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明也痛心疾首,叹气连连,说:“要不,我们再拍一次?”
“拍你个头!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老黑骂骂咧咧地挂断了手机。
汪大明微微一笑,心里暗暗佩服起自己的随机应变来。都说赌场无父子,利益最大化是每一个赌徒的唯一选择,能一个人得的铜板绝不让两个人来分。再说谁也保不准哪天老黑就会像自己今天瞄准陈伟阳一样瞄准自己。
待在大堂里无所事事,汪大明这才想起从澳门回来后好久没和小奕联系了,先前彼此还发几条手机短信。后来被处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搅和,就忘了给她发消息,不知她是不是生气了。于是,他掏出手机,信手填了一首长短句:
夜已深,人未睡。风过残楼,多少离人泪。咫尺天涯,单襟寒被。生怕佳人梦冷,无怨憔悴,情愿心累。但得今生两不悔,夜夜眠相对。
短信发出后,迟迟不见回音。汪大明不甘心,又发一消息:“懂不懂相思的滋味,有没有彻夜的无睡,愿不愿投入地一醉,怕不怕一生的心碎?”
还是没有回音。汪大明不甘心,干脆拨打过去,通了,却没人接。再拨过去,被人一下子挂断。汪大□□中一片怅惘。
看看挨近11点了,这才见陈伟阳从一辆“奔驰560”里钻出来,送他下来的却不是先前那个市委书记,而换成了一个肥头大耳的老板模样的人。汪大明正感诧异,陈伟阳已经谢绝那人再送,一个人径直往大堂走了进来,很快进了电梯。汪大明赶紧起身,将手机放在耳边,口里胡乱说着:“你好你好!王总啊,我就在大堂里,什么什么,到房间等你啊?好的,好的。”一边装模作样地抬腕看看手表,这才去电梯边。
汪大明深吸了一口气,强抑住心中的忐忑,按响了808的门铃。
“谁啊?”听得出开门者的声音并不友好。
汪大明定了定神,说:“会务组工作人员,向陈省长请示一个重要问题。”
门开了,正是那张在赌桌前结识的脸孔,他有些惘然地看着汪大明。汪大明也管不得那么多,挤进门去,反手将门锁死,这才说:“这事非常重要,请陈省长务必花10分钟听听!”
陈伟阳有些不自然,偷眼去看桌上的电话。汪大明也紧张起来,生怕他真的去拨报警电话。
但陈伟阳很快镇定下来,恢复了他不怒而威的气派,说:“什么事说吧?我知道你不是什么会务组工作人员。”
汪大明暗暗吃惊,心想怪不得别人说他有金庸风范。他强作镇定,大大咧咧地在沙发上坐下来,说:“恭喜陈省长最近红运高照啊!”
“你什么意思?”陈伟阳皱起了眉头。
“没什么意思,作为您的属下表示祝贺而已。”汪大明一边打着哈哈,一边递给陈伟阳几张照片。
陈伟阳一看,愣了几秒钟,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哪位朋友用电脑做出这么一个照片来,有趣有趣!现在的电脑技术真是越来越发达了,上次我的秘书小郑还做了张他和张曼玉的合影哩!”
汪大明冷笑一声,没去搭茬。只去墙角找了个插座,接上电源,就听采访机中传出陈伟阳豪爽的声音:“打赏!打赏!”
这一下,陈伟阳不打哈哈了,他认真看了看汪大明,问:“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我早就说了,不干什么,是来向领导表示祝贺的。”汪大明不急着开价,淡淡地说,“我嘛,也是一个机关干部,文化厅一个小小的副处长,叫汪大明,今后还请领导多多关照。”
“怎么个关照法?你说具体点。”陈伟阳仍是不动声色。
这下轮到汪大明打哈哈了,说:“我一个小干部,见识短浅哪能说得具体,还是领导点拨点拨为好。”
陈伟阳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了一圈,又坐了回去。这才双目逼视着汪大明说:“小汪同志,我们都是共产党的干部,我违背了党的纪律,甘愿接受来自同志的批评,也甘愿接受组织的处分。权力是人民给我的,我不能用来做交易为你谋取个人私利啊!”
陈伟阳正气凛然的样子一下子镇住了汪大明,他万万没想到陈伟阳还会这么强硬,看来自己是低估了对手。
“从法律上讲,你的行为已经构成敲诈勒索罪,可以处以三年左右有期徒刑。而我这是违纪问题,纪委调查起来不过是党内警告处分和行政记过处分。”陈伟阳目光更加咄咄逼人。
汪大明事先想过陈伟阳抵赖、哀求、暴跳如雷、讨价还价等种种表现,却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心中一下子慌了,他可不敢想象“三年有期徒刑”会怎样毁灭自己的人生。但他嘴上仍强硬着:“那你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不是听说你快要升官了吗?”
陈伟阳哈哈大笑起来,说:“升不升官那是组织安排和工作需要决定的,我个人从不强求,也从不关心。现在干部中有一股歪风,不将心思花在工作上,却时时刻刻盯着谁上谁下,影响很坏啊!而且也耽误了自己的大好青春。就说小汪你吧,年轻有为的一个干部,应该立足本职,扎实工作,机会还是很多的啊。我就亲眼看过很多年轻同志没有走任何歪门邪道,还不照样被提拔做了处长厅长。毛主席说得好‘世界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嘛!文化厅是个不错的单位,我看你们陆厅长也不是那种不会用人的领导吧!”
汪大明的心一下子又活泛过来,猜想道,他这是暗示我啊!
陈伟阳见汪大明进门时那副成竹在胸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眼里多出些游离和惶惑,知道自己的攻心战起了作用,当即进卧室拿了一个鼓囊囊的大文件袋出来,丢在茶几上说:“小汪啊,其实那次也是几个商场上的朋友借我的手气去扳本的,说我手气旺能镇住一些歪门邪道,其实我本人倒是不信这个的。也是我这人原则性不强,被他们强架了去。事后他们要分给我几十万酬金。但我一个共产党人吃穿都有国家给了,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多了反而是祸,你说是不是?最后他们好说歹说硬要我收下这10万元,这几天我正想着将它捐给希望工程哩。你来了正好,就麻烦你代劳帮我把它捐出去吧!今后你工作上要是碰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一找你们陆厅长。要相信组织,相信领导,我印象中,陆援朝还是一个比较开明的同志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