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坐在一边的苏绛唇在萍姨娘捡起簪子的时候,就下意识惊叫出声,宋氏立即用手蒙上了女儿的眼睛,而苏锐早就将妻女护在身边。却不曾想,萍姨娘不是要刺杀任何人,她只是用金簪子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如此决绝,不留余地,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与胆识,寻常的女子,就算是寻死,也不会用如此激烈的方式,以这样悲凉的姿态结束生命。
裁幻总总团总,——
常嬷嬷看着萍姨娘的喉咙里涌出的血液,那鲜红的血,一滴滴滴在青石板上,形成了一朵娇艳的红梅,那红梅越来越大,到最后,这红梅就模糊一片,顺着青石板地缝向四周蔓延。饶是常嬷嬷和香嬷嬷这等心狠手辣之人,这个时候也惊惧异常。赵老太太自然也害怕,萍姨娘指责她的时候,她居然是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梗在喉咙的怒骂,将她憋得极为难受。直到萍姨娘倒地而亡,赵老太太才缓过气来,气喘吁吁道:“不知廉耻的东西,自己犯下滔天大错,却将罪名栽到我姐姐身上,这种人就该拉出去喂狗去。”
苏锐听了,脸色顿时一变,冷然道:“好歹是我身边服侍多年的人,老太太你这样糟践她,不就是等于打我的脸么?何况,死者为大,生者岂能凭着一股怨气,无端端糟践死者?”4633832
赵老太太的脸一沉,知道今日和苏锐也结下仇怨了,就算没有刚才那番话,苏锐此刻也恨死了自己。想到自己绝户,再得罪苏锐这个唯一亲近的子侄,赵老太太顿时没了气势。
常嬷嬷和香嬷嬷躲在一个角落跪着,都低着头,不敢去看萍姨娘的尸体。反而是苏绛唇走过去,将萍姨娘凌乱的发髻略微整理一下,然后对着萍姨娘道:“姨娘,你虽然犯了大错,不过,我也不怨恨你。天底下做母亲的,哪个会舍得自己的子女?这一切,都是命里注定,只希望来世,你托生到一个平凡的人家,做一个平凡的妇人w。”说着,苏绛唇的手抹上萍姨娘的眼脸,萍姨娘闭上了眼眸。苏绛唇知道,萍姨娘瞑目了,愿意入六道轮回去了,不会变成恶鬼,也不会成为厉鬼流连人间。想到这里,苏绛唇的后背有了一层冷汗,若是父亲刚才不那样说的话,说不定萍姨娘就真的是会怨气冲天,毕竟,她最后的那番话,何尝不是点醒父亲,为父亲尽最后的心力?其实,她曾经恨过她们母女,却不曾恨过苏锐这个夫君。她对父亲,想必也如自己当年那样,有了很深的儿女情思w。
萍姨娘一合眼,宋氏即刻拉着女儿往门外走去,等到了门口,宋氏停下脚步,对香嬷嬷和常嬷嬷道:“念在你们是老人,这剩下的那点体面,我给你们留着。”说完,宋氏就换人进来收拾残局。
苏绛唇自然知晓,这剩下的最后一点体面是什么了,常嬷嬷也好,香嬷嬷也罢,这两个人都不能活,害死了那么多人,就算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为惜。宋氏没有把她们送到官府里处置,就是念着旧日的情分上——
傍晚时分,萍姨娘的尸体刚刚收敛好,就听人说香嬷嬷和常嬷嬷为萍姨娘殉葬,当着那些丫鬟和婆子的面,两个嬷嬷撞死在萍姨娘的棺材前。苏绛唇冷哼,想不到到死了,这两个嬷嬷依然不忘记算计一番,背地里去死,那是畏罪自杀,可若是殉主而死,却是忠烈。苏锐就算再恨她们,丧事上也绝对要给足了体面。不过,人都死了,苏绛唇也不是阴刻之人,哪能会在此事上计较?
轻轻押了一口茶,苏绛唇对紫玉和珍珠道:“去,到我的库房领一些好点的绸缎,让针线房快速做好,让她们三个体面上路w!”
萍姨娘和香嬷嬷常嬷嬷犯下的罪,虽然大家都不知晓,可现在这三个人都差不多在同一日死去,这样的话语一传出去,必然会引起风波。不管老太太死在谁手里,苏绛唇都不想走漏风声出去,如今她这番举动,就是要底下的人认为,这三个人必然不是犯下大错,否则的话,主人家怎么会给她们这么大的体面,要知道,做奴才的,几个死了会穿绸缎,就算是姨娘,若是不得宠的,也是空想。
紫玉和珍珠立即下去了,她们一个人要去拿绸缎,另个人得去针线房上吱一声,虽然说吩咐这些事情,对她们两个来说,是易如反掌,可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里头的事情不简单。珍珠和紫玉自然不会怠慢这件差使。
玛瑙小心翼翼看着苏绛唇几眼,经过这次的事情,玛瑙才惊觉,原来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性命果真是轻贱,像香嬷嬷和常嬷嬷这样的老人,说死就死了,而小姐,居然一点神色也不动,难道真的对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感情么?听人说,这两个人都是先后服侍过小姐的,小姐除了赏一点绸缎,难道就没有别的表示么?
“你在想什么?”苏绛唇靠着大迎枕上面,懒懒问道,其实,玛瑙这个人的心思,也复杂不到哪里去,前世自己会小看了她,无非是觉得她可怜,可怜之人,就得多加照应。可惜,这世上就有一种人,你对她越好,她越可能反过来咬死你。看,前世,玛瑙不是死死咬住自己,就因为自己对她好!
“小姐,奴婢在想,你真是宽厚,对香嬷嬷和常嬷嬷这样的老人,也如此大方。”玛瑙是机灵的人,她自然不会说,小姐你的脸上为什么一点哀色也没有,相反,她借着绸缎这件事,来拍苏绛唇的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