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宇该嘱咐的也已经嘱咐过,携着容慧送南宫颖出了慧灵居,华丽无双的马车早已经等在那里。
送嫁的排场很是隆重,南宫颖一双晶亮的眸子在红盖头下漂亮得快要滴出水来,看着自己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下台阶,走上马车,踏上真正去到他身边的那条路。
她知欧阳宇和容慧就在那高高的台阶上远远地望着她,眸中定然是深深的不舍与祝福,终究是没忍住,轻轻掀开自己头上的盖头,柔荑撩起马车的珠帘,想再看一眼他们,再看一眼这西漠皇宫,有生之年,恐怕再难有机会相见。
她瞧见欧阳宇揽着容慧站在那里,容慧似乎隐隐有些伤怀,欧阳宇在低声地说着什么,虽然看不清听不见,但那副画面是那般的温馨,她觉着心头也更暖了。
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散场之时,能知大家都过得好,心头就有了安慰,她知容慧很好,也一定会越来越好,这就够了溴。
马车忽的动了起来,喜娘不知怎的瞧见她掀开了盖头,心头一惊,赶紧低声嘱咐她把盖头盖回去,说是不合老祖宗的规矩。
南宫颖依言照做,唇边划开一抹醉人的弧度,那些人定的规矩,她从来不放在眼里,可如今,她就要嫁给他了,忽然想要循规蹈矩一次,她是他的新娘,世上没有任何事能再让她这般觉得庆幸。
循规蹈矩果真不是人人都做得来的,只小半天,南宫颖便觉着腰酸背痛的,小声嘀咕着,这端坐在马车里真真是给自己找罪受祷。
没曾想竟被旁边的喜娘听了去,立马又来小声地安慰她,给她讲这样那样的礼儿,南宫颖顿时不敢再抱怨,她想着,忍忍吧,就几天,就可以见着他了。
马车在官道上行得还算快,不过六七日便到了边界上,南宫颖的左胸处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心头暗骂自己不争气,又不是没见过他,怎的真的跟出嫁的新娘头一次要见着夫君一样紧张。
他的排场自然不会小,可当喜娘小声地在她耳边说着那迎亲的队伍多么多么的壮观的时候,她心头还是没由来地一喜。
不是因着那数十里的红妆,而是因着他的那颗心,那颗待她好到极致的真心。
她原以为到了这边界便能见着他,哪知喜娘说要等到了大宇皇宫才能见着他的面儿,这是规矩。
南宫颖心底不满极了,又是规矩,哪门子的规矩,真真是讨厌至极,这话可是不能出口的,不然人家还指不定觉着她多想快点嫁出去呢,丢人!
偷偷地再一次掀开盖头,循着他的身影,前边那支甚是壮观的队伍前头,高头大马上的人,一身明黄色的朝服,视线似乎正朝着这边来,南宫颖赶紧放下盖头,不敢再看。
晚间的时候,一行人停留在大宇的驿站,南宫颖掀了盖头,有些闷闷地坐在屋子里,见不着他,又出不去,无聊无聊真无聊!
喜娘送了些吃的来给她,看着她用过,收拾了东西,替她换了简单的衣衫,低声嘱咐她早些歇着,明日还要再赶路,别累着了。
南宫颖心头微微觉着温暖,这喜娘想必也是容慧亲自挑的,自然是样样周全,可她心头却轻松不起来,她想见他,又知道碍着规矩,不能见他,着实闷得厉害。
身上厚重的嫁衣让她觉着累极了,此刻一放松下来,竟真的觉得困,倒在床上不多时便沉沉地进入梦乡。
南宫珏是在她睡着以后才出现的,原本以为她定在等着他,哪知这个小迷糊蛋就这样睡着了,连日赶路,想必定是累坏了。
南宫珏想着,睡着了也好,他忽然希望她能够在新婚之夜才瞧见他,只觉着那一刻该是神圣的,不同的,特别值得期待。
第二天一早,南宫颖就被喜娘喊醒,替她更衣,换的却不是先前的嫁衣,喜娘手里的服饰她熟悉,是她从前的朝服,说是又觉着不像,该是重新做过。
南宫颖心头微微有些失望,她希望自己是穿着大红嫁衣去到他跟前,做他的妻子,而不是一袭朝服,让他成为他的皇后。
大宇的天儿果真比西漠热很多,南宫颖坐在马车里也微微出了汗,心底庆幸,身上的朝服该是用特定的布料做的,她穿着倒不觉着特别难受,若是那身厚重的嫁衣,估模着得热死。
一连又走了十来日,大宇京都渐渐近了,她的心又开始紧张起来,他每日里就在眼前,她却不能见着他,心中开始期待起来,期待着见着他。
马车从皇宫正门进入,再一次进了大宇皇宫,南宫颖心头是复杂的,微微掀开凤冠头饰上垂下的珠帘,瞧着外边的一切,六年了,似乎什么也没变,还是那般的熟悉,那般的气势恢宏。
在喜娘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南宫珏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她,两边是文武百官,他看着她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心跳得极快,感觉着整个胸腔都在颤动。
忽的有声音想起,南宫颖辨别出来,是小六子,喜娘搀着她跪下来,小六子宣读册封的诏书,末了,捧了金印来交到她手里,旁边的喜娘接过,听到南宫珏的声音,搀着她站起来。
她真的许久没有这样守过规矩了,南宫颖如是想。
一切繁冗的礼仪过后,南宫颖便被送进了凤仪阁,心头忽的有些失望,她期盼的,只是做他的小妻子,而不是他的皇后。
她期盼的婚礼,是神圣的,是经过洗礼的,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连拜天地也成了奢望。
坐在凤仪阁里,这里除了多了些喜气,与六年前无甚区别,每一样摆设都是那般熟悉,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终于听到外边行礼恭贺的声音,她知道,他来了。
心头立时紧张起来,柔荑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上的朝服,微微低着头,等着他进来。
南宫颖终究还是忍不住,微微抬眼,透过珠帘,她瞧见他走了进来,一身明黄色的朝服,挺拔的身姿,玉树临风,深邃湛黑的眸子闪着光,直盯着她看。
南宫颖脸上一热,立马低下头来,感觉到他越来越近,感觉着身边的位置有微微的塌陷感,她知道他就在身边,却不敢抬眼去看。“恭喜皇上和娘娘喜结连理,皇上,合卺酒已备下了。”
是喜娘的声音,南宫珏一直瞧着眼前微微垂眸的人儿,眸光扫过那喜娘手中的合卺酒,微微抬手,端起来,其中的一杯递给南宫颖。
南宫颖想着,她如今有孕,该是不宜饮酒,可今夜是不同的,这酒也有着非凡的意义,微微抬眸看他,他也正看着她,南宫颖脸上红得快要滴血。
轻轻抬起手臂,他的手臂立时勾了过来,他一直看着她,她微微垂眸,双双饮下那合卺酒。
南宫颖诧异,这酒虽有酒味儿,却不甚浓,大宇皇宫里的自然都是难得的贡品,这酒却……
南宫颖心头忽的温暖至极,眼前的这个男人,连如此细微的事也想到了,她怎能不感动。
南宫颖回过神来的时候,满屋子的宫人和喜娘都退了下去,只剩他和她。
这里是她从前的寝殿,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满眼都是喜气的大红色,她看着看着,竟然慢慢地湿了眼眶。
许久许久前,他就要她嫁给他,她那时尚且看不明白自己的心意,甚至不懂情为何物,他却坚决得跟什么似的,那模样,似乎用抢的,也要她成为他的新娘。
却不曾想后来发生那许许多多的事,纵使他有心娶她,她有心嫁他,却仍是生生地分开了六年,他们的女儿都五岁多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再过几个月都要出生了,她才终于嫁给了他。
南宫珏动作轻柔地替她摘下头上的凤冠,这玩意儿沉得很,她脖子都该酸了。
忽地瞧见她的眼泪,心头叹息,略显粗糙的手指爬上她的眼角,声音轻柔得仿佛怕吓着了她,“这大喜的日子,怎的又哭了?可是对眼睛不好。”
南宫颖咬了咬唇,轻轻地抽噎着,偎进他怀里,只觉得那里便是整片天堂,温暖得让她一辈子也不想移开。
“珏,从现在开始,我真的成了你的妻,成了你的皇后,我觉着幸福,觉得幸运,老天爷待我真真是不薄,让我此生能够遇着你,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