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自己那般爱他,他却是直接把刀刃插入了自己的心窝。
范明玉嘴角的鲜血如盛开的罂粟一般妖冶,目光依旧如往日那般充满爱恋地看着崔觐,“崔哥哥,为什么?为什么对明玉下如此狠手?”
见着熟悉的脸容,目光一如既往的柔情,崔觐没来由的心钝痛了一下。
“崔哥哥,明玉说过会帮助你如愿以偿的,明玉只想帮助你,在你身边伺候你,这样的明玉,你也容不下吗?”范明玉伸手缓缓往心窝之处抚去,目光中泛起伤痛。
她这么爱他,前生今世两世为人的她,这般爱他。
胸口的痛楚往周身散去,范明玉眼里的柔情也被那痛楚一点一点的消耗,慢慢地变冷,“为什么?崔哥哥,既是要我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你……。”崔觐松开了匕首,沉着脸看着范明玉一字一顿说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只一句,范明玉就明白了崔觐所说的态度了指的是什么。
“哈哈哈。”范明玉凄惨长笑,往后跌了一步,扶着桌沿稳住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的太多了?哈哈哈。”
那次被威远侯撞见后,范明玉就小心翼翼的避免着与威远侯相遇,这次传闻一出来,她更是谨慎,一步都不出这个院子。
却不想,还是逃不过!
“崔哥哥,我若是想害你,就不会进崔家,早就把事情捅出去了,哪等到今日才把事情放出去?”范明玉收住了长笑,望向崔觐说道,“我这般爱你,怎么做出伤害你的事?”
“明玉。”崔觐听得脸容也有一丝的动容,这段时间,范明玉确实是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快乐,时光虽是短暂,崔觐却是觉得范明玉是那般的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想什么,要什么。
胸口汩汩的血迹晕染着范明玉的衣裳,心口插着那把匕首,看起来甚是怵人,范明玉却全然不管那伤口,只是定定地看着崔觐。
这个男人,她倾尽两生爱他。
上一世的恩爱,似乎就在昨日一般生动。
这一生,他却给了自己如此致命的一刀!
是报应吗?
范明玉泪眼婆娑地看着虽有些颓败,却依然玉树临风的崔觐,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摇着头笑道,“这就是报应吗?”
“你……你有什么遗愿。”
“遗愿?”范明玉喃了一声,胸口的痛楚漫天盖地地淹向她。
“嗯。”崔觐轻轻颔首。
范明玉媚笑了下,没有回答崔觐的问题,而是反问着崔觐说道,“崔哥哥,你……,你知道为何,范*她……为何……为何会……如此恨你吗?”
“明玉姐姐,明玉姐姐你在里面吗?你大哥来看你来了。”范明玉刚落下,一个丫头兴高采烈地在门外大声说道,并随着推开了门,“明玉姐……。”
见着胸口插着匕首的范明玉,那丫头猛地收住了脚步与话,吓得惊恐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然后又突然捂住了嘴,扑通一声朝崔觐跪了下去,“世子,世子。”她以为世子没有在屋里的,她刚并没有在门口看到世子的亲随。
“六妹妹……”范缜本在外面等着的,听得尖叫声就奔了过来,见着范明玉吓了一跳,奔过去搂住了她,一下不知道手往哪里放,“六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的?”
“大哥哥。”范明玉仰头看了范缜一眼。
“世子,这是怎么回事?我六妹妹怎么会受伤?”范缜恶狠狠地看向崔觐,如一只饿狼见到了肥肉一般闪着异样光芒。
“这是我威远侯府里的事,范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崔觐回道。
“多管闲事?”范缜哼道,“我六妹妹好端端的一个人,被人伤成这样,她……。”
“大哥哥,我们……我们走。”范明玉拉了拉范缜的衣襟,弱弱地说道,她没有钱卖身契,不是威远侯的奴,是自由身。
“哼。”范缜瞪了眼崔觐,抱起了范明玉,看向崔觐说道,“以为我范府没有人了?这样欺负我范家的人,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抱了范明玉匆匆往外跑。
“该死的丫头。”崔觐一脚把那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丫头直接踢飞出了门。
“世子。”那丫头摔得鼻青脸肿,被踢的胸口传来一股剧痛,那一脚崔觐用了十足的功力,半个字都没有说,直翻白眼。
听得声响跑出来的下人一个个缩着脑袋都不敢上前,瞥了眼从自己房间赶过来的世子亲随,又都垂下了脑袋。
“世子。”崔觐的亲随走上前,见着盛怒的崔觐,吞咽了下口水,看了眼那地上已然端断气的丫头,说道,“这该死的丫头对明玉姑娘下此毒手,死不足惜,然,世子,明玉姑娘伤重这样被范大公子抱出去,大为不妙啊?”
崔觐大吼,怒视着那一群下人,“都愣着做什么,快去把那范缜与范明玉给我拦住。”
不知是不是范缜脚程太快,竟没让他们给追上,范缜抱着范明玉直往南边的侧门,那守门的小厮见着鲜血淋漓的范明玉,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却是知道范明玉是世子爷的心头好加上近日来威远侯的气氛,这守门的是更加不想沾晦气,于是范缜与范明玉顺利的出了威远侯府。
“废物,一群废物。”崔觐听得范缜与范明玉出了府,非常气恼,一拳打在了书案上。
“世子,小的去一趟范家?”亲随小心说道。
崔觐想了想,点头,“多带些银两与药,你替我好生安慰范家的人。还有就说那杀人的丫头已经没了,让她不用担心在家好生养伤。”把罪名栽在那死去的丫头身上,就是范明玉与她的家人说了又如何?她只有剩下一口气了。
如今这传闻满天飞,京城谁不知道这个传闻?
亲随点了点头,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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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范六小姐被崔世子给刺了,刺在心口。”冰片一得了徐习远传过来的消息就直接禀了*。
范明玉被崔觐给刺了?*手里的笔顿了下,一边继续写字,一边轻声问道,“死了?范家的人呢,有没有赶上了那一出戏?”
重生而来的范明玉,心心念念只想与崔觐继续重续前缘的范明玉,被自己爱了两世的崔觐在心口刺一刀的感觉如何?
万念俱灰?生不如死?
“还没有断气,被范大公子接回家去了。”冰片回道。
呵,还被范缜接了回去!
*勾了一丝笑。
她原想,两人撕破了脸面,大闹开来罢了,没有想到崔觐会下这么如此的毒手,亲手在范明玉的心上刺上一刀。
“这次郡主惊马,说不定她也插了一脚,她这是活该。”伺候在一旁的豆蔻听了,愤慨说道。
“冰片,去安排一下,明日我们出去一趟。”*淡声对冰片与豆蔻,说道,“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出门看戏去。”
“是,郡主。”
翌日,吃了早饭,*便带了冰片与豆蔻早早出门。
马车驶了一段路,在拐角的地方停顿了下来。
“*。”徐习远笑容满面地掀开了车帘,并上了马车。
豆蔻与冰片很识趣地下了马车,去了停在旁边的徐习远的马车上。
“你也来了?”*看向徐习远一笑,倒也没有惊奇。
“有好戏看,当然得一起去看了。”徐习远笑着说道。
*莞尔。
马车在街上转了一圈,路过点心铺子的时候,徐习远吩咐车夫去买了些刚出炉的点心,然后马车就朝威远侯的方向驶去,远远地停在了路边。
徐习远掀开了车帘,往外瞅了一眼,扭头看向*问道,“想不想看得清晰一点?”
“下去?”*摇头,笑道,“太招摇了,还是在马车里吧。”
徐习远展颜一笑,伸手搂了*闪出了马车,提气直接跃上了一旁的树枝茂盛的大树之上。
“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徐习远挑了一根粗树枝,先让*坐好了,自己也挨着她坐了下去,低声说道。
“嗯。”*点头,低头往下面看去。
下面威远侯大门前围了一群人,大门前放置着一张草席,草席躺的正是范明玉,马氏与冯氏在边上哭得泪不成声,范缜,范钦,范瑞三兄弟站着一旁。
范缜抱拳对围观的众人作揖行了一个礼,说道,“各位乡亲,大家都来为我们评评理,我是范家长子范缜,这是我家妹,前家门突逢巨变,家妹在威远侯府做事赚些脂粉钱,然,威远侯府却是这般虐待家妹的。”
范缜伸手指了指威远侯府的大门,又指了指躺在草席上的范明玉,范缜红着眼,很痛心地看着范明玉,泪光闪闪,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说道,“家妹年仅十五岁,花一般的年纪,被威远侯世子一刀捅在心口,却受到如此大难?”
“我命苦的侄女啊。”听得范缜的话,冯氏哭喊了一句。
马氏丝毫落后,哭喊道,“我苦命的儿啊,你父母如今被关在大牢里,你受到如此的大难,你让我们怎么跟你父母交代啊?”
冯氏与马氏抽着帕子哭得泪不成声。
“若不是我大哥昨日来见家妹,恰巧碰到了这事,家妹定然是被威远侯府扔到了乱葬岗了。”范钦握着拳头,怒道。
“威远侯府这是草菅人命啊。”范缜说道,转身看向威远侯府的大门大喊。
“好可怜的。这还有气没?”一个路人见着草席上的范明玉寡白的脸色,问道。
“可怜啊。”
“这威远侯府这是凌强欺弱。”
“范姑娘长得俏生生的,莫不是那世子见色起意?”
“父母在死牢,这范姑娘够可怜了的,这威远侯世子还如此对她。”
……
围观的群众见着那奄奄一息的范明玉,议论纷纷了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出事了吧!”听得门房的人说那大门口的事,威远侯指着崔觐,愤然说道。
“侯爷,现在不是责怪觐儿的时候,先处理事情要紧。”周氏忙劝道,看了眼威远侯善解人意地分析说道,“这范家如今落魄了,日子不好过,定然是来讹银子的。给些银子远远地打发罢了,他们要是闹,就把那丫头的尸体给他们带回去,一个子都要给。”
“父亲,这件事我儿子处理不当交给儿子处理。”崔觐说道。
“嗯。”威远侯点了点头。
“儿子,我陪你一道出去。”周氏面上一片担忧,说道。
崔觐点了点头,往侧门走去,说道,“开门。”
吱嘎一声,侧门打了开来。
“谁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敢来侯府门前捣乱?”管家喝道。
一众家仆与丫头婆子拥着崔觐与周氏气势逼人地走了出来。
围观的群众指着两人压低了声音说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这么大的阵仗,这是要以势压人呢。”
“这杀人倒还有理了。”
……
瞧得一身光鲜亮丽的崔觐与雍容华贵的周氏被人簇拥着走了出来,马氏一下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崔觐扑拉过去,“你这个天杀的,还我侄女的命来。”
马氏扑过来,崔觐也不好动手,一个机灵的家仆挡住了马氏,说道,“大胆。”
“这不是范三夫人吗?”周氏似是很惊讶地看着马氏,眼眸又看向冯氏,“大夫人?”然后目光落在了范明玉的身上,大惊失色,“这不是范六小姐?怎么会受如此重的伤?”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侄女这样还不都是拜你儿子所赐。”冯氏冷声说道,转头看向围观群众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你们看看,这就是威远侯的态度,可怜我这侄女被人如此践踏,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作孽哦。”
“血债血偿。”
围观的群众同情心泛滥。
冯氏扭头看向崔觐与周氏,说道,“我范府虽是落魄潦倒了,然,我范家也不是如此任人欺辱的。”
“京城天子脚下,天理昭昭,世子伤了人,若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公堂上见。”范缜看着崔觐义正言辞地说道。
“告上公堂!”
“告上公堂。”
……
围观的群众也纷纷愤慨说道。
“范兄,这是一个误会,令妹是与府里的一个丫头起了冲突,昨日那刺伤令妹的丫头,已经被我处决了,令妹在府里受伤我们也很抱歉。”崔觐不慌不忙地走向前,说道。
“假惺惺。”范钦朝崔觐,啐了一口。
“我看你们想要讹诈才是真的。”周氏怒不可斥,伸手指着范家一众,“那丫头已经被我们处决了,你们不是要交代?杀人偿命?好,管家,去把那丫头的尸体给他们带回去。”
“是,夫人。”
“公理何在啊?世子伤了我家侄女,却让一个无足轻重的丫头出来顶罪?你们这是草菅人命啊。”马氏指着周氏反驳说道。
“三夫人,慎言。”周氏哼道。
“我家好好的侄女,如今性命垂危,你们却还如此说,也不怕闪了舌头,天打雷劈?”马氏哭喊着,道,“今日就是豁出了我这条命,也要为我侄女讨个说法。”
“范兄,还是进府说罢。”崔觐往范明玉的方向走去,说道,“明玉的情况很是不好,得找个大夫先看看。”
说罢走到了范缜的面前,低声说道,“范兄,适可而止。”
“觐儿,他们这是讹诈呢,若是让他们进了门,他们还不得说我威远侯府理亏,对不住他们?”周氏皱着眉头说道。
“母亲,明玉终是在府里受伤的,我们主仆一场,我也不忍见她受苦。”崔觐怜惜地看向范明玉说道。
“世子怜悯。”范缜看向崔觐,“世子真的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崔觐点头。
冯氏与马氏低低哭泣着。
范缜三兄弟对视了一眼,由范缜抱了奄奄一息的范明玉众人一起往威远侯府里走去。
“误会一场,大家散了吧。”管家趁机驱散了众人。
围观的人见得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也就散了。
*目光甚是平静,淡淡地看着往威远侯府里走去的一行人。
范明玉,被家人当做筹码的感觉如何?
“走了?”徐习远扭头看着*,柔声问道。
*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他,嫣然一笑点头,“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