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绛唇垂下眼眸,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镯目不转睛。其实,她对钱二女乃女乃也有一份怜惜,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若是她心软了,就该镇远侯府倒霉了。“二女乃女乃,冲着你这句话,我也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求人不如求己。”
上上画荷荷和河河。钱二女乃女乃喃喃道:“求人不如求己?这句话说得真好。”转过脸,钱二女乃女乃又道:“今日打搅你,实在是对不住了。不过,我这个人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今日冲着你来见我一面,我也没有别的回报给你,这支簪子是我的最爱,请你一定要收下。”
苏绛唇见这支玉簪,晶莹通透,可见是上好的美玉做成的,就推辞道:“不,这礼太贵重了。”
钱二女乃女乃闻言,反而冷笑道:“可是嫌弃这簪子脏?”
苏绛唇默不作声,最后,还是双手接过道:“多谢二女乃女乃了。”
“你也别叫我二女乃女乃的,我也当不起这二女乃女乃。”钱二女乃女乃的脸上一副如释重负道:“我就希望,若是有朝一日,我的姐儿落了难,希望你能伸出手,搭救她于苦难之中,再将她送到她的乳母家中。这张纸上面,有她乳母的地址。还请苏夫人答应我这个苦命女子最后的一个要求。”说着,钱二女乃女乃就跪下磕头,珊瑚想拦也没有拦住。
苏绛唇听到苏夫人这个词,就知道钱二女乃女乃对钱府彻底灰了心,起身扶起钱二女乃女乃道:“别的我也不敢应承你,这件事,我也只能说尽力而为。”
钱二女乃女乃感激道:“够了,足够了,有你这句话,比什么都强。”
苏绛唇闻言,心下黯然,这钱二女乃女乃是可恶,却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偏偏上天给她安排了这样的一个婆家。“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免得那些人为难你。”
钱二女乃女乃讥讽一笑,“我有什么好怕的,如今我是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语气里带着一丝绝然。
“二女乃女乃,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苏绛唇知道,钱二女乃女乃对钱府是恨上了。“你不为其他人着想,总得为你的姐儿想想。”
钱二女乃女乃默然,然后道:“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苏绛唇闻言,知道她想通了,就让珊瑚送她出去。
等珊瑚出去了,苏绛唇摩挲着钱二女乃女乃送的玉簪子,心底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就在苏绛唇想派人把钱二女乃女乃再请回来的时候,翠玉拿着画匆匆走了进来,气呼呼对苏绛唇道:“夫人,你看,这幅画还留在偏厅里。你说这姨女乃女乃和舅女乃女乃到底是怎么回事,非要恶心你不成吗?”。
苏绛唇被翠玉一打断,忘记了钱二女乃女乃的事,把注意力拉到画上去。
见到那画上的娥皇女英浅笑盈盈,苏绛唇冷笑道:“你让徐嬷嬷跑一趟,让她把画送到宋府,顺便告诉宋府的人,就说我苏氏担不起娥皇这个名头。”
翠玉闻言,应声退下。
苏绛唇见翠玉走了,猛然记起了钱二女乃女乃,不禁叹息一声,造化弄人——
徐嬷嬷奉着苏绛唇的意思,把画送还宋府。出来见徐嬷嬷的人,恰恰是宋子辉。
徐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平日里看着是可亲可敬,一旦发起火来,就得理不饶人。
一见到宋子辉,她就明嘲暗讽宋紫菱的不安于室,宋大太太的攀龙附凤,让宋子辉一张脸气的通红。
回到屋子里,宋子辉把事情的大概经过和父亲说了一遍,把宋年气的半死。
宋年找来了宋大太太,拍着桌子怒问:“今日你是不是去侯府,说要把紫菱送去做妾?”
宋大太太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被老爷知道,暗暗叫苦,嘴上却道:“这是哪个天杀的,胡说八道?我怎么会舍得将紫菱送去做妾……”
“够了—-”宋年怒喝道,“你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今日我就休了你。”
宋大太太浑身一抖,她想起了宋二太太的结局,不禁吓破了胆子,连声道:“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吗?”。对着丈夫铁青的脸孔和儿子青白交错的脸,宋大太太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出。
宋年听完宋大太太的话,不禁又气又恨,他指着宋大太太的鼻尖道:“你——你——”
宋子辉知道父亲气狠了,赶紧上前帮父亲顺气,等宋年缓过气,宋子辉才转身对着宋大太太道:“娘,你可知道,朝廷有明文规定,但凡将女子送人为妾,其家人自动贬为贱籍,三代不能入仕。”
宋大太太闻言,差点要昏过去,她颤抖着声音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宋年露出一丝沉痛,他拍着桌子怒喝道:“无知!愚蠢!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不但害了子辉,也害了我们的子子孙孙吗?三代不能入仕,你让他们这些后人做什么,吃什么?难道真要你的子孙给人家做奴做婢吗?”。
宋大太太闻言,嚎啕大哭道:“我根本不晓得,我以为,我以为紫菱进了侯府,我们就和侯府……”
“糊涂虫,你做了一辈子的糊涂虫,临到头,还差点害到自己的子孙。”宋年对宋大太太怒目相视,“怪不得我娘一直不喜欢你,就你这种糊涂样,配做一府的主母吗?从今个儿起,府里的事情,你别插手了,老老实实在老太太跟前服侍。”
宋子辉暗暗叹气,母亲这次闯下的祸实在太大了,他这个做儿子的,想要帮她求情也不知道该怎么求情。
可宋大太太意识不到这点,她拉着儿子的肩膀道:“孩子,你替我说句话,我真的不知道,我若是知道,怎么可能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这都怪你的岳母,若不是她一直在我跟前挑唆,我又怎么会起了那种心思?”
啪地一声,宋大太太就被宋年打了一个耳刮子,这个耳刮子,让宋大太太天旋地转起来。嫁给宋年这些年,莫说是打,就是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而今日,她不但被丈夫怒斥,还挨了丈夫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