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的光芒落在他们的身上,模糊的身影像是融入水墨画般,半真半假;瑾萱不再说话,红彤的眸子呆滞,仿佛灵魂被抽空了。能拓来一。
事到如今,她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真的很累,很累。感觉到眼泪的落下,仿佛都是不受自己意识的控制,满心的空城满是荒凉,野草都枯萎了……
贺冥的眼泪滴在她的手面上与自己的眼泪交融在一起,浅浅的水痕倒映着他苍白憔悴神色……
或许,自己的话太过尖锐,只是这一刻她已经无力在隐忍着情绪……
小月复隐隐约约传来了疼痛感,呼吸变得紊乱,下意识的咬唇,额头渗出汗水,沿着消瘦的轮廓缓慢的落下;贺冥沉浸在自己的愧疚中,毫无察觉。
站在一旁的拓跋辰景似乎意识到什么,紧张道:“瑾萱,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贺冥这才惊觉,抬头,眸子在这一瞬充满畏惧与害怕,紧紧的握住她的双手:“萱萱,你是不是肚子痛?告诉舅舅,被吓我。”
萱萱,是不是发烧了,告诉舅舅。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些被打包丢弃在上一个世纪的记忆穿越而来,最温暖的记忆被触动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不想被人察觉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会是连自己都无法承认的真相。如果能隐蔽的话,你最想隐蔽掉哪一个人!
南宫蔚的死,不管是真是假,都好像给了她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一切都结束了,过去的所有爱,所有恨都该结束,烟消云散了;被隐藏心底深处的触觉,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在爱着他那十年中,他给过自己的温暖,是她此生最怀念,也是最珍贵的记忆。哪怕在往后的日子,他给了自己无数的伤痕,那些温暖的片段都是支撑她走过来的力量。
“萱萱,告诉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求求你,不要惩罚自己,你惩罚我!无论怎么样都可以!”贺冥的语气已经近乎哀求了。
瑾萱紧咬的牙关终于松开,发出艰涩的声音:“痛……舅舅,肚子痛……”
“拓跋,开车,我们要立刻送她去医院。”贺冥下一秒立刻站起来,将她打横紧紧的抱在怀中,边走边说:“不怕,萱萱不怕。不会有事的,舅舅不会让你有事的。”
瑾萱被他抱在怀中,小月复的刺痛一阵一阵的席卷,额头的冷汗冒的更多,眼神眯成了一条线,在心慌意乱中,贺冥甚至连自己的面具都忘记戴。
他从来不让别人看到这张面目全非的脸。
贺冥抱着瑾萱坐在后面,拓跋辰景把车子开的很快,视线不断的扫过后座的瑾萱,冷清的眼神满是担忧很心疼。
“你专心开车。”贺冥低沉的一句,提醒拓跋辰景。自己不开车就是怕自己担心过度会出意外,这才让拓跋辰景来开车。
贺冥温暖的掌心拂过她额头的那些汗水,粗哑的声音明明就不好听,却始终压低着声音像哄小孩子一样,一遍遍的不耐其烦的哄着她:“萱萱,别怕。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瑾萱没力气开口,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她抬手狠狠的抓住了贺冥,不,是南宫蔚的手掌,指甲狠狠的掐进他的掌心,几乎要将要肌肤给掐烂。
南宫蔚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神只是担心的看着她,这点痛与她的痛相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只要瑾萱和宝宝没事,就算要他现在立刻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的。
拓跋辰景一路飙车将瑾萱送进了医院,急症室内他们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南宫蔚不断的走来走去,一贯的从容与镇定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害怕、担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着他的心。
拓跋辰景靠着墙壁,手攥成拳头狠狠的往后撞,一点疼痛的知觉都没有。
“是贺恪云做的吗?”。
南宫蔚的脚步一僵,幽暗的眸子迎上他,摇了摇头,很肯定的语气道:“不是贺恪云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今天在酒店,他威胁我,如果我不爱上他,他就会告诉瑾萱你是南宫蔚的真相!”拓跋辰景咬牙切齿,心里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着。今天明明是一个该开心的日子,最终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他说兄弟就是拿来出卖的。”
“是。”南宫蔚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我只相信我肯定的。我肯定贺恪云不会这样出卖我。”
如果他想要这样做,早就这样做了,不会等到今天。
拓跋辰景一点也不了解贺恪云……
“那到底是谁?难道是许延烆?”
“可能。”南宫蔚叹气,那天和许延烆见面只有两个人,除了许延烆没有可以将他们的对话录下来!
“这个该死的许延烆!别让我再看到他,一定会杀了他。”
“我想你没这个机会了。”南宫蔚淡淡的开口。
“为什么?”
南宫蔚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沉默了几秒道:“南湮找人将他骗到马来西亚,在那边让人打断了他的双腿,再也没办法回国了。”
拓跋辰景眼神一掠,眼底划过一丝不可思议:“那明媚的骨髓?”
“也是南湮的。”南宫蔚眼神里拂过无能为力,嘴角扬起自嘲的笑容:“我没有想到过她会为我做这么多。偷偷的去做骨髓配对,结果是成功的。她让南炎哲将许延烆带走,把自己的骨髓移植给了明媚她说我们欠她的,总要比欠许延烆的要好!我们做不了的事,让她去做没什么不好”
拓跋辰景有些哭笑不得,此刻还能说什么。红尘万丈,他们都爱上了不爱自己的人,除了将那些苦楚吞进肚子,还能够做什么。
白微微爱的是程炎爵,可程炎爵爱的是瑾萱,瑾萱爱着南宫蔚,南宫蔚爱的是南宫听雪;南湮爱南宫蔚,南宫蔚爱的是瑾萱,而此刻,瑾萱还会再爱南宫蔚吗?
在这场错综复杂的红尘中,谁的时间表都没有像扣扣子般找对了扣眼,从一开始就错了,以至于结局也只能是错的。
南宫蔚不在说话,冷清的走廊只剩下淡淡的呼吸声。面对南湮的付出,不感动是假的,只是感动、感谢、感恩,始终不可能是感情!面对无法回应的感情与付出,除了拒绝和沉默,他亦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瑾萱被推出来,整个人陷入昏迷中,手面插着输液管,冰凉的液体经过透明的软管进入了她的身体里。
她安静的像一个瓷女圭女圭,南宫蔚看的心都揪起来了。
转入高级病房后,拓跋辰景去办了住院手续。看了瑾萱,拍着他肩膀道:“你留在这里陪她,我回去,还有小伍和明媚需要安排。”
南宫蔚点头,想要说的话很多,千言万语最终也只是轻轻的一句:“谢谢你,拓跋。”
拓跋薄唇扯了几下,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点头,离开房间。
南宫蔚执起瑾萱的手,冰凉的手指一点都没有,他将她的手面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嘶哑的开口;“对不起又让你伤心了。”
婚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反正有小八和拓跋辰景照顾着,不会有什么问题。贺恪云早早的回了医院,知道瑾萱的事也没打一个电话;而墨子南与白微微都喝多了,被小八丢在一个房间里。
南宫蔚一直留在医院陪着瑾萱,一直到半夜,瑾萱这才醒过来,床头黯淡的灯光,让房间微微能看清楚东西;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被人握着,她想抽回却惊动了人。
南宫蔚睁开眼睛,见她醒来眼神里充满欣喜:“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瑾萱薄唇动了一下,可嗓子干的厉害,发不出声音来。
南宫蔚以为她是担心孩子,立刻开口补充道:“你放心,小宝宝没事。医生说只是有流产的迹象,只要好好的休养,小宝宝会没事的。”
“滚。”瑾萱艰难的开口,抿出冰冷的字眼。
此刻,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这张脸,不是因为他被毁了多难看,而是他一再的骗自己!
南宫蔚深沉的眸子一下黯淡下去,脸色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安慰她:“好,你不想看到我,我就走。但你要好好休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和孩子开玩笑。我去让拓跋辰景过来陪你。”
“好好休息。”南宫蔚为她拉了拉被子,瑾萱撇过头,不想看到他。
南宫蔚的手指一僵,心像掉进冰窖里。她眼底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插进自己的心口里,真的很痛。只是他还是要强忍着,因为这些比起当年自己让她所受的苦真的不算什么。
瑾萱听到关门的声音,这才缓慢的支撑这自己坐起来。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一旁放着的衣服,皱巴巴的,是南宫蔚的外套,今天的礼服。此刻看到又是多么讽刺的一副画面!
以为自己抓住了幸福的尾巴,以为这次不可能再错了,却总是在以为自己再跨一步就会得到幸福时,什么都碎了。
为什么她的人生什么都是错的,退缩是错误,跨出却也是错误
喉咙火烧一样的痛,瑾萱拨掉了输液管,血液倒流,像是蜿蜒的山路攀附在她的手面上;掀开被子下床,推开病房的门,冷清的走廊没有人,就连灯光都黯淡着……
她一路走到咨询台,护士困倦的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但当看到她手面流着鲜血时,尖叫:“你的手流血了,我叫医生为你处理一下。”
“不用了。”瑾萱开口,话语腱艰涩就好像是机械的声音,薄唇一张一合,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我只是想打一个电话。”
“可是你……”
“我想打电话!”瑾萱打断她的话,眼神直勾勾的落在了电话机上。
护士愣了半天,将她这样坚定,只能点头“哦”了一句,将电话拿给她:“那你先打电话,之后我再给你处理回血。”
瑾萱拿着听筒,纤细的手指很用力的下了每一个数字,在没有过多久,接通:“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那边的声音很冷淡:“现在我为什么还要为你做些什么?”
“我现在就像当初的你一样,不到走投无路,不会找对方的。”
瑾萱每一个字都咬的很重,很长。
“你在哪里?我立刻看看有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去接你。”
“我在xx医院的门口。”瑾萱说完将电话给切断了。眼神迎上护士好奇八卦的眼神,淡定的开口:“如果有人来找我,帮我告诉他们,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不要找我,想回来时我自然会回来。”
说完不等护士的开口,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折身走回去。
护士睁大眼睛:“是不是想我帮你……”
瑾萱将手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放在桌子上,冷清的声音道:“麻烦你把这枚戒指交换给今天送我来警员的男人顺便告诉他,这枚戒指我戴不起。”
“这……”护士迟疑了……
瑾萱没有再迟疑了,潇洒的转身,身影投在地上孤单寂寥,孤零零的,让人看着莫名的揪心。究竟是什么样的事,可以让一个女人在深夜里打这样一个电话,再一声不吭的离开。
今晚的苍穹很黑,一个星星都没有,只有路灯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飞蛾不断绕着灯火飞;炎夏的夜晚都是热燥的,瑾萱却浑身冰冷的没有温度;蹲在了医院的门口,很快有一辆车子开过来,下车的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
夜晚的光线真的不太好,依稀能分辨出他挺立的五官出众,肖尖的下颚带着生疏感,轮廓俊朗,眸如星辰,只是略微打量了一下她。spj1。
声音沉静而冰冷,“瑾萱?”
“我是。”瑾萱点头,哪怕现在穿着病服,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她始终没有卑微,挺直了后背,迎上他的利眸。
“上车。”他言简意赅丢出两个字,转身时却犹豫了,月兑下自己的衣服披在了瑾萱的身上,转身去开车门。
瑾萱没说谢谢,坐进车子里,男子很快的上车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倒车镜里似乎能看到后面有一辆车子停在了医院的门口,熟悉的影子很快的奔进了医院里。
瑾萱紧紧的捏住了自己的衣角,在心里默默的念着:对不起,拓跋辰景。
男子双手紧紧的握住方向盘,利眸只是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淡然的开口:“要到天亮才能到目的地,后面的袋子里有保温杯,有蛋糕。饿了就吃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瑾萱只是点头,没有说话,因为此刻自己真的没有一丝力气开口说话。也不需要问这个男人是谁,会带自己去哪里。总之,她相信对方就不会问太多。
她没有吃东西,因为他开车很稳,所以靠着车窗逐渐的睡过去。
等到察觉有人推自己时,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陌生的环境,推开车门看到男子身上拎着一包东西,他身后是一个很普通的楼房,不算崭新,却干干净净。
“这些是日常的洗漱用品,这是一些现金和卡。”男人将东西递给她,停顿了一下道:“这家的女主人叫阿婶,我交代过了,你暂时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告诉她,如果想回去也可以告诉她,她会替你安排。”
“谢谢。”瑾萱真诚的开口,感谢他。
男子没再多言,转身去拉车门时,瑾萱回头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忍不住的开口:“我能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男子回过头眼神明亮而犀利,沉静的吐出三个字:“殷慕玦。”
“殷先生,谢谢你。麻烦你也帮我转告沐晚夕,谢谢她。”
殷慕玦剑眉一挑,语气冷淡:“要道谢自己和她说。”
说完,利落的拉开车门,坐好,发动引擎,驱车离开。
瑾萱站在原地看着车子开的原来越远,默念了一遍:“殷慕玦,沐晚夕,殷慕玦,沐晚夕。”
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可以在半夜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立刻过来帮她接另一个女人,还连夜开车将其送到最隐蔽的地方,还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有些好奇这个殷慕玦与沐晚夕究竟是什么关系了,只是她不会去问沐晚夕,因为知道就算自己问了,沐晚夕也不会回答自己。
就像当初自己不肯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明明是相互看不顺眼的两个女人,却总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出手相助!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女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见到瑾萱立刻扬起笑容:“你就是瑾萱小姐吧?慕玦叫我阿婶,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阿婶好,你也可以叫我萱萱。”瑾萱客气的开口。
“快进来,快进来坐。一路上坐车很累吧。”阿婶亲昵的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日里也挺无聊的,现在有你陪我,作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