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绛唇想到此处,眼里闪过一丝笑,不管是太后,还是王贤妃,都以为王家的势力是永远不倒的,可她们却不明白,任何事情,一旦发展到巅峰状态,就会慢慢回落,甚至是落到谷底去。她们王家,这一世,若不是败在文帝手里,日后,也得毁在景王的手里。横竖,都逃不过一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当然,最让苏绛唇惊讶的是,谢德妃居然称病不出席,想到今日去拜见她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如今,她称病不出,相信大家都不会怀疑有问题。可苏绛唇却很清楚,谢德妃这是避让太后,不想和太后争锋相对。
自古以来,婆媳争斗,一半是为了儿子,一半则是为了家中的大权。做婆婆的,嘴上说要让出权利,可真正愿意让出权利的婆婆,还真的少见,比如苏绛唇的婆婆苏太夫人,就是难得一个心慈的老太太。
何况,太后根本就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太后怎么肯让出权利给谢德妃?一旦谢德妃得了势,太后就处处被制肘,这对王太后来说,比死还难受。看着权利在旁边,自己不能动,心肝就像被猫爪子抓的痒痒,这种滋味比什么都难受。
比起魏丽娟,谢德妃的心计和城府都够深,想到这一点,苏绛唇的眼睛扫向了阮沉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这个时候,阮沉鱼也望向了苏绛唇。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碰,然后又相互错开了。苏绛唇觉得阮沉鱼是做贼心虚,阮沉鱼却觉得苏绛唇眼里有一丝自己看不明白的光芒,这种光芒,让她无处可逃,无处可躲。
阮沉鱼握紧了手里的拳头,只要过了今晚,她就可以安枕无忧了。除掉苏绛唇,对她来说,可以说是目前最大的一个心愿。
宴会如常进行了,苏绛唇和寿王妃等人,都不是招太后待见的人,在宴席上,就显得沉默了许多。
不和旁人说话,寿王妃和苏绛唇两个人就把目光都盯着歌舞和菜色上,一晚上,两个人都专注在吃食上,完全不理会其他人,当然,也不会特地跑到太后跟前讨好太后。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苏绛唇执起酒壶,准备给自己倒一杯来喝。可酒壶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两三滴的果子酒。
这果子酒是一种野果酿制而出,味道醇美,浓度却不高,就算是孕妇喝了,也无妨。苏绛唇素来就喜欢甜甜的,带着清香的东西,这果子酒就对了她的脾胃,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一点。
这边,苏绛唇的酒壶一空,站在另外一旁的宫女眼尖,立即端着自己的酒壶走过来。
将空酒壶拿走,换了一壶新鲜的果子酒,那个宫女拿起青花缠枝莲纹执壶,慢慢将黄色的液体倒入了玉盏中,玉盏是碧绿色的,衬得果子酒晶莹透彻,赏心悦目。
就在宫女倾身倒酒的时候,恰好,另外一个宫女的端着水果走过来,经过倒酒宫女身边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倒酒宫女的手肘一下。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倒酒宫女的酒一下子飞溅出来,全部洒在苏绛唇的身上。
苏绛唇望着身上的酒水,目光平静,两个宫女都吓呆了,跪下告罪。
苏绛唇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没有逃过太后的眼睛,在太后的询问下,苏绛唇大略说了一遍,末了,满怀歉意道:“都怪臣妾贪杯,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连累到两个宫女姐姐,更不会扫了太后娘娘你的兴致,臣妾想来,实在是惭愧得很。”
“好了,不就是些许小事,无须摆在心上。”王太后的手一挥,然后唤来一个女官道:“你就请苏夫人去偏厅那边,换一件衣衫吧,湿漉漉的,穿在身上,肯定不舒服。”
那个女官听了太后的吩咐,带着苏绛唇退了下去。
苏绛唇跟着女官到了偏厅,那个女官左选右选,就选中了一件枣红玉堂富贵纹缎子对襟灰鼠出风毛褂子,苏绛唇也挺喜欢这件衣衫,就高高兴兴换了下来。
跟着女官回大殿,在半路上,一个小宫女拦住了女官,道:“太后娘娘的头痛病又犯了,吩咐奴婢带苏夫人回去,姐姐,你回钟粹宫拿药去吧。”
女官见眼前的宫女陌生得紧,好像从未见过似的,心中就升起了一抹狐疑。不过,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在皇宫里,知道自己掌管着太后药丸的人不多,这个宫女若不是得了太后的吩咐,想必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
犹豫了一下,女官就给苏绛唇行礼道:“夫人,奴婢有事不能服侍夫人了,要先走一步了。”
苏绛唇闻言,摆手道:“这位姐姐,你忙着,我不要紧。”
等女官一走,苏绛唇就跟着小宫女往前走,穿过走廊,正准备拐过月洞门,就直觉得肩头一抹钝痛,苏绛唇的身子软软滑下去,然后不省人事。
永乐大殿,寿王妃见苏绛唇迟迟未归,心中不安加剧,正准备向太后告罪,出去寻苏绛唇的时候,一个宫女上前,对寿王妃行礼,然后道:“苏夫人有点醉了,就留在偏厅里歇息一会儿,等会儿,宴会散了,她自个儿就回家。”
寿王妃虽然觉得奇怪,可想到苏绛唇喝了果子酒,这果子酒,虽然不烈,可到底是酒,苏绛唇若不常喝酒,此刻醉了也合情合理。何况,苏绛唇怀着身子,原就比寻常人容易疲劳。
点了点头,寿王妃就让人下去了。而在不远处的景王妃,眼里闪过一丝光芒,黑眸不由自主扫向了坐在上首的阮淑妃。
刚才,她就看到阮淑妃频频对着几个宫女暗暗使眼色,景王妃心中就觉得不妥,知道后宫中必定有事情发生。可她和苏绛唇素来没有什么交情,自然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见苏绛唇迟迟未归,小宫女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偏偏精明如寿王妃,都没有察觉到事情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