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桓的话让铁战的脸色一阵涨青,奈何又解释不得。
铁铮却依然不动声色,坦然地道,“王爷对我们的提拔之恩不敢忘,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我们还是懂得的,整个东陵都是皇上的,我们当然要对皇上尽忠。”
慕容桓轻蔑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道,“三哥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就意志消沉,自暴自弃,原以为两位将军是血性男儿,必定不会这样,谁知道?”
“唉……”长长地叹了口气后,慕容桓又怅然地摇摇头。
原本以为铁战肯定会沉不住气,站出来,谁知道等了半天,他还是没有发话,慕容桓便有些纳罕,看来这个铁战虽然性子急躁,却并不是个无脑的人。
“两位将军,今日我过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去三哥府上问过,没有人知道三哥的去向,我想两位将军和三哥交情一向很好,所以过来碰碰运气,看你们知道不知道三哥的下落。”
铁铮无可奈何地摇头道,“我们确实不知。这毕竟是王爷个人私事,况且又是由三王妃过世引起的,我们又如何好意思问?”
慕容桓失望地站了起来,怏怏地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多逗留了。”
话音一落,慕容桓已经迈着步子了。
“恭送王爷!”铁铮毕恭毕敬地道。
走到门口时,慕容桓却忽然顿住了,扭头道,“如果三哥跟你们联系的话,麻烦通知我一声。”
“放心,一定。”铁铮微微弯腰道。
等到慕容桓走远,铁战再也忍不住发作了。
他冷冷地看着铁铮,逼问道,“你刚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铁铮不明所以地问,“什么话?”
以为铁铮是故意装苕,铁战一下子就急了,凛声道,“想不到你竟然贪念郡城的安逸?慕容辽一点小恩小惠就让你堕落了,忘记跟了我们那么多年的将士,我真是看错你了。”
饶是一向冷静的铁铮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些发气。他没想到铁战居然会如此看他。
铁铮惨然地坐了下来,身体气得一阵发抖,闷闷地一言不发。
看到铁铮的样子,铁战这才惊觉自己的话又些重了,虚虚然地小声问,“你怎么不解释?”
铁铮苦笑几声,满含悲意地道,“我们兄弟二人一直相依为命,虽然这些年甚少见面,可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很了解我,没想到你今天竟然会说出这么话来,说我贪念郡城的安逸,被慕容辽的小恩小惠收买……”
铁战面色讪讪地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理亏,奈何一向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小声地道,“我只是一时生气,才会急不择言,其实我心里从来没有那么想过。只是……”
“唉……”铁战说着懊恼地叹了口气,眼中很有几分烦躁。
“只是王爷的转变让你担忧,让你心烦意乱,是不是?”
铁战忙点头道,“是的,这次回来后,王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我……”
“其实我倒觉得王爷变得恰到好处。以往王爷太冷,太锋利,太扎眼,所以皇上才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王爷太傲,浑不在意,觉得凭自己的实力不需要怕任何人。”
“王爷确实有那个狂傲资本呀?”铁战不明白为何铁铮说这话时,好想有些不以为意呢?
铁战一脸严峻地道,“单打独斗,明刀明枪王爷确实天下无敌,可是如果有人耍阴谋,背后捅刀呢?大哥难道忘了幽州之事?”
铁战被问得一愣一愣,尤其是关于幽州之事。
铁铮蹙着眉头,继续道,“那次王爷差点死了,可见王爷并非天下无敌。”
“二弟,你的意思是?王爷有可能是故意在皇上面前示弱,然后韬光养晦?”
铁铮点点头,道,“极有可能,大哥你还不记得,那次皇上不动声色地把我们的兵权卸掉后,我们去找王爷,在王爷书房的密室里,王爷说过什么?”
铁战怔怔地回应着那晚的情景,最让人影响深刻的莫过于王爷说“就当暂时给皇上帮我们管理两年,两年后,这十万大军会原原本本地回到我们的手中”。
铁战还记得当初听到这话时,他心里一阵激动澎湃,就好像涌上一股热流似的,随着王爷的话豪气万丈,仿佛要飞起来。
“二弟,你这么一提醒,我忽然茅塞顿开,好像明白过来了,只是有一点我不懂,王爷就算要伪装,也大可以留在郡城和慕容辽周旋呀,为什么一定要出走呢?”
铁铮眯着的眼睛放出灼灼的光芒,脸上的表情严峻得透着一丝凛意,“我猜测王爷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出去。上次王爷说到我们两个那十万大军的时候,显得特别自信,好像那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就怀疑皇上派去幽州和益州的那两个人,暗影和柳墨,会不会就有一个是王爷的人?或者说两个都是?再或者王爷在两个地方有其他的探子?当然,我只是我猜测而已。”
铁战摇摇头,道,“不,不,我觉得二弟你说得很对,很有逻辑,王爷高深莫测,一切皆有可能。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该胡思乱想,只要跟着王爷的脚步,早晚有发挥的时候。”
铁铮点点头,面色凝重,肃声嘱咐道,“大哥,你总算想通了,只是有一点,需要切记,既然王爷没有跟我们说什么,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尤其不能向外人透露半点,以免打乱王爷的计划。知道吗?”
铁战知道铁铮的意思,想起今天他一时冲动,差点和慕容桓数落起王爷来,心里就觉愧疚。
“二弟,你放心,我虽然没有你心思缜密,可这点眼见还是有的,以后不管是谁,问起来王爷的事,我都推说不知道,这样总不会出错吧?”
铁铮露出满意之色,笑着道,“如此再好不过了。相信王爷很快就会回来,我们耐心等待就是了。”
“就像你说的,在幽州益州物资匮乏,回来就好好地玩乐玩乐,既能休养生息,也能让皇帝小儿对我们更加放心。二弟,你看怎么样?”铁战眉飞色舞地建议道。
“嗯,很好,就这么办!”
天色一黑,柳夫人就开始收拾东西。
过了这么多天,她还是没有从悲痛中缓过神来,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烟如丝昏迷不醒的苍白样,甚至做梦的时候都能看到她在阴间里伤心地哭个不停,还不断地责问自己。
“夫人,你收拾东西干什么?”云香诧异地问道。
“离开这里,去云山走一走。”柳夫人满脸憔悴,头也不回地道。
云山是北穆国边境处最神秘的一座山,周年浓雾环绕,就好像隐没在云端里,所以得名云山。
站在外面看不清山有多高,也看不清山有多险。很多人以为云山上有奇珍异宝,开始的时候大家争相跑去寻宝,结果都葬生在山中。从此后,云山就成了一个被诅咒的禁地,一般人从不敢踏足。
前几天柳夫人就有跟云香说过要离开郡城,当时她还没有留意,只当柳夫人是一时悲痛所以胡言乱语,随便说说,不想她竟然真的要走。
“夫人,云香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不要这样闹脾气。”云香按着柳夫人忙碌的双手,面色凝重地劝道。
柳夫人掰开云香的手,心灰意冷地道,“我没有闹脾气,这一次是真的决定要离开。”
“公主……”云香压低声音吼了起来,眼中的急色溢于言表。
柳夫人一下愣住了,呆呆地坐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快二十年了,难道还不够吗?”说着,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如黄河之水决堤似的,止也止不住。
“夫人,你也知道快二十年了,不能临到胜利的时候功亏一篑呀。”云香蹙着眉头,语重心长地道。
“我两个女儿都为此丧命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柳夫人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声音因为最近频繁哭泣都嘶哑了。
云香吓了一跳,生恐柳夫人的话被人听到,忙走到门口看了看。
四下暮色正浓,唯有月光清冷,极目可视之处空无一人。
云香这才放下心来,忙把门紧紧关上。
“放心,我这里是不会有人来的。”柳夫人自嘲地道。和柳千盛不过是名存实亡的夫妻,在相府她像是个隐形人。
“公主,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要万事小心。”
云香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无奈般的怅然,“公主,就算你去了云山又如何?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去了也只能徒增感伤,还不如留在这里,找出凶手,帮你女儿报仇。”
柳夫人的心一阵抽疼,呜咽道,“我如何不想替她报仇?然没有任何线索,一时半刻怎么找凶手?或者就像外人说的,她是受了诅咒,不过不是相府的诅咒,是老天爷对我的诅咒。”
说到这里,柳夫人再也承受不住,捂着胸口,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半饷,待到柳夫人声音渐小了些,情绪平复不少后,云香方低声道,“公主,你千万不要这样想,那沈素莲呢?总不能也说是老天爷对公主的诅咒吧?此事定是认为。”
柳夫人止住了哭声,抬起头,脸上尽是泪痕,眼中还泛着尚未坠落的泪花。
“你说得很对,只是我的心就像裂了,整个人没有灵魂,什么事都做不了。我知道去云山不能挽回什么,可是就想去看看,权当陪着她长大了一样。”柳夫人幽声道,
云香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再怎么劝柳夫人也是无济于事。不过相府夫人这个身份也不能丢。
“好吧,既然夫人下定决心要去的话,就由云香陪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映。至于柳千盛那里,就跟他说夫人要回娘家看一看,想来他也不会过问。”
现在柳千盛这个相爷不过空有其名,慕容辽根本不信任他,连迎接使者这样大的事情,都不召他出席。想想也是,柳墨已经被慕容辽委以重任,派到了柳墨到幽州当大都统,掌管五万大军,可谓是封疆大吏了,如果柳千盛在朝中再稍有势力的话,慕容辽肯定会担心他们柳家功高盖主,所以这才一提一贬。
柳夫人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天一大早,柳夫人就来向柳千盛辞行。
果然如云香所说,柳千盛并没有多问,就点头答应了,也没有过问柳夫人什么时候回来。或许他更希望柳夫人再也不要回来了。
柳夫人本来准备去跟封二娘道个别的,只是想到金丹的事,又一阵伤感,便作罢了。
两人才出了郡城,云香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们,而且还是相府的人。
“小姐,柳千盛派了一个人跟踪我们。”云香附在柳夫人的耳旁低声道。
自从出府后,云香就改了称呼,就叫柳夫人为小姐。
柳夫人假装掉了东西,弯下腰去捡的时候偷偷往后瞄了瞄,果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人,贼眉鼠眼的,好像是后院的一个小厮。
“小姐,要不要我?”云香低声道。
云香虽然不会武功,却是个用毒的高手。
柳夫人摇摇头,沉声片刻后道,“不用了,让他跟着吧,要是把他杀了反倒引起柳千盛的怀疑。”
说着,柳夫人扫了扫前面的一个小驿站,小声吩咐,“这样,待会我佯装在驿站休息,拖住他,你就到前面找一户贫苦点的人家,然后给他们一锭银子,陪我们演一场戏。”
只要柳千盛确定她确实回了娘家,而且她娘家也像她说的那样清贫,就不会再管她了。柳千盛这个人凡事都很多疑谨慎,可偏偏在她的问题上,就很马虎。或许是当初她和他相遇的情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再加上他骨子里颇有些看不上穷人,这才会如此大意。
“小姐此计甚好。”云香笑着点点头。公主一出了相府就清明不少,果然答应陪她到云山走一躺是明智之举。
两人到了驿站后,依计行事,那跟着的小厮果然上当。
看到柳夫人进了一家破旧的小房子,又听到她喊那个腌臜不堪的人为娘后,那小厮便脚不停蹄地赶回想法,向柳千盛报告。
“可有看清楚?”柳夫人凌声问。
小厮点点头,信誓旦旦地说,“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有半点差错,奴才愿意挖掉自己的眼睛,割掉自己的耳朵。”
小厮这么一说,柳千盛马上打消戒备,赏了小厮十两银子,便自作罢,把柳夫人一事抛诸脑后。
“小九,派去刺杀慕容凛的那些人一直没有消息,朕真的很担心。”慕容辽趴在幽冥的身上,紧蹙眉头,低声道。
幽冥的心迟跳了几秒后,顿时欢喜无比。如此说来王爷肯定没事了,要是暗卫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早就回来领赏了。
不过经过上次小荷那事后,幽冥已经收敛多了,不敢再在慕容辽面前轻易地表现喜怒哀乐。
“皇上,不用担心,估计是有什么事路上耽搁了,相信很快就能回来的。”
慕容辽翻来,搬过幽冥的脸,目不斜视地看着他,微微挑起眉梢,道,“小九你真的这么想?”
幽冥面色迟疑了半秒后张开嘴,露出一个尽可能灿烂的笑容,“当然是真的,小九只希望皇上永远能心想事成。”
慕容辽愣了片刻,继而皱着眉头,“可是朕还是很担心,怎么办?小九,不如你去看看,那些暗卫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理智上幽冥有些抗拒,可是心底却又欢喜不已。
“皇上,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这个你不用担心,暗卫们一路都留有记号,只要你照着这些记号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慕容凛他们。”慕容辽笑眯眯地道,眼底却跃过一缕阴狠的暗光。
烟如丝和慕容凛一路上走走停停,半个月才终于到了绵州,灵山就在绵州的郊外,只需半天就能走到。
只是那山外看绿树茵茵,花草丛生,秀丽异常,但其实十分之凶猛险峻。
据说山间有无数毒蛇猛兽,更有一些见都不曾见过的飞禽走兽,还有传闻中的神兽,当然这些都是不可尽信。
因为从来没有人进入过这座山。
山势陡峭,壁立千仞,危峰兀立,上有绿苔莲莲,十分滑手,底有万丈深渊,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就是最好的攀岩者都无法上去。更不用说山间百步九折,扪参历井,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最终只能沦为野兽的口粮,落入它们月复中,尸骨无存。
所以,即使是有人觊觎灵山上的神兽,却也只能干想想而已。
进入绵州后,慕容凛并没有急着去灵山,而是找了一间最豪华的客栈住了一晚。
说是最豪华,其实比不过郡城三流的客栈。
毕竟绵州属于蛮荒之地。
第二天一大早,慕容凛换了件普通的衣服,眼睛落到烟如丝身上后,忧虑地皱了皱眉头,促声道,“你应该有男装吧?”他可不想别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小如看。
烟如丝点点头。行走江湖,不背几套行头怎么可以呢?
“那赶紧换上,我们一会要去见一个人。”慕容凛急忙催道。
烟如丝换好衣服后,俏皮地看着慕容凛,装模作样地拱手鞠躬,压着嗓子道,“小生这厢有礼了!”
“好一个俊俏的书生。”慕容凛也故意尖着嗓子赞叹道。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平凡的生活,两人却总能从小事中寻找乐趣。
“我们待会要去见谁?”烟如丝好奇地问道。看凛的样子好像很慎重似的。
慕容凛薄唇微动,笑着道,“方培,就是绵州的州长。”
一听这州长烟如丝就知道方培不过是个小小的芝麻官,像幽州益州等大地方的最高官员一般都叫大都督或者将军,拜封一品,再稍微小点的也是什么刺史。而绵州虽然不大,可因为地处偏移,四处是山,道路难开,所以慕容辽并不重视。
明白慕容凛的用意后,烟如丝故意打趣道,“有奇珍荟和铁战铁铮都不够,还想拉拢方培?”
“你呀,聪明得太过了,嘴皮又太锋利……”慕容凛笑嘻嘻地点了点烟如丝的鼻子,在烟如丝不满地翘起嘴巴的瞬间,又接着道,“不过我喜欢。”
烟如丝顿时眉开眼笑,心里像填满蜂蜜一样,递给慕容凛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在说算你识相。
“就因为他的官不大,不受慕容辽的重视,我才要拉拢他,这里极其隐蔽,地势又好,是培养暗势力的最佳之地。”慕容凛耐心地解释道。
烟如丝恍然大悟,道,“所以你要拉拢方培,这样就好建立自己的王国。”
说着,烟如丝眼眸一亮,问道,“莫非你早就开始计划了?”
慕容凛神秘一笑,“确实早有安排,等见了方培后,我再带你去见两个人。”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小如,他不会这么快过来,只是赶巧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方培这个人虽然年轻,但很聪明,颇有些恃才傲物,未必会答应我的劝降,不过我也不是非缺他不可。”慕容凛继续道,话题又绕回到方培身上。
烟如丝的脑袋转得飞快,看慕容凛的表情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笑着道,“哦,我知道了,你只是想和他聊聊,让他对这里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是不是?”
“答对了,奖励一个吻。”慕容凛抿嘴一笑,说完,不等烟如丝反应过来就在她脸上连吸带吻地猛亲了一口,然后,留下一个红红印记。
烟如丝一手模着脸,皱了皱鼻头,一副娇女敕欲滴的样子,看得慕容凛又担忧起来。
扫到烟如丝黛色烟眉后,慕容凛问道,“小如,你有没有画眉的?”这眉头也太过秀气了,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他可不想回郡城大婚的时候遇到什么额外的麻烦。
“啊?”烟如丝被弄懵了。前一秒还在说方培的事,这一秒又说女子的画眉的石黛,也思维也跳得太快了吧。
虽然弄不清楚慕容凛要做什么,可是烟如丝还是马上从域戒中翻了一块石墨出来。
石墨上面沾满了灰尘,一看就是年久未用的。说起来,这还是烟如丝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因为好奇跑去买的,只用了一次就把它扔到了域戒了。
慕容凛接过石墨,看了看露出满意的笑容。这石墨质地低劣,加上放置的时间太久有些发霉,待会画出来的效果就更好了。
他忙到床头蘸了点水,扶着烟如丝的肩膀,在她好看的柳叶眉上描画起来。
等画好后,看了看这才放心地展颜一笑,“嗯,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烟如丝忙跑到铜镜前一看,娘的,差点吓得叫了起来。
两道眉毛,不光比平时粗了两倍,看着怪异不少,弯弯曲曲的,没有画直,好像蚯蚓一般,而且还颜色不均,一块黑,一块灰的,难看死了,亏得他能说出顺眼多了的话来。
烟如丝沉着脸,略有不满地看着慕容凛。
慕容凛讨好般地笑笑,默默低语,“这样就没有人登徒子打你的主意了?”毕竟到州府去,人多眼杂,万一有人不干不净怎么办?他总不能把整个州府都血洗一空吧?
烟如丝顿觉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想想也是,将来她还要回郡城的,免得惹出格外的麻烦来。只是……
“你呀,是不是忘了我会幻术,大不了我变个样子,不就行了?”烟如丝没好气地道,心里颇觉无奈。
看了眼两手清风的慕容凛,烟如丝忍不住出言提醒道,“方培大小还是个官,你总不能这样空着手去吧?”
“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方培这个人最爱字画,”慕容凛说着,从桌子旁随手拿起一个卷好的画展开,“我送他这副画再合适不过。”
烟如丝接过画一看,是一片绿油油的原野地,原野地里还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原野地上空是一片蓝天,远处还飞着两只野鸭。
“画风轻快愉悦,落笔看似随意,却偏点到好处,让人看了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就好像炎炎的夏日起了大早,却正好赶上了一道沁人的凉风,好不爽快。”
说着,烟如丝的眼睛落到画的右下角,题了两句诗:迟日江山丽,春风原野香。
“字飘逸洒月兑,和画中的田园之风颇为契合。”
眼睛扫到诗句时,烟如丝忍不住发表意见道,“这诗句虽然不能说恰到好处,但也算不错,有六分应景。”
烟如丝抬头看着慕容凛,问道,“这是那位大师之作?”
“我画的,还看得过去吧?”
烟如丝倒抽了口气,翻了个大白眼。怪不得觉得画中场景如此熟悉呢?想来就是照着上次半路上看到的风景画的。
低头再看了眼,烟如丝忽然想起了在王府夜探书房时,曾经看到过慕容凛写的一副字,当时她就颇为惊叹,说连师兄都比不过,这次的又是另外一种开阔的风格。
想不到凛这么多才多艺,字写得好,画也画得不错。烟如丝暗叹了声,忽觉自己赚大发了,竟然找了这么一个宝当相公,实在是太有眼光了。
“这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慕容凛指着画中的男女,献宝似地道,眼中还泛着几分得意的光芒,脸上是一副憧憬的表情。
烟如丝睁大眼睛看了看,这两人头戴草帽,身穿麻衣,明明就是他们上次看到的那两个农民,怎么成了他们自己呢?不过既然凛坚持这么说,她也只能由着他了。
“你什么时候画的,我怎么不知道?”烟如丝迷惑地问。这些日子,他一直和她在一起的呀?
“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我就抽了一盏茶的功夫画了这副画。出门的时候太急了,只想让你早点醒过来,所以把这事给忘了,绵州又没有什么卖字画的地方,也只好先凑合着用算了。”慕容凛温煦地解释道。
怪不得一到客栈他就吩咐小二去买了一叠宣纸过来,原来是做这个用的。只一盏茶的功夫就画好了,真是神速,不过她不能把他夸得太厉害,这样他会骄傲的。
这样想着,烟如丝浅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道,“没有办法,也只能如此了,好在你画得也很不错,希望方培会喜欢。只是……”
烟如丝忽然拧着眉心,发愁地看着已经被她卷起来的画,道,“我们是不是应该买一个盒子,把这画装起来,起码表面好看点。”
“不用了,方培这个人对财物什么的并不看重,如果我们可以去装裱的话,反而让他不快,还不如这样简简单单的。”慕容凛浑不在意地道。
回到住的地方后,幽冥匆匆地收拾了翻,就准备去找慕容凛。
孰料还未走到门口,小荷就进来了。
“你来干什么?”幽冥厌恶地看了小荷一眼,冷冷地问。
“我不来的话,你怎么去找王爷他们呢?”
幽冥面色一滞,错愕地道,“你是暗卫?”
“怎么?没想到?”小荷挑起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
“那你?”幽冥扫了扫小荷,不解地问。
“我为什么不会武功,是不是?”
小荷反问一句,然而不等幽冥回答,就接着道,“做暗卫不一定都要武功高强,这世间有很多事,光凭武功是办不到的。”
小荷说着递给幽冥一张小纸条,道,“按着这上面的记号沿路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白提醒你一句,这次不要再心慈手软了,虽然主子只是让你去看看,但是他的心意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不用你说,我心里自由计较。”
门外躲着的韵音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小荷鬼鬼祟祟地出了王府后,韵音就觉得不对劲,怕小荷他们又要做出什么不利王爷的事来,便一路小心跟着。
亏得小荷不会武功,韵音又十分谨慎,这才没有被发觉。
看来,幽冥又想去对王爷不利,不行,她必须想法设法通知王爷。
没有其他方法,韵音决定一路跟踪幽冥。
然而,幽冥不是小荷,才几步后,他就发现了韵音。
只是,他并没有说破,而是等到出了郡城后,才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韵音面前。
“你跟着我干什么?”
幽冥冷冷地看着韵音,一双细长的凤眼微微眯着,别有风情,让韵音一下子慌张起来。不过想到幽冥的身份,她就马上让自己镇定下来。
韵音仰着头,直起身子,冲冲地道,“你干我就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
韵音心一惊,生恐在幽冥面前露出什么破绽来,情急中忽然冲口而出,“你是王爷的贴身侍卫,王爷去哪里了,你肯定知道,所以我要跟着你,找到王爷。”
“你找王爷做什么?”幽冥挑着眉梢,眼中聚气疑惑的光芒。莫非?
幽冥诧异地扫了扫韵音,心内暗道,莫非韵音早对王爷情根深种?
“你喜欢王爷?”试探性地,幽冥脸上有几分恍惚之色,声音也忽然变得低沉阴郁。
韵音脸色一红,幽冥怎么会想到这点?不过,她只能错打错着了。
“对,我喜欢王爷,怎么不可以呀?”
幽冥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韵音,他知道韵音的情意注定会付诸流水。只是他不忍心挑明这点。
“既然你坚持要跟的话,就跟吧!”幽冥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继续走路。
因为要查看那些记号,所以他也不能骑马,只能这样徒步,至少暂时不能,起码得弄清楚慕容凛的和那些暗卫的目的地,才能加快脚步,这样不就不至于会弄错地方。
韵音没有想到幽冥会是这个反应,呆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子,只到发现幽冥已经走远了,这才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
虽然心里明明知道不该再对幽冥存有什么幻想,可韵音还是忍不住不时地偷偷瞄他,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嗓子因为太过紧张早已干涩,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那些记号到一处通往绵州那一带官道上就戛然而止。
幽冥很是讶异,在四处仔细地搜寻了一翻,却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怎么了?”韵音一头雾水地看着幽冥问道。虽然她知道幽冥定是在找小荷所说的那个什么记号,只是看幽冥的样子,莫非那些印记在这里就消失了。
韵音忙四处找了找,果然没有了。这两天,时刻注意着幽冥的动向,她已经发现了那个特殊的记号。
幽冥没有理会韵音,而是皱了皱眉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只是让他失望的是没有任何血腥味。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四处看了看,很快就回来。”幽冥嘱咐一声后,不待韵音回答就纵身跃走了。
在方圆几百米都搜寻一翻后,还是不见那些印记,幽冥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毫无疑问,那些暗卫肯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多半是被慕容凛杀了,只是为何没有丝毫的痕迹留下呢?但如果不是被杀,而是被慕容凛生擒然后带走的话,就更不可能了,暗卫那么多人,想把他们都带走凭慕容凛一个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忽然,幽冥想到地下那些淡淡的车辙印,跟着暗号一路走来,总能发现那个车辙印,虽然因为时间久了,印子已经模糊了很多,可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只要跟着那些车辙印肯定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通这点,幽冥急忙回去。
“怎么样?发现了什么?”不等幽冥喘口气,韵音就急促地问道。
幽冥别有深意地盯着韵音看了几秒,后心平气和地指着路上的车辙印道,“我想我们跟着这两道车辙印应该就能找到王爷了。”
韵音朝着地上一看,满脸穆色道,“地上这么多车辙印,你怎么知道要跟着哪个?”
地上的车辙印的确很多,但是跟着暗卫的记号一路过来的只有仅此那道车辙印。虽然那个印记很普通,和别的车子留下的痕迹没有很大的区别,但他还是发现了区别,况且轨迹也不一样。不过他也懒得跟韵音解释。
“随便你,想跟就跟,不想跟就回去。”幽冥冷冷地说完,又扔给了韵音一锭银子,接着不管不顾地朝前走了。
韵音愣在那里,脸色一阵涨红,咬了咬牙后快速地跟上了。因为这次走得匆忙,她既没有带换洗的衣物,也没有带银子,不过才两天身上已经有些味道了,等到了下个镇子上,她正好可以买几件衣服。
看着手上的沉甸甸的银子,韵音心里又有些发怔。幽冥虽然很冷淡,对她不理不睬,可心还是很细的。
唉,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王爷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会怎么样了?真是越想越烦。
韵音忙压下心里的愁绪,专注地跟着幽冥的脚步。幽冥走得很好,她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落后,好在也不知道幽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会时不时地停顿一下,不然以她的脚力还真跟不上。
心底深处,韵音还是更愿意把幽冥的这种行为视为有意。
慕容凛和烟如丝带着画来到州府。
敲了敲州府的门,半天才有人慢吞吞地来开门。
那人拿眼敲了敲慕容凛和烟如丝,见他们穿着普通,便有心相欺。
“你们是谁?不知道这里是方大人的府邸吗?”尖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还有些颐指气使的得意。
烟如丝最见不得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只是凛的这事要紧。
“我们是从郡城来的,你们老爷的朋友。”慕容凛淡淡地道。
一听说是从郡城来的,那小厮立马变得恭敬起来。谁不知道郡城不是大官,就是皇亲国戚,要不是就是有钱人。
“两位里面请。”小厮满脸笑容,弯着腰忙把慕容凛和烟如丝请了进去。
房子并不大,很快就到大厅。
“另外先坐一下,我马上去请我们老爷。”
烟如丝扫了扫四周,简朴得够可以,大厅里一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这还不说,一路走进来,都没看到一个下人。
不一会,方培就过来了。
看到慕容凛的那一刻,方培面色微动了下,紧接着朝小厮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待小厮退下后,方培微微弯腰,作揖行礼道,“参见王爷!”虽则如此,可脸上的表情却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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