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定眼打量,秀眉圆眼,挺鼻小嘴,长得稚气得很。
“你多大了?”
“回太子妃,奴婢今年十三岁了。”小梅倒没生怯,大大方方地道,却又不失半点礼节。
眉梢间悬挂的愠意顿时褪去,太子妃笑着点点头,柔声道,“怎么这样小的年纪便做起宫女来?你爹娘呢?”她这么大时还被爹娘如宝般疼爱着呢,如何舍得被人驱使?
小梅脸色一黯,奄奄道,“奴婢爹娘早死了……”
怪不得,如果不是这样,哪个父母舍得自己的骨肉做人牛马。太子妃幽幽地探了口气,对着小梅招了招手,“你过来。”
小梅咬了咬唇,犹豫两秒后缓缓地走了过去。
“不要怕,”太子妃拉起小梅的手,祥和地道,“我这里的事也不是很多,况且底下还有粗使的嬷嬷和打扫太监,只一些小事让你做。如果有什么难处,或者有人欺负你的,只管跟我说,我一定帮你做主。”
“谢太子妃。”
小梅眼中飞快掠过一抹精光,旋即目不转睛地看着太子妃,脸上一片纯真无邪之光,“如果皇上欺负我的话,太子妃会不会保护我呢?”
太子妃顿时滞住了,小梅的话像刺一样扎入她的心里,扯得生疼生疼,却又同时像一盆冰入骨髓的凉水让她豁然清醒。说好听点,现在,她是笼中鸟,说难听点,就是阶下囚,不过还有点用处,所以吃住好些罢了,她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管得了其他人?
想到这里,太子妃的脸色渐渐暗了下去,幽幽地叹了口气,悲沧地看向小梅,见小梅巴巴地看着她,脸忐忑地僵着,眼中期待、紧张和害怕交织缠绕,让人不忍赌视。
太子妃的心像被狠狠地撞击了下,不禁想起烟如丝在太子府的时光。当时她胆小怕事,岁名义上是太子府里的女主人,却大多不闻不问,很多时候,明知道烟如丝受了委屈,却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亏得烟如丝上次还来看她,说往日对亏了她拂照。
愧疚萦绕心头,再看向小梅时,太子妃的神情忽然凝重起来,她用力抿了抿唇,目不斜视地盯着小梅,郑重其事地道,“不管是谁,我都会竭力保护你。”
小梅骤然愣住了。不过一句戏谑的玩笑话,她万万没有想到太子妃会如此回答。懵了半秒,放空的焦距瞬息聚集,小梅仔细地端详着太子妃,打量少顷后讪然暗笑。
“多谢太子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太子妃。”小梅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嘴角却昙花般闪过嘲讽。太子妃之所以如此说,怕是故意想收买她,这种绝境,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太子妃自顾尚且不暇,又怎么可能管得了她,这种言语恩惠收买人心的伎俩,她还见得少吗?
韵音有些急,都已经下午了,王府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也不知道王妃是否安然回府,想就这么回去,可又怕误了王妃的事。
“唉……”韵音急躁地叹了口气,眼睛再度往外张望了几下。
“你放心,王府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事。”白慕云显然不会安慰人,生硬的话倒更有几分像诅咒。
虽则如此,韵音还是稍稍定了些,她展颜一笑,柔声道,“谢谢。”
白慕云踌躇了一会,终是把藏在背后的东西拿了出来,“这是我才买的新鲜蜜饯,你尝尝。”说这话时,他的脸有些涨红,从不曾做过主动示好的事情,尤其是对一个女子,且还存了份自己都搞不懂的心,他有些手足无措。
韵音讶异地撑眼,愣了几秒,接过蜜饯,捻了一颗放入嘴中,甜滋滋的,还透着股凉丝丝的感觉,甜而不腻,让人神清气爽,心马上就静了下来。
“这里面加了什么?怎么有股清凉的感觉?”韵音脖子伸了伸,兴兴地看着白慕云,笑着问道。
看到韵音吃得高兴,白慕云的紧张不安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加了薄荷研制的冰粉,所以吃起来格外爽口,且不容易腻人。”
韵音低头一看,果然那蜜饯上裹在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淡淡的倒还不怎么起眼。白慕云真是个心细之人,哪个女子跟着他,都必然幸福,只可惜,王妃的心里怕是再容不下旁人……
“确实极好吃,劳你费心了,你也尝尝。”不由分说,韵音笑呵呵地捻起一颗蜜饯递到白慕云嘴边。
白慕云有些慌乱,心忽然凌乱地跳了起来,嘴却本能地张开了。蜜饯入口,却感受不到半点滋味,没加咀嚼就入了月复中。
“怎么样?”
白慕云木然地点点头,“美!”她真的很美,尤其是笑的时候,那么灿烂,那么温暖,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黑暗,仿佛能照亮到人的心底。韵音还只当白慕云是在夸赞蜜饯,娇笑道,“这可都是你功劳,想不到你还如此懂吃食,以前还不知道蜜饯可以如此做法,真是新鲜。”王妃喜欢吃这些甜食,正好又不腻口,下回可以让小厨房试着做做,王妃定然高兴。
“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天天买给你吃。”白慕云失口道,话说完后还犹不觉失妥,待见韵音有些发懵,这才有所意识。
“我是说,如果你喜欢吃的话,我下次上街再顺便给你买些。”白慕云急忙解释道。
韵音释然一笑,“倒不用这么麻烦。”
白慕云忙摇头,“不麻烦,不麻烦……”
韵音再次愣住了,白慕云殷切的眼神让她有些发昏。她怕是自己想多了,可更怕自己没有想多。
“我去看看紫七……”说完,韵音逃也似地离开了。不管是否多想,她都不想误会旁人,更不想让旁人误会她。虽然对幽冥早已不是爱情,可那件事却还萦绕在心头,短时间内,她都没有心思再想这种事。
白慕云有些怅然,失神地看着韵音的背影,渐行渐远,不一会就消失在他的眼界中。
赶回郡城时,已是夜半十分。房屋重叠,道路模糊,一切都隐在浓浓的墨色中。名寒不敢停留,脚不停歇地往四王府赶去。已经传了无数个消息给王爷,可他却没有受到半个回音。
赵嫣然睡得正熟,娴静的容颜,挂着满足的笑容,头稍稍向右歪着,紧紧地靠在慕容桓的肩膀上。
感觉到一股紧促的呼吸声,慕容桓赫然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睛,屏气凝神,感受着外面的气息,直到属性,方才安心地舒了口气。
他侧头看了看身旁的赵嫣然,见她双眼紧闭,没有丝毫苏醒的意思,满意地勾了勾唇,往外扯了扯被赵嫣然拉着的右手。
“嗯……”似是被惊动,赵嫣然不自然地蹙眉,发出一声低吟。
慕容桓面露不耐之色,左手抬起,不假思索地往赵嫣然额头按下,源源斗气泻出,尽数落入赵嫣然脑海,让她从睡眠中昏了过去。
抽开手,将赵嫣然往旁边退了下,掀开被子,慕容桓闪速地爬了起来,下床伸手披上一件衣服就推门出去了。
此时整个王府都是静悄悄一片,只有几盏守夜的灯忽明忽暗。
慕容桓径直朝着书房走去,推开书房的门,就隐隐看到一个高立的黑夜。
“王爷……”名寒低声道。
“怎么样?”慕容桓一脸急色,促声问道。这些日子,他真是坐立难安,名寒没有消息,连飞鹰也人影不见,如果不是信任名寒,加上现在时况严峻,他就亲自去了。
虽然中间隔着黑夜,可名寒依然能感觉到来自慕容桓热热的气息中充斥着急如星火。
“已经查到赫连佑的落脚之处了。”
慕容桓喜上眉梢,大步上前,扬声问道,“他在哪?”
“南锡国以南,属下几经探查走访,确定那里就是鬼见愁的根据地。”
“鬼见愁?”慕容桓疑惑地挑起眉梢,喃喃道,“十有*,赫连佑才是鬼见愁真正的老大。”不然花弄影一个女子怎么可能组织掌管那么大的杀手组织,赫连佑果然藏得深,这鬼见愁可不是一般的组织。
“不过,”名寒皱起眉头,疑声道,“属下离开的时候,发现他们似乎要准备离开,至于是不是赫连佑要走,却不肯定。回来的时候,我还差点和赫连佑的贴身侍卫阿威撞了个正着。”
慕容桓心一惊,阿威是见过名寒的,“那他有发现你没?”
名寒庆幸地摇摇头,“没有,被属下躲过了。属下本想跟着他顺藤模瓜,找到赫连佑确切的栖身之地,可是一直没有收回王爷的指令,所以就急着赶回来了。”
“你没有收到飞鹰传的消息吗?”慕容桓诧异地问道。
名寒颔首,慕容桓心沉了沉,“大约半月前,我让他前去协助你了。”
“王爷可有收到飞鹰的消息?”
“已经快十天没有收到飞鹰半点消息了。”
名寒惊骇地张了张嘴,小声道,“王爷也不用太过担心,想是路上有什么紧急之事耽搁了。王爷现在还是好好想想赫连佑之事,下一步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