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星夜兼程,马不停蹄,赶到云州时,已是七月二十六日,微生子珏几人在山外等候,两名绿眉毛进去查探。
君非妾端坐在马背上,凝眉不展,不发一言。
微生子珏侧头,看着她那模样,无奈叹了口气,调侃道:“君儿对仙子姐姐果然是一见钟情啊,竟比阿绿还要紧张。”
君非妾撇嘴道:“我又不是你,没眼光的家伙!”这年头美人多的很,可是,像于桑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却再也难找出第二个!
微生子珏不免有点小小的郁闷:“君儿,我是你相公。”
君非妾:“那又怎么地?”
微生子珏:“我的眼光若与君儿一样,那……君儿怎么办?”
君非妾嘴角弯了弯,装作不以为意道:“欧阳飞鸿、姬语桥、乌邪和尚、还有浅公子啊什么的,都不错啊。”
微生子珏:“……”十四哥说得对,他真的娶了一个坏媳妇儿。
没过多久,两名绿眉毛出来禀报道:“玄女宫上下,没有一个活口。”
绿衣女子与黄衫小女孩,在马背上艰难苦熬,已连续五天五夜不眠不休,一眼瞧过去,两人身上狼狈不堪,面容憔悴,哪里还有独属玄女宫的仙姿?
绿衣女子一听这话就激动了,“什么意思?宫中姐妹都被抓走了?那我们家仙子呢?我们家仙子呢?”
显然,绿眉毛所说的没有一个活口,是指玄女宫上下全部被杀死,或许,绿衣女子不是听不懂,只是潜意识里不愿相信。
微生子珏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心底还是一阵阵发凉。
君非妾面色苍白,捏紧了拳头,可恶!从路州赶过来,一路上连口气都没喘,可终究,还是没能赶得及!
绿眉毛不再多言,等待下一步指示。
绿衣女子翻身下马,往入口奔去,没两步,却被黑袍绿眉的男子堵住去路,不禁又急又恼道:“做什么?你让开!”
黑袍绿眉男子道:“姑娘最好不要进去。”
绿衣女子娇躯一震,挪不动脚,颤音问道:“为何?”
黑袍男子沉吟片刻,没有直面回答,只是劝道:“姑娘若进去,恐怕会后悔终生。”
黄衫小女孩跳下马,泫然欲泣,上前扯了扯绿衣女子的袖子,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绿姑姑,怎么办……”
黑袍男子道:“你们到云州城内找个地方歇脚,这里交给我们来处理。”
“处理?怎么处理?一把火烧掉吗?连同玄女宫,还有宫中几百个姐妹一起烧掉吗?不——”绿衣女子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横在面前的手臂,飞快的冲入甬道。黄衫小女孩伸手抹了一把泪,紧随其后。
君非妾二话不说,丢下缰绳,直奔入玄女宫。
“君儿!”里头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从绿眉毛的话里便能得知,那些肮脏的东西,微生子珏真不愿她目睹,可是以君非妾的脾性,又岂是能拦得住的?只好紧跟在她身边。
“啊!黄姐姐……紫妹妹……红姐姐……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呜呜呜……”
先是凄厉的哭喊声传入耳,然后呈现在眼前的一幕,令人在几年乃至几十年后想起来,仍觉得毛骨悚然。
君非妾忽然全身凝固,面色煞白定在那儿,眼中露出惊惧之色。微生子珏皱起眉头,眸色幽深,搂住她的肩头。
青筋尽皆暴起,从额角至颈侧,君非妾嗓音低沉,怒骂道:“畜生!全都是畜生!他娘的!我杀了他们!”
玄女宫内,恶心的气息弥漫,赤果的女尸遍布各处,身上伤痕累累,尤其鲜血淋漓,简直惨绝人寰。
“蓝妹妹……杏儿……你们醒醒啊,都睁开眼睛啊……”醒了又如何?遭受如此屈辱,即便是醒了,恐怕也是生不如死。
“青姑姑,呜呜呜……娆姐姐,呜呜……”
绿衣女子和黄衫小女孩跪倒在地,抱着一具具尸体哭喊,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她们月兑下自己的外衣,扯掉各处幔帘,捡起散落在地的破碎衣物,将不堪入目的女尸一具具掩盖起来。
君非妾在地上发现了一些残物,经过仔细辨认之后,发现是一种专门对付女人的烈性媚药,顿时,怒不可遏道:“我要杀了那帮人渣!”
对于女子来说,被强暴致死本就屈辱,然而中了媚药后,失去本性,不得不向那帮人渣祈求,更是连尊严都丢了干净!玄女宫里的女子们,不谙世事,本来最是白璧无瑕,到头来,却全体以最最屈辱的方式死去……八王党的行为,简直人神共愤!
微生子珏问:“于桑仙子呢?”
绿眉毛还未答话,君非妾和绿衣女子几乎是同时,迫不及待朝于桑居住的那座清幽庭院奔去。
她们心里仅存的一点期望,终究还是破灭了。
那个圣洁的仙子,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更是血肉模糊,不知被多少禽兽玷污!
“不——”绿衣女子不敢置信,嘶声呐喊,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爬过去抱着于桑的尸体恸哭。
这是她们的仙子,她们的信仰,怎么会死?怎么会以这样难堪的方式死去?
君非妾紧紧咬唇,眼泪哗啦滚落,赶紧月兑掉外衣,捂住于桑被蹂躏至变形的尸体。tzpe。
“仙子!仙子……呜呜呜……”绿衣女子嗓音沙哑,像是被敲烂掉的破锣,她哭着喊着,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眼角也有殷红的液体随着眼泪淌下。
泪眼婆娑的君非妾,忽然听到一丝声响,极其细微,敏锐的四下查探,竟在对面长柜中发现蛛丝马迹,缓步上前,警醒的一掌拍掉了柜门,随之便是一声尖叫:“啊!不要——”
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蜷缩在不及膝高的小小柜子里,大概是受惊过度,君非妾只是开了柜门,还没做什么,她便惊恐的抱紧身子大声叫喊。
“冰冰!”绿衣女子看见那孩子,总算从绝望中清醒,迅速奔过去,想将那孩子抱出来,岂料,那孩子神识混沌,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由本能抗拒。
小女孩拼命挥舞双手,“救命啊……不要过来……走开……走开……”
心痛是什么滋味,绿衣女子已经感知不到了,她一边哭一边安慰道:“冰冰,我是绿姑姑!冰冰别怕……”
“啊!走开啊你们,不要欺负仙子……呜呜呜……走开……”小女孩双目空洞,根本听不清看不到,无法思考无法分辨,无论绿衣女子再怎么努力,都迟迟都没能好转。
绿衣女子泪如雨下,强行将那孩子拖出来,抱紧在怀中,“冰冰别怕,我是绿姑姑……没人欺负仙子了,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欺负仙子了……”
就连君非妾这样的人,光看着那些尸体的惨状就觉得恐怖,更别说她一个小小的孩子,亲眼目睹了一切,留下心理阴影还是轻的,就怕从此不能恢复正常。
按照百年来的规矩,玄女宫所有人死后,都要在火焰台进行火葬。绿衣女子和黄衫女孩给每具尸体穿上衣物,然后再一一搬到火焰台,尸体太多,而她们体力消耗过剩,距离火焰台又远,这么搬下去,还不知要忙到何时。
绿眉毛看不下去,动手帮忙。
绿衣女子见状,像被人拔了毛似的,厉声尖叫道:“放开她们!不许碰!你们这帮臭男人!是你们,都是你们!让宫中姐妹们惨死!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滚开!都走远点!不许碰她们!”
绿衣女子冲上前,将尸体夺回。儿珏微非。
微生子珏打了个手势,让众绿眉毛退开。
玄女宫遭逢惨变,绿衣女子精神崩溃情有可原,任她再怎么尖酸刻薄,也无人与她计较。
君非妾给那小孩子施了针,让其安睡,由微生子珏守着,自己则去帮忙搬尸体。
绿衣女子目光凶恶,盯着君非妾正欲开口,便听到君非妾道:“我不是臭男人哦,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不过,为了让各位姐姐早登极乐,将就一下吧。”
话音一落,已经扛着两具尸体扬长而去,脚步轻快,就像拎着两只转头一般。
绿衣女子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君非妾虽让她无比厌恶,可人家不计前嫌,听到玄女宫有难,大老远赶过来帮忙,没有半点恶意,她又怎能太过分?况且,君非妾言之有理,尽管她很舍不得,可各位姐妹死状惨绝,是应该早些火化,去往极乐世界。
在君非妾的帮助下,忙活了一夜,总算赶在天亮之前处理完一切。
偌大的玄女宫,如今只剩下三个人,八王党得到藏宝图和其它宝物,不会再来,可微生子珏却担心,她们待在惨剧发生之地,会很难熬,于是,邀请她们去绍剑山庄待一段时间
绿衣女子拒绝,不愿离开玄女宫。
微生子珏等人离开前,绿衣女子要求他为玄女宫上下报仇雪恨。
微生子珏只说了两个字: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