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清柔娇脆的声音,从江面中一艘中等商船的舱内发出。
纤细的手指轻轻把已经掀起的竹帘用窗绳系起,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女孩子正眺望着晚霞观看着江面。
柳叶弯眉,明眸贝齿,娇艳的唇瓣似花朵一般泛着娇女敕的淡粉,让人一看就是眼睛一亮。只是年龄偏小,眉眼间似乎还有些没长大的稚气。
一身素色银边夹袄配着银芙蓉软烟百褶裙,梳着分开的挽丫髻,乌黑的头发上不见一点装饰,脸上带着淡淡的兴味看着沿着江面渐渐沉入的红日,闪着一丝夺人的亮光。
“小姐!”推门声惊动了正发着呆看着江面的韩莹玉,一转头就看到端着托盘的丫环千琳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
“千琳,你去哪里了?”韩莹玉一脸的无辜,明显的转移着千琳的注意力。
“我去给您拿点点心过来,中午您都没吃上几口饭。”千琳把门轻轻关上,手脚轻快的把托盘里的点心摆放到桌上。
“小姐,快过来吃一些垫垫肚子,听说一会儿船就靠岸呢,要在宵禁前赶入城中,所以晚上的饭还不知道几时能吃呢。”
快手快脚的上前把韩莹玉面前的竹帘放下来,千琳扶着韩莹玉起身坐到了桌边。
“怎么这么急?”韩莹玉坐在桌边问,韩家家规甚严,食不言寝不语,她想问清楚就没有先动筷。
“听说是姨娘想省下住宿的银子就想今晚快些的到府里,也不想想,这一大家子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偏偏就差上这一夜的银钱舍不得。”
“千琳!”韩莹玉嗔怪的看了丫环一眼,千琳吐吐舌不敢再说。
做得再不好也是她的姨娘,而且在父亲临终前,当着家人的面儿已经把姨娘扶成了继室,千琳这样毫无顾忌的批评胡说,让人知道了定以为是她放任婢女胡为对继母不满。
韩家是高门大户,最是注重阶级之分。
“瑾儿和萱玉呢?点心给她们送去没?”韩莹玉想到了姨娘生的弟妹。
“好了,小姐,您快吃吧,一会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一路的风尘仆仆总算是在祖母生辰前三天就要赶到了。想到这里,韩莹玉叹了口气,看看自己一身的素色衣裙,想到了疼爱自己却在一年前就撒手人寰的父亲,更是心中酸楚。
勉强的吃了几口点心,韩莹玉用手帕擦了擦嘴,放下了筷子。
“小姐,您怎么吃这么少?”
千琳皱皱眉,却又有些无耐,自从老爷去世,姨娘就变了个人一样的,成天对小姐横挑鼻子竖挑脸的,完全不似老爷在世时的温柔和顺,也因为这样,小姐在家中的日子变得很是艰难,谁让姨娘已经不复当初的位子变成了嫡母继室呢?
“没什么胃口。”
韩莹玉知道这个家里,现在也就千琳是真心的疼她关心她罢了。
其他的仆人,忠心的都被姨娘换了个遍,插上了她自己的心月复,就连她的乳娘都被姨娘寻个错处远卖他乡。
只有千琳是她拼了和姨娘撕破脸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留下来的。
也因为这样,韦姨娘觉得韩莹玉驳了她的面子,那段日子没少指桑骂槐找她痛处,让她的日子在家中更是艰难。
这一次,亏得祖母来信,让她前去小住段时间,才让她有机会出来透透气喘一喘。
轻吁了口气,韩莹玉虽然无聊又气闷,却只能无奈的拿起绣了一半的荷花图接着绣。
在六年前她根本就不相信她会拿着绣棚绣花,不是现代的十字绣,而是真实的手拿绣花针的飞针走线。
她本是现代一家幼儿学校的老师,一直与小朋友为伍,一场车祸让她穿越了时空附身在因高烧而送命的韩莹玉的身上。
说来也怪,原本就先天不足赢弱的身体在她附身后居然变得健康了起来,只是虽然她健康却依然是个女孩子。
她的母亲也就是嫡母李氏在她两岁那年就因病而逝,她的父亲在之前已经抬了母亲的通房丫头韦氏春云当了姨娘。
生下了她的庶妹萱玉只比她小两个月,在她六岁时,韦氏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一个是她的庶妹韩芝玉,一个是她的庶弟韩瑾。
只是,父亲却一直没有把韦氏扶成继室。
一直到一年前,父亲病重,许是怕弟弟这唯一的血脉也没有办法在族中立足,这才留下了遗言,把韦姨娘扶成了继室。
只是韦氏多年未扶正,早对这个韩三爷的嫡女莹玉恨之入骨,认为自己一直没有被扶正实在是莹玉在中间做梗。
韩三爷在时她倒表现的相当不错,对莹玉尊敬而疼呵,谁知韩家三老爷这边刚入土,那边韩莹玉就被逼着搬离了一直面北朝南繁花似锦的正房,让韩莹玉住进了阴暗的后院。
不只如此,原本韩莹玉是由两个大丫环,四个小丫环,一个婆子和一个女乃娘在身边伺侯,结果硬是被缩减成了只有千琳在身边。
想到这里,韩莹玉心里就一阵烦乱。
本想着到古代也不错,至少家庭富裕不似在现代只她一个人拼搏的生活窘迫。谁知爹死了她立刻由富家小姐变成了小白菜儿,还是没熟青涩的那种。
“唉!”叹了口气,韩莹玉连最拿手的女红也没了兴致,抬头看看,千琳坐在一边的小杌子上正看着她发愣。
一阵敲门声让在屋内静坐对望的主仆二人皆是一愣。
自从上了船,韦氏就紧闭房门几乎很少出来,和家里时的嚣张张扬大不相同,就连莹玉的两个庶出的双胞弟妹也被韦氏困到房中不得出来玩闹。
也因为这样,让这对主婢着实过了一阵无人打扰的日子,谁知这马上靠岸的时候,会有人上门来。
“莹玉小姐,夫人来看你了。”韦氏身边的丫头千玲在房门禀告。
千琳连忙上前开了房门,生怕慢了被对方说成是怠慢。
一身锦色十面绣纹盘丝衫,是烟青蔓纹百褶裙,头上插着的是赤金红宝石衔玉簪,一身打扮不伦不类,真不知道她怎么搭配的。
“母亲。”韩莹玉已经从榻前坐起,正低头给韦氏施礼,不管怎么样,对方已经成了继室,成了她的母亲。
“姑娘怎么还是这身打扮。”韦氏看了看韩莹玉一身的素色直皱眉。
“姑娘这样打扮是不是想在老祖宗面前告上一状,说我这个继母虐待你这位嫡长女?”韦氏的声音阴冷而低沉,与在家时不一样,她很明显的,要把战场带到韩家主宅里去。
“女儿不敢。”韩莹玉连忙低头行礼,心里叫苦不叠,她在现代开始就一直与小孩子相处,也因此而养成了她为人处世很像小孩子的弊病,哪里会与人这样子唇枪舌剑的?这真是太难为她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