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孩儿不孝,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你才是我的亲生父亲。”羊脂白玉般的脸上挂满泪痕,一双清澈的眼睛雾濛濛的,沐清寒,不,该恢复他真正的身份,景清寒跪倒在温如玉膝下(注:写如玉到这里,就不用再让他“认祖归宗”了,事实上反正也已恢复王爷的身份,我们还是叫他温如玉吧)。
温如玉将他一把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哽咽难语。
萧雨尘去了,天幸孩子还活着。这是他们爱的见证与结晶。喃喃低语道:“雨儿,你在天之灵看到了没有,我们的孩子还活着,而且长得这么好。”
父子二人皆是泪如雨下。
沐天麒、张夕照在旁边看到这种样子,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大哥,今日你们父子相认,可喜可贺,我在府中摆下酒席,为你们父子庆贺。张大人,你也一起去好吗?”。沐天麒笑吟吟地道。
张夕照点头。
“怎么,不请朕与雪妃么?”
“还有我呢。”
两个声音响起来,大家回头一看,只见景剀、梅如雪与景浣烟也一起过来了。
“父皇,雪姨,皇姑姑。”景清寒一一见礼,态度恭敬而温雅。
“如玉,你这儿子真是人中龙凤,长大绝不会输于你和天麒的。”景剀一脸赞赏的样子。
“多谢皇上夸奖。”温如玉由衷地微笑。
“怎么样?伤势好些了吗?”。景剀又问。
“好多了,谢皇上关心。”
经过香雪宫中那场交锋,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已有所缓解。
温如玉的目光掠过梅如雪与景浣烟,前者双眸沉静如水,却蕴含着淡淡的忧伤。后者眼波明媚,笑靥如花。
心中一阵刺痛,却不敢从眼睛里流露出来,只能下意识地垂下眼帘。
沐天麒道:“皇上与雪妃娘娘若肯光临,臣荣幸之至。”
景浣烟高兴地道:“天麒哥哥,那我们现在就走。”
景清寒扶住温如玉,道:“爹,你当心些。”
沐天麒故意作出委曲的样子,道:“寒儿有了亲爹,将我这个养父抛之于脑后喽。我好伤心啊。”
景清寒俊脸飞红,道:“怎么会呢?两个都是孩儿的爹爹,孩儿哪有厚此薄彼啊!”
张夕照笑道:“侯爷,你就别让清寒为难了。两个爹爹让他怎么称呼?我建议他叫你义父吧。”
沐天麒点头道:“是有点为难他了。又是亲生父亲,又是义父,又是父皇。可怜的寒儿啊。”
说到这里瞥了景剀一眼,言下之意是:就你非要横插一脚,害得孩子有这么多爹!
景剀只当没看明白他的意思。
一时大家都笑起来。
“如玉,朕已选好良辰吉日,便是三天以后。到时你身体可以复原了,当新郎官完全不会有问题。”景剀打趣道。
景浣烟的脸上飞起红晕。
温如玉的身子却有些僵硬。景清寒感觉到他的变化,担忧地看他一眼,小小年纪的他,眼里分明有洞悉一切的聪慧。
温如玉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景清寒微笑。
父子之间的交流如此心有灵犀。
“一切但凭皇上安排。”温如玉淡淡地道。
“哦,对了。皇上。”沐天麒道,“臣差点忘了跟你说,那个乌萨使臣洛花并没有回去,她还呆在驿馆中,说要等喝了我大哥与浣儿的喜酒才回去。”
景剀与温如玉都忍不住皱眉,她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温如玉稍微有些放心,至少,她不回去就不会在乌泰面前煽风点火,乌泰也至少暂时不会闹事,也不会对他父亲、欧阳雁三人不利。
“还有,臣已查到,那次在海上夺宝的灰衣人,正是乌萨国的大将军托木,他手中拿的刀名叫‘血影刀’。大哥与他交手时,见识过那把刀,刀上带着血腥味。”
众人变色。
“看来乌萨包藏祸心,朕幸好没有将浣儿许给乌泰。”景剀暗暗庆幸。
“可是洛花居然还敢来喝喜酒?”张夕照愕然道。
“算了,皇上,即使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何况她现在没有明显的动作。”温如玉道。
景剀点头。
该来的就让她来吧。
鲲鹏王爷与长公主的婚礼,惊艳了所有参加的文武百官。
平素见惯了温如玉一身白衣,当他穿起新郎的喜服时,那一袭红色,耀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白玉般的脸映衬在大红色的衣服中,竟是说不出的明朗俊秀。而景浣烟也是明艳不可方物,令所有在场的人都看直了眼,惊叹世上竟有这样一对璧人,简直不似人间所有。
只是那新郎的眉间仿佛笼罩着淡淡的烟雾,令人看不清他的真实表情,湖水般清澈的眼波中,总有些许迷离在浮动。
新娘却是毫无觉察地微笑着,幸福的表情令所有女眷都羡慕了。
梅如雪换了淡紫色的衣裙,站在景剀身后,看他与皇后赵婉一起接受一对新人的跪拜。唇边含着浅浅的微笑,笑容却是苍白而迷茫的。
自始至终,温如玉都没敢抬头看她一眼,他不知道,自己若是接触到梅如雪的目光,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去抱住她,飞过皇宫的宫墙,逃离这个牢笼。
耳边一片恭喜的声音,每个人都在羡慕他。风华绝代的王爷,娶了天姿国色的长公主,皇上如此器重的国之栋梁,前途不可限量。为了他们,皇上竟然打破陈规陋习,让他们在皇宫中举行婚礼。真是皇恩浩荡。
乌萨使臣洛花亲自送来一对玉珊瑚,只是深深凝注温如玉,轻轻说了句“琴弦已断,知音何求!”,便转身翩然而去,连酒都未喝一口。
温如玉心中的震惊无法比拟,莫非这位潇洒月兑俗的洛臣相也喜欢自己?从头至尾,他只当她朋友,而她却说,不做朋友便做敌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将自己当知音了呢?
知音也可以是伯牙与子期吧?不一定非要有儿女之情啊。这样安慰着自己,便将困惑从心里轻轻排遣出去了。
酒宴散尽的时候,玉华宫恢复了宁静。
皎洁的月光照进帘幕,照在温如玉身上,像镀了一层银光。他的脸因喝了酒而微微泛着红晕,只是眼神还是那样清澈。
“玉哥哥,你身体刚好,今天累坏了吧?”景浣烟担心地问。
“我没事。”温如玉微笑,柔声道,“你先睡吧。”
“那你呢?”
“我……我想看看月色,好好静一静。”
景浣烟苦笑,声音如同叹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答应与我成婚有多么勉强?你只爱雪姐姐,对我只有怜惜与同情,我很清楚。”
温如玉一惊,注意到她眼底的受伤,心微微一沉。
凝眸看着温如玉,片刻,景浣烟轻轻依过来,靠在他肩头:“玉哥哥,自从喜欢上你,我就从来没有奢望过要嫁给你。但现在不一样了,雪姐姐嫁给我皇兄,她那样善良,一心成全我。我感激她。能够嫁给你,我此生足矣。可是,我绝不会强迫你喜欢我。即使只做你身边的一个影子,我也会活得很开心。”
“浣儿……”心微微地疼痛,这样一位养尊处优的贵族女子,为了她如此低声下气,如此委曲求全。
伸出纤指,挡在温如玉唇上,景浣烟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别为我难过。我很高兴,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我是你的妻子。玉哥哥,你一生坎坷,我希望嫁给你之后,可以给你带来一些运气。至少,我皇兄现在已完全改变了态度,他绝不会再伤害你了。”
“是的。浣儿,谢谢你。”虽然从来没有爱过她,可这女子对他的深情却让他感动。
“玉哥哥,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知道你不想与我同房,我已在宫中另外设了一个床榻,但我不会让我皇兄知道,你放心好了。”
说到这里,双眸中已一片泪光莹然。
“浣儿……”温如玉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你。”景浣烟含泪微笑,忽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可知道,自从认识你,我知道了什么叫温柔?以前的我,根本就是个刁蛮任性的女子。”
说到这里扑哧一笑,目光亮闪闪的,似乎想起了以前女扮男装,调皮而潇洒的样子。
“浣儿,你其实很可爱,你知道吗?”。温如玉宠溺地看她,像对一位自己的幼妹。
景浣烟抱住他,亲一下他的脸,道:“是啊。只有在你面前,我才可爱。我相信,你现在还不喜欢我,但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的。”
温如玉的脸顿时红了。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那一夜很长,温如玉在月光下站了很久。然后睡到景浣烟给他铺好的另一张床上。
第二天早朝过后,温如玉携景浣烟去向景剀与赵婉请安。景浣烟一脸幸福的样子,好像昨晚享够了春宵良辰,一片旖旎风情。景剀却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温如玉,以他对温如玉的了解,他不相信温如玉这么快就接受了景浣烟。
可不管怎么样,小妹那样开心,作为哥哥,他总算是安心了。
“皇上,臣想今日便去乌萨,请皇上恩准。”温如玉忧心如焚,一日都不想耽搁。
景剀看看妹妹。新婚燕尔就要劳燕分飞,总有些说不过去。
景浣烟咬咬嘴唇,道:“我要与玉哥哥一起去。”
“浣儿,此去前途未卜,我怕你有危险,你还是留在家里吧。我很快就回来的。”温如玉连忙劝阻。
景浣烟坚定地道:“不,我一定要跟你去。既然你知道此去危险,我岂能让你独自犯险?你我既是夫妻,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温如玉拗不过他,看看景剀,指望他能拦下景浣烟。景剀皱眉,知道这位妹妹脾气倔,只能道:“算了,如玉,你带她去吧。朕另外再让天麒与你们同去。”
“不,皇上。这是臣的私事,臣不想劳烦天麒,更不想让他担什么风险。臣带上浣儿,还有臣的兄弟江天雨便够了。”
“可是天麒已跟朕提过这件事,他一定要陪你去。”
好兄弟,温如玉心中感动,只好点头。
“另外,你得改口了,不能再叫皇上与皇后了。”景剀叮嘱道,一旁的皇后赵婉也在微笑看他。
“是,皇兄,皇嫂。”温如玉恭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