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淑妃低头一瞧,吓得魂飞魄散,什么时候,那圣旨居然露出了一端在外头,那明晃晃的颜色,像是讥讽她似的。想到这点,阮淑妃不由自主望向了文帝,文帝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讥讽,还有一丝复杂的光芒,让人看不明白。
阮淑妃的心凉了,肯定是皇帝趁着和自己说话的功夫,偷偷动了手脚,可到底哪里出错了?为什么皇上会知道自己藏着圣旨?阮淑妃的心底全是疑惑,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露了马脚?
掠过文帝的脸庞,阮淑妃看向了文帝的身后,等她看清楚文帝身后的摆设,浑身一僵,她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知道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她以为皇帝对她宠爱,是真的喜欢她的缘故,刚才对她一番推心置月复,是临终之言,如今看来,全都是笑话。皇上一早就设定了一个圈套,一步步引自己入了他的圈套,可笑自己,居然会为了欺骗他而感到内疚。
原来,在文帝的背后,就是屏风,而在屏风的附近,藏着一面镜子,这面镜子也画着如屏风一样的花样,若不是细看,决计看不出什么问题来。但是,文帝坐在龙床前,只要望向了镜子,就能清楚看到长案面前,阮淑妃到底在做什么,也就是说,阮淑妃的动作,都在文帝的眼皮底下。
从始至终,文帝都看得一清二楚,唯一不清楚的,就是阮淑妃。当然,阮淑妃还有一点不清楚,那就是玉玺是假的。若是阮淑妃拿着假诏书出去,也会落个矫诏的罪名,到最后,会是什么下场,相信很多人都明白。
“怎么,淑妃有问题吗?”。文帝含笑问道,那笑容,还是如以前一样温文尔雅。可阮淑妃知道,皇帝,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单纯,也许,从一开始,自己,还有阮家的人都在皇帝的设计下。
阮淑妃摇头,拿着圣旨,一步步往魏仲文的方向走去。
文帝垂下眼帘,看着阮淑妃一步步步下台阶,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演戏,对谁都是如此。
可笑的是阮淑妃,以为自己真的对她动情,处处听她摆布,却不想想,自己身为君王,岂是那种好摆布的角色?前世,若不是受到王太后和王贤妃的制肘,他也不会一败涂地,当然,也怪魏丽娟错信了阮沉鱼,否则的话,就算事败,王太后也不可能将自己囚禁深宫,更不能毒杀自己了。
今世,阮淑妃先是剖白一番,在自己面前,处处表现出痴心不悔的模样,然后再以幼小的孩子做诱饵,撒下了渔网,引诱自己起了恻隐之心,继而,提出立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储君。且不管生男生女,就算真的生了男儿怎么样?一个幼主,凭什么坐稳江山?自己一个成年皇子登基,尚且如履薄冰,何况是个孩子。
为了江山基业,他是断断不可能把江山交给自己的稚子。情愿舍了这万里江山给自己的异母兄弟,也不能让自己的子孙败掉这江山。当然,景王也不是他考虑的人选,这个人野心太大,对百姓的疾苦,并没有什么深刻体会,日后,也只会败坏江山。
阮沉鱼走到了魏仲文的跟前,双手捧上了圣旨,然后冲着魏仲文眨眨眼睛,之后,又用唇语暗示了几句。
魏仲文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阮家的人,从里到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可惜,父亲错信了他们,才落到身首异处的下场,妹妹错信了她,才落得冷宫度日的下场。
倘若,自己忘了杀父之仇,失子之痛,日后,怎么面对魏家的列祖列宗?怎么面对家中以泪洗面的妻子?怎么面对冷宫里的妹妹?
魏仲文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可阮家给魏家人留下的伤痛太深了,尤其是监狱那一夜,听着妻子无助的哭喊,听到母亲绝望的嘶叫,那一刻,魏仲文都有了断自己的念头。
倘若,不是父亲死死摁住自己,倘若,不是母亲伤心的眼神,或许,魏仲文早就化成了尘埃,消失在天地间。
慢慢展开圣旨,看了一眼,魏仲文举起圣旨,跪在地上道:“恕臣无能,无法在圣旨上画蛇添足,请陛下收回成命。”
阮淑妃的脸,面如白纸,她不敢置信,眼前的男人,居然连回旋的余地都不留给自己,直接出卖了自己。
“皇上,臣妾一时糊涂,请陛下恕罪。”阮淑妃急急跪下去,一脸悔恨。
文帝闻言,冷笑数声,甩了甩袍袖,怒喝道:“糊涂?朕看你精明着。”从一开始,阮沉鱼就打算和阮家的人一起谋算这大好的江山。太后干政,不是外戚专权的开始,就是女帝临朝之兆,不管是哪个,这万里河山,就等于落入了外姓人的手中。他再无能,再昏庸,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阮淑妃本来十分害怕,以为皇帝会责骂,或者重重惩罚她,谁知道,皇帝就怒喝了这一句,旁的话,一句都没有多说。
她的心中不由升起了一抹希望,她还有皇儿伴身,皇帝纵然不待见自己,也不可能不为自己的皇儿考虑。于是,她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楚楚可怜道:“皇上,臣妾是受奸人蒙蔽,才会听信谗言,犯下这弥天大错,还请陛下息怒。饶了臣妾。”阮淑妃要求的就是皇帝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着皇嗣的份上,轻轻放下这件事。
魏仲文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瞥开眼,不愿意看向这个女人。想不到,那个天真无邪的阮沉鱼,居然可以无耻到如此地步,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文帝闻言,真想仰头大笑,阮沉鱼啊阮沉鱼,想不到精明如你,也有慌乱的时候。听听她说的这些话,哪一句不是颠三倒四?受奸人蒙蔽,听信谗言,倘若她没有野心,谁能指使得动她?“你身为一宫主位,耳根子如此软,怎配称为淑妃二字?今日起,朕就剥夺你淑妃称号,降你为贵人。倘若不思悔改,就贬为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