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绛唇坐在黑漆螺钿榻上,望着眼前如白瓷般美丽的容颜,眼角微微发酸,苏瑶终于出嫁了,她也完成了一个心愿。“苏瑶,你嫁过去之后,要小心身边的丫鬟。不管是侯府陪嫁过去的,还是赵家的丫鬟,你都要死死防着。虽然赵家的规矩不纳妾,也抵不住有些人怀着腌臜心思接近姑爷,若是有人借机坏了你和姑爷的情分,到时候,你想在赵府站稳脚跟就难了。”
苏瑶听了此话,想起青莲,青莲在苏瑶的心里,一直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可她还是为了爬床,不择手段,甚至可以拿侯府的秘事作为威胁手段。
“我让你出手收拾青莲,一是给你身边的丫鬟立威,二是要你亲眼见识这些丫鬟的心思和手段,你要记住,对付这种丫鬟,不能有半点心慈。倘若你对她们有一点心软,她们就越发看不起你,越发要作践你。”苏绛唇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就希望苏瑶不要走自己的老路。“赵公子年轻,有些事情,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作为他的妻子,要辛苦一些。”
苏瑶也听出了苏绛唇的意思,赵文轩年轻,家里又没有姨娘通房,自然不晓得那些妾室通房的卑鄙手段和腌臜心思。倘若真被那些丫鬟寻到机会,自己再去对付她们就难了,一个不慎,说不定引火烧身,倒成了别人的枪。“谢谢嫂子的提点。”
“提点算不上,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我今日过来,还有一件事跟你商量一下,就不知道你肯不肯?”苏绛唇也不想多费唇舌了,单刀直入问道。
苏瑶有点惊讶,不过,她还是点点头道:“嫂子,但说无妨。”
苏绛唇望着自己茶杯里的浮沫,低着声音道:“我想让你和赵公子见上一面。”
苏瑶大吃一惊,随即,白瓷般的脸颊染了一抹红霞,甚是好看。“嫂子!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若是让人听了去……”若不是和苏绛唇相处这么久,知道她不会害自己,要不然的话,她真的以为苏绛唇想害死自己。
苏绛唇自然也知道苏瑶的心思,但她更怕赵文轩先入为主,对苏瑶有了别样的心思。“苏瑶,嫂子这样做,是为了你好。”
门豪情门体情,豪。苏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前的嫂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信赖的小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自己谋算的。“嫂子,你请说。”
“我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前些日子,为了府里的产业,闹得满城风雨。今日瞧着赵公子,似乎有点想法,我就想着要你亲自过去,和他当面说清楚。”苏绛唇对苏瑶没有一丝隐瞒,“再说,如若是为了这点事情生了嫌隙,日后你嫁过去,定然吃大苦头的。”婆婆再好,妯娌再亲,都敌不过枕边人的重要,若是惹了枕边人不喜,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苏瑶垂首,“我怕这件事被人知道了……”未成亲之前,私会男子,即使是自己的未婚夫,也会被人诟病的。
苏绛唇怎么可能不想到这一点,她神秘一笑道:“你怕什么,有我安排,肯定稳妥。”
“那拜托嫂子了。”苏瑶也不是冥顽不灵的人,她知道,苏绛唇这样做,冒得风险更大,若是一个不妥当,弄出什么风波,第一个被波及的人就是苏绛唇。苏绛唇能为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真心疼爱自己的缘故。“不过,我见了赵公子,该怎么说?”
苏绛唇闻言,拉过苏瑶,在她耳边细细说了一遍。苏瑶边听边点头,眼里也露出了一丝佩服。
赵文轩和苏太夫人寒暄了几句,然后就由着一个丫鬟带下去休息。可走了半日,都没有走到客房,他就诧异了问丫鬟道:“客房到底在哪里?”(”target=”_blank”>"target="_blank">就-爱网)那个丫鬟福身,悄声道:“有个人想见赵公子,托奴婢带你过去。”
赵文轩听到此言,大惊,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反倒带着一丝好奇望着丫鬟道:“不知道是哪位?”
那个丫鬟嫣然一笑,道:“奴婢人小位卑,怎知道这样机密的事情?”赵文轩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就乖乖闭上嘴巴,不再说话,跟在丫鬟身后往前走。不过,他的心里却在暗自揣摩,侯府里头,还有什么人需要这种方式见自己的吗?当然,他之所以敢跟着去,就是相信侯府没有人敢暗算他,也不会暗算他。
大约一炷香功夫,赵文轩就来到一间书房。这间书房不大,却很别致,东面摆着一件黄花梨木卷草纹翘头案,那翘头案上摆着翡翠百子图笔筒,内插几支碧玉管紫毫笔,一个长方形螭纹端砚,并一块松鹤献寿墨。翘头案的后面是一张黄花梨木太师椅,在太师椅子后面,赫然是黄花梨木嵌云石大屏风,往右看去,可以看到一个紫檀木雕花卉纹的香几,小小的香几上面摆着一个铜鎏金三阳开泰的香炉,左边的粉墙上则挂着几幅红木山水图挂屏,靠近窗口的墙边摆着一个紫檀木雕灵芝纹贵妃榻,用黑漆描金博古架隔开了,宛如小小一间陋室。博古架上也不是空落落的,摆着龙泉窑双鱼耳盘口瓶,汝窑海棠式玉壶春瓶,金累丝福禄万代葫芦瓶,银鎏金累丝嵌宝罐……赵文轩暗暗咂舌,就算是他们赵府,也未必能找出几样如此像样的宝贝放在书房里头。
赵文轩的心底疑惑越来越深了,如果侯府有如此雄厚的实力,为何还和族人争产业,甚至为了那些产业,不惜闹到御前?在赵文轩看来,那产业固然重要,却不如族人重要,镇远侯府这样做,有失厚道。
何况,镇远侯府争产的时候,还是打着给妹妹准备嫁妆的名头去闹。若是真为这个侯府小姐谋夺家族的产业,那么其女的品性可想而知;若是镇远侯爷为了私利,将这盆水拨到了自己妹妹身上去,此人的行径和那些小人有什么分别?一想到要和小人结亲,他的心,怎么也欢喜不起来。若不是这门亲事,事先已经说定了日子,他真想告病,推月兑了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