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庄主见来人如此草菅人命,不禁叫喊道:“北裂圣主在上,我紫竹庄民虔诚护教,勤恳劳作,为何受神军如此杀戮啊!”
锦袍男子手起刀落,又一人命丧黄泉。和庄主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道:“侯爷大人,那千年阴沉竹根本是个谣传。要说我庄上的万根紫竹最特别的也就是这祖宗祠堂中的一丛了!”
他一指众人西侧的一丛紫竹林,悲切道:“这祠堂不知为何,盖在邻山阴影处,只在中午时分能够招到一丝阳光,而这西墙处的竹林所受光照更是极少,所以几百年来生长的极慢。大人看是否就是你要的阴沉竹。”
锦袍男子一脚踢翻老者道:“你比皇城里和乐园的菲青岱还会演戏!阴沉竹有绿色的吗?”说完回身一刀,竟砍向旁边的丁喜欢。怀抱丁喜欢的农家大婶见刀光一闪,低子将小喜欢护在身下。丁喜欢一阵惊愕。
“铛”的一声响起。
众人看去,竟见一个粗豪汉用手臂挡住了侯爷的钢刀。那汉子一把镗开风刃,露出胳膊上捆着的一副麻绳、竹片编制而成的壁甲道:“侯爷,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阴沉竹吧!”
侯爷的眼睛霎时眯了起来,只见那汉子的护臂毫光闪烁,黑中透紫,仿佛有流光闪烁。侯爷笑道:“就是这个。”
汉子月兑下护臂,恭敬地交给侯爷说道:“请侯爷刀下容情。这护臂就献给侯爷,换我妻儿性命。”
侯爷笑吟吟的接过说:“还有这样的竹料吗?”
汉子拱手道:“侯爷,这黑竹子只在竹林中偶有发现,最多也就是半尺来长,我们都当它是腐坏的竹节,除了奇硬无比,可做护臂护腕之外,再无他用。”
侯爷脸色一变,踢倒汉子和他的妻子,将钢刀架在丁喜欢的脖颈上,说道:“我要一丈长的阴沉竹!给我找!找不到我杀了他!”
丁喜欢抬起头,正好看到侯爷剧烈嘶吼的喉结,心中杀气已经四溢。不过一想到正在村外悄然而过的牛群,他又克制住了。
谁想到哪农家大婶扑了出来,呜咽的说:“侯爷啊侯爷,你要取我一家性命,来取便是。可是,你手中的小童并非是我的孩子。”
她回身叫道:“春子,过来。”人后的人群中,走出一个惊恐的小女孩。农家大婶说道:“这才是我的女儿,请侯爷放过那孩子吧!”
众人无不动容,群情渐渐愤怒起来。
侯爷则哈哈笑道:“吃竹笋,嚼竹虫长大的小丫头真是水灵了!本侯可舍不得杀你,来人,带回府中。”
那农家大婶知道不好,连忙抱紧了女儿,母女两人嚎啕大哭起来。
锦袍男子的喉结得意的蠕动着,仿佛寻找到了可口美食,充满了即将大块朵颐的兴奋和贪婪。
这让丁喜欢血往上涌。丁喜欢不会武功,但杀人无算。
他一拳,砸穿了那碍眼的喉结。
下一刻,他夺刀在手,直往西侧竹林中奔去。
再下一刻,他已砍下一段细竹,举在手中。
此时,侯爷的尸体才摇晃了几下,倒在地上,
身后的军士看到身下流出汩汩鲜血,才反应过来。怒吼响起,铁戟挥出。一名校尉抽出佩刀,带头冲杀上来。
丁喜欢挥出手中竹竿。竹竿新折,又软又涩,然而断口处锋利异常,破甲如穿脆纸。竹竿穿胸而过,校尉立时亡命。
众官兵并非没见过血腥的场面,然而侯爷和校官相继毙命,他们一时竟不知听从谁的号令。
丁喜欢没停手,他不怕敌人冲到近前,他只怕敌人冲入村民之中,乱施毒手。他挥起手中钢刀,上面横看砍一刀,下面斜劈一刀,然后举竹在手,稍一瞄准,抖手便出。又一军士,被斜刺胸腔而亡。
军士们看这小孩童似那夺命阎王转世,只不过眨眼片刻,就取走了三人的性命,再也承受不住,四散奔逃。
丁喜欢丢出竹竿后,看也不看,回身继续伐竹制枪。他看准手边一颗稍粗的竹子,绿中透紫,竹节极长,便一刀砍下。只听一声金玉相交的声音,刀锋竟被崩开,竹竿丝毫无损。他不禁着急起来,手中奋起全力,又是一刀,
“咔擦”一声。
这口上好精钢打造的军中佩刀竟然碎成钢片。
丁喜欢一怔,看着眼前这根除了粗上少许之外,毫无特异之处的绿竹,心中一阵疑惑。下一刻,他便急转回头,想去保护村民,结果发现,几十位军士已经逃的踪迹全无,远处更是响起一阵错乱的马蹄之声,想来已经全数撤走。
村民也是一阵打乱,有的向外疾奔,有的抱着亲人痛苦,有的则来到和庄主面前,询问打算。
丁喜欢则看到,地上三具尸体中升起了三团灰色雾气,他现在大概猜测:这应试为自己所杀的冤魂,融如身体之后,或可储备作为施展鬼道之术的法力。两团灰雾顺利容入喜欢的身体之内,最后一团灰雾浮来之际,天上撒过一道金光的阳光,瞬间扫过大院。那灰雾忽然化出锦衣侯爷的面目,惊恐的向地上的尸体飘去,却被阳光赶上,扫了个正着,只一声无声的哀嚎,便化为了青烟,再也找不到踪迹。
那穿戴阴沉竹臂甲的男子稍加安慰妻女,随手拾起散落地上的竹刀,便走到那根砍不断的竹上,看准阳光照到竹身上的一瞬间,果断挥起竹刀。
“咔咔”两声脆响。竟轻轻松松的砍断了异竹。
他来到丁喜欢面前说道:“小英雄,多谢你救我们活命。这么大的黑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已替你取下,这黑竹平常坚硬,只有被正午阳光照到之时,才能刀砍取用。生机一绝,便从此坚固万分,可挡刀枪。那杀人的狗官多半便是冲此而来。此竹就当是你救我全家的谢礼,请你收下。”
丁喜欢接过长竹,发觉竹子已不知何时变成了乌黑泛紫的颜色,还隐隐透出山岩的香味,心中只觉惊奇。
和庄主和众人终于商定,就此抛弃祖居千年的故地,分散到山林之中去。
丁喜欢则在忙乱之时,悄悄抽身离开了。他小小的身形,拎着一只丈许的黑竹,穿田越垅,像是在田间戏耍的稚童,谁能想到他刚刚杀了三位圣殿军人,拯救了一庄百姓呢?
他刚跑进田野之中,就看到同伴们骑在马上,肃然的望着自己。
卜九从篷车中弹出脑袋,板着脸孔说道:“你的杀气太重,不能做猎师。队里少个石卫,你尝试看看吧!”
丁喜欢咧开嘴笑了,笑容里全无童真。
北裂皇城中,一座外表金碧辉煌,内里阴郁无比的宫殿内,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人正跪在一间逼仄的厅堂内,朝着由蓝宝石和黑水晶镶嵌而成的神龛,虔诚的念着真经,手中一百零八颗的天珠串,无声的捻动。
枯瘦的手指拂过这在子民心中有如圣物的念珠,忽然重重一顿,一枚黄色的单眼天珠霎时被生生捏成齑粉。
老人“咦”的一声。自语道:“没了一个?”
他轻轻站起身,虚掸紫金色教袍,朝黑暗中轻道:“圣子死了一个,查。”
黑暗中传来空空的声音:“谨遵圣主谕令。”
老人露出和煦的笑容道:“晚上召菲青岱来,我要为她宣讲教义。”
“你知道山客是怎么来的吗?”丘准仿佛特别喜爱长草及膝,鲜花处处的草原。一踏上这片过往牧民都会歇脚的草场,他的心情非常愉悦。
同样愉悦的还有丁喜欢,他终于获得了队伍中的一席之地。“丘大叔,我什么都不太懂,你多教教我。”丁喜欢决定彻底放低姿态,这个下午他才想明白,让一群四五十岁,身经百战的山客,去相信一个孩童能胜任激烈的战斗是不太可能的。
只有战斗才能证明自己。丁喜欢在心里这样说。
“山客这玩意由来已久。在很多年以前,那些修行者忽然出现在普通人的面前。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和这些不老、不死的人打交道。敌意自然而来,对抗也自然而来。”丘准幽幽的道。
他沉吟半天,指着天上的繁星说道:“面对那些能在九天之上发动攻击,能在眨眼间逃之千里的可怕人物,想要打赢他们简直不可能。”
丁喜欢迷茫的听着,心里隐隐觉得丘准要说出一些不得了的话。
“最后朱武国的一位将军想出了办法。他发现每位武者皆有所长,有的善攻,有的善守,有的近战得利,有的远程占优,还有的则擅长把握战斗节奏,能迭出奇谋。”
“于是,他仿照军队中的行伍制度,从武林中找来各有所长的高手,按其所长,编制四至六人的队伍。针对各种类型的修行者,发展出了许许多多针对他们的战法。并很快取得了实效。”
丁喜欢听了大吃一惊道:“叔,你是说山客是为了对付修行者而出现的?普通人能打赢修行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