起来!”

莫张氏肚子咕噜噜一声叫,她菊花一紧捂着就往后院跑。

“长孙永安,请你离开这里。”莫冉青闭了闭眼,一把将张眉娘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对着永安冷情道。

“我不走!我下的明明是巴豆,你看你娘,她已经跑到后院茅厕拉肚子去了,我给她下的也是巴豆。”永安忽然想明白了,指着昏厥的张眉娘道:“肯定是她自己给自己吃了灵蛇散,在我们都不在意的时候。”

“永安,官差很快就来了,是我无能,护不住你,你快走吧。”他看见永安眼底的受伤,不忍心再伤害她,便软了语气。

“可是明明不是我下的毒药,肯定是她自己吃的。”

“但,我们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她自己吃的,只要她咬定说是你害的她,她爹又是县丞,永安你逃不了的。若是进了监牢,张眉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奉珠正和李姬阳一起,在街市上乱转,看到什么新奇的便都买了让宝庆几个抱着,逛了半个时辰之后,随身跟着的宝庆、安庆、阿奴怀里都要盛放不下了。

奉珠还道:“我瞅着这边的这种甜果子很是不错,九郎,咱们多买些送到长安给我阿娘阿爹尝尝吧。”

“此去路途遥远,便是到了也都腐烂了,不如你捡些能够搁置良久的坚果寄过去。”李姬阳建议道。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奉珠咬了一口甜果子有些扫兴道。

“让开,让开。”

此时,便见身着官袍的几个差役正凶悍的驱赶着街市上的行人。

碰上李姬阳一行人,见他们皆穿着布衣,便当成是普通的庶民,伸手便要去退让正抱着许多小玩意的安庆,安庆脸面一冷,抬脚就要踢他。

李姬阳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朝他摇了摇头,甚是乖顺的站到了一边去。

偏偏有那不长眼的,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却要硬闯。

便因多看了几眼奉珠,那人便搓着手,扬声呼喝,道:“敢袭击官差,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跟我回衙门受审去。”“咦?”正咬着坚果吃的奉珠茫茫然看过去,“你是说我吗?我什么时候袭击你了?”

“乖了,他不是说你。”李姬阳把刚剥好的一把果肉塞到奉珠手里,朝着这方脸小眼厚嘴的官差拱手道:“这是我的夫人,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您和我说便可。”

奉珠哦了一声,吧唧着小嘴继续吃零食,顺带看一场好戏。

“捕头儿,那边还有杀人命案呢,干脆把这几个人都回衙门去,别和他们废话。你瞧瞧他们一个个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奉珠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甚是委屈的和李姬阳道:“他竟然说我的眼睛小。”

“没事,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长的是贼眉鼠眼的。”

宝庆心里大概知道主子打的什么主意,镇日无聊,没事锄锄奸惩惩恶也是好的。

奉珠见这几个官差很是顺手的把李姬阳几个男人都拷上了手铐,眨眨眼,对着那捕头儿道:“我也要拷上吗,那你拷吧。”委委屈屈的伸着一双小玉手给他们。

“美人,不用,不用,我怎么舍得呦。”他贼手一伸就想模上去。

“光天化日,你想干什么!”奉珠呵斥。

这人一想也是,纵他是知县老爷三房小妾的大舅哥,这青天白日的被人逮着把柄也不好说,假咳一声道:“跟我们走,待我去拷了那毒害人的贼妇一起带回衙门,定然治你们一个藐视官差之罪。”

奉珠咔嚓咔嚓的咬着坚果,和正被拷着的李姬阳道:“我知道有藐视公堂,不敬皇族之罪,这藐视官差是个什么罪?”

“大概是这边远小镇自己的律法,到时候咱们亲自体验体验就知道了。”李姬阳笑道。

“捕头儿,看来,这是个有妇之夫,可惜了。”拍马屁的小跟班道,“不过,嘿嘿,捕头儿,那济生堂生药铺子里的小美人能弥补这一点,据说,那还是个雏儿呢。”

“我知道那美妞儿,上次我‘偶遇’上她还被她抽了一鞭子呢,那是个辣货色,不好对付。不过,这回她就栽了,得罪了县丞千金,有的她好果子吃,待她下了大牢,哼哼。”他和他的小跟班递个眼色,其中苟且婬邪,不言而喻。

这小跟班瞅着奉珠,奉珠哼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呦,这个小美人也是个带辣的。捕头儿,看来你要驯服这两个美人可不容易呦。”

“这事你给我瞒着,我那县令妹夫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要不是这些年都被那县丞压在头上,他还算识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早收拾我了。不行,我得忍痛给县丞送一个去。”

奉珠咔嚓一声嗑了一个小坚果,小耳朵竖着听着前头那俩官差说话,笑嘻嘻的和李姬阳道:“九郎,他要把我送人,贿赂‘大官’哦。”

“他前脚把你送去,我后脚就抄了他家再把你抢回来。”

此次,不仅宝庆黑线,总是冷面安庆也抽了抽额角,两个月不见,他们突然发现,这主子和主母添了不少恶趣味哎。

济生堂生药铺子,那张眉娘的爹已经带着家丁到了,一见自己的女儿中毒的残样,便恶狠狠的对莫冉青道:“我好心好意和你结亲,想帮衬你一把,没想到你竟是这样报答我的,姓莫的,我告诉你,此事,我不会与你干休!是你毒害的眉娘?”

他逼近永安,捻弄着下巴上,铜钱大的黑痣上长出来的三根黑毛,上下打量永安,狞笑道:“就是你这小野狐狸勾搭的我的好侄儿失魂落魄,不肯接受眉娘的吧,原来如此,确实有几分姿色。我听说你是冉青在镇子外十里的那处紫竹林里捡回来的?定然是个远离祖籍的流民,我这就抓了你去问罪!”

“舅舅,你手下留情,我已经给眉娘服了解药,她很快就会醒来。”莫冉青挡在永安身前焦急道。

“她毒害眉娘这是事实,冉青啊,你要讲些道理,不能因为眉娘没死就让舅舅不追究你的小情人,这天下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他转动着三角眼,捻弄着自己下巴上的三根黑毛,心内冷哼,小子,跟我斗,你还女敕了点。

莫冉青心思斗转,知道这个舅舅是认准了他与那尼丘山上的麒麟神族有什么瓜葛,想从他身上得到些好处,可他确实和那族人没有关系,若说有关系,也不过是他七八岁年,不知那山上深浅,听人说那山上珍奇异宝很是繁多,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他这才想去撞撞运气的。

他只记得自己进了一片竹林,然后跨过一条甚是清澈的小溪,他还记得那条小溪里有很多小银鱼,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那条小溪亮晶晶的,他在那条小溪里玩了一会儿水,然后又往林子伸出去。

他记得,小溪后面是一片黑色的树林,那里面的树木长的都很是粗壮,每一棵都好像有上百年上千年,他甚至看到墨绿色的枝条在快乐的抖动,是了,在记忆的最深处,他记得那些树叶是深红色的,艳丽夺目,像是血液的颜色,带着侵蚀人心的野魅。

看着那些红叶,他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他的双目呆滞,幽魂一样的在那树林里游荡,像是找不到香火的孤魂野鬼,漂浮,游荡,直到最后一滴血被那些墨绿色的藤蔓吸食干净,然后他化为一堆白骨,日积月累,被风侵蚀,最后化成金色的谶粉去祭奠,祭奠什么?

是神明,还是那片吃人血肉的林子。

便在那些墨绿色的藤蔓将沾着血的带刺吸头伸向他稚弱的身躯时,他看到了一个仙女。

那是仙女吧,她虽然没有永安的绝色,可那浑身仁爱的气质,却像是会包容他一切的母亲。

不是他的生母,生母只会在心情烦躁时打骂他,便是在她心情好的时候,也只不过扔几个铜板给他,让他自己去买吃的,她从来不会温温柔柔的对他笑,在小伙伴们嘲笑他没有爹,在小伙伴们骂他是野种的时候,她甚至从不会安慰他,而是继续打他,嫌他窝囊,为什么不能握起拳头去揍那些说闲话的人。

可是那片红叶林子里的仙女不一样,她对着他温柔的笑,模着他的头说:“小人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家去吧。”

他记得清清楚楚,仙女穿着洁白的雪花裙,梳着流云一样的发,发髻上帮着粉色的丝带,身上隐隐约约散发着寒梅的清香。

他小心翼翼的歪着头,抽动着鼻子嗅闻她身上的香味,然后,她牵起她的手,领着他走出那座迷林,轻柔的告诉他:“往后可不要迈过那条小溪了啊,小溪之后那是神才能呆的下去的地方,凡人去了只会被那些树妖吃掉。”

“神?姐姐,你是仙女吗?”心里想着什么,他就问了什么。

“我不是仙女,便是仙女,我也是一个无用的仙女,父亲和母亲都说我是废柴。”她黯然的垂下长长的睫毛。

“什么是废柴?”

“废柴就是不能烧来取暖的柴火。”她笑了笑如是道。

“什么柴火不能取暖呢,姐姐,你别听你的父亲母亲胡说,我会烧火,我知道,只要是柴火就都能烧的,姐姐你不是废柴,姐姐你也不要难过。”

迈过小溪,他又问:“仙女姐姐,你能给我变出很多金子来吗?”

“我不会变金子,小人儿,你要金子做什么?”

“我家里很穷,我娘说,因为家里断炊了,她没有办法才和人睡觉的,让我不要嫌弃她。”他难过的低下头,“可是,我不喜欢很多叔叔来我家,虽然他们每次来都提着很多好吃的给我,有时候还会给我几个铜子花,但是,我不喜欢那些叔叔对我娘亲来亲去,我晚上都听到阿娘痛苦的叫声了。”

“咦?仙女姐姐你怎么脸红了啊。”

“没、没有。”她模了模自己的脸。

“我就想,我要是有很多金子,我娘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他掉下眼泪来。

“可是我给你的金子,你总有一天是要花完的呀。”她怜惜的模着他的小脑袋。

“是啊,那怎么办呢。”他信赖的瞅着她。

“你让我想想。对了,我想到办法了,你只要有一技之长傍身就不愁没有钱花了,我大哥的书房里有很多书,各种各样的都有,我找给你看好不好,这样,你明天这个时候就在小溪这里等着我,记住,千万不要跨过那条小溪啊。”

说罢,她便失踪在那年红叶林子里。

再然后,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傻傻的等在那里,可是终究没有等到仙女姐姐,而是等来了一个红发的叔叔,叔叔长的真好看啊,比仙女姐姐要漂亮很多,可是他没有仙女姐姐身上的慈爱,他冷着一张脸,扔了一本医术给他,然后袍袖一甩,狂风刮来,他就被扇出了竹林。

“冉青、冉青,我叫了你多少遍,你到底在想什么?!”三根毛舅舅不耐的瞪着他。

“我知道舅舅想要什么了。”说罢,他转身进了后院。

“哦?”他面上不解,心里却乐开了花,小子,让你跟我斗!这麒麟镇就是我说了算的!

后院里,莫张氏拉完,虚月兑的从茅厕里走出来,见到莫冉青就道:“冉青啊,你一定要为我报仇,把那个女人赶走,她、她可是害死我了呦。”

见莫冉青不理她,她呸了一口,哎呦哎呦的转到前面铺子里,想着,得先让伙计给她包点人参须煮茶吃吃。

捕头儿带着李姬阳几个“贼眉鼠眼”藐视官差的犯人进了济生堂生药铺子,一进门就瞅着,大老爷似的坐在正堂椅子上的县丞张老爷,当即脸上带笑,拱手应上去道:“张县丞,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兄弟们办事还不放心吗,一定会把伤害令千金的凶手给绳之于法的。”

他正义凛然道。

“汪捕头儿。”张县丞懒懒一拱手。

“不敢、不敢。”汪捕头儿忙又把腰一躬到底够到自己的鞋面,这才起来。

“永安!”正咔嚓咔嚓咬着坚果吃的奉珠,眉眼一抬就蓦地看见了她想了许久的人,惊喜当即挂在脸上。

“奉珠!”永安更是奔放,特别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一个火辣辣的拥抱就给了过去。

特别是永安,自己一个人在外头飘泊了这些日子,心里空牢牢的没根底,现在一见了奉珠,她眼眶一酸差些掉下泪来,可一想,她和这个房奉株啥时候感情这么好了,去,她又不是杜元娘。

抱了一下,松开手,抱臂在胸,很是不屑的昂首挺胸看着奉珠道:“怎么,你是想我了,专门派人跟踪我,然后亲自追我追到这里来了。”

奉珠和她斗了那么久,又有她离开长安时,那一夜的畅谈,已是知这永安甚深,闻言便感性的一把抱住永安,道:“永安总算找着你了,我可是想死你了啊。”

永安娇躯僵了僵,感动的热泪盈眶,很是有一种把心里这些日子以来的寂寞委屈一股脑告诉她的冲动。

“哎呀,你怎么哭了呢,永安你哭了!”奉珠故意逗她,像看见世界奇迹似的。

“滚球!”永安美眸一睁,瞪她。

“想和我比谁眼睛大啊,谁怕你,你忘了,咱们十岁那年不就比过了,我的眼睛大!”奉珠哗啦啦扔了怀里抱的所有小坚果,掐腰瞪大眼睛。

“狗屁!那年明明是你耍赖,小嘴跟抹了蜂蜜屎似的,把你娘和我娘这两个评选的人都给贿赂了,这才让你赢了的,实际是我的眼睛大!”永安不服输的卷卷袖子,好像要和奉珠干一架似的。

“呸,出来游历一趟,从你这嘴巴里出来的仅是粗话,你还是名门闺秀吗你。我掐!”奉珠爪子一动就很是准确的掐住永安的女敕女敕的两腮往两边扯。

“找揍!”永安立马还击,掐上奉珠白里透红的小肥脸。

“哇!九郎,快来帮我,这死妮子劲真大,疼死了!”奉珠娇嚷。

“哼!你有九郎,我就没有嘛,莫冉青,你给我过来!”永安喊道。

“嗯?”这是什么情况,刚从卧房里拿了医术出来的莫冉青,满头雾水的看着那俩互掐的美人。

不,此时,已经不能算是美人了,俩猪头还差不多。

“珠娘,你要努力啊,为夫我有心为力,只好精神上支持你了。”李姬阳高高举起自己受伤佩戴的镣铐,甚是苦恼的看着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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