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萝怔在他的注视中，一愣之下，竟然忘记了行礼。眼前的男子确有传说中无瑕的容颜，玄衣朝服那么沉稳的颜色亦未能敛去他光彩，在青黑天幕下，他广袖临风，行走间轩轩如朝霞举。
但是他神情与衣裳颜色一样沉郁，迎上莳萝的目光，他居高临下地淡瞥她一眼，不带丝毫温度的目光与彼时晨风一起掠过她脸庞，令她忽然不寒而栗。
那么近的距离，她可以闻见他衣袖间散发的芬芳气息，她可以看见他上衣所绘的图案，若一伸手，甚至还可以触到他下裳绣着纤细的纹路，然而他冷漠的眼色似在提醒她，这咫尺之间的距离其实遥远如天边。
忽而，莳萝回过神，垂眸避开他冷凝的眼神，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苍术嘴角微微一挑，眸色深远：“既然已起身，为何不做事？本王府里不养闲人。”
“奴婢看天色还早，怕吵着王爷休息，所以……”莳萝埋首轻声道，面对他的时候，她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
果然，苍术不以为然的轻哼了一声，睥睨着莳萝：“这并不能成为你偷懒的理由，何况本王没起，不代表你不用在门外候着。”
“奴婢知道了，这件事以后不会再发生，还请王爷恕罪。”对于他的责难，莳萝只能低头应允。
“本王要的不是保证，而是行动。”旋即，苍术不耐烦地挥挥手，“去整理下书房，等苏叶来了，将本王叫醒。”
一听他没有责罚自己，反而让她退下，莳萝行完礼后，一刻也不敢停歇地朝书房跑去。
书房内，燃烧殆尽的蜡烛，倒在一旁的玉竹笔架，随意摆放的雪色笺纸，都显示着这里的主人昨夜在这张桌子后坐了一夜。莳萝先将书桌整理干净，然后在香炉里注满了香料。看着那琉璃阔口的平盏，空荡荡的，总觉得缺点什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莳萝淡淡一笑，端着平盏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平盏里盛满了清水，里面置了一株水仙，那碧绿的叶子微微卷曲着，衬托着好像由白玉雕琢而成的花瓣，素叶白瓣，干净里透着些许贵气，衬的一室清雅。
这时，莳萝的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在她身后止步。很近的距离，莳萝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华服散发的清香。他折扇轻摇，搅动的空气托起她耳际的几缕发丝，无礼的距离。
莳萝知道来人是谁，她依然沉默，未因他的出现作何举动，例如转身跪地，向他行礼。他亦不语，了无痕迹地忽略她对自己的漠视，只循着她目光凝望水中影象，忽地微笑，温和的眼神意味深长。
莳萝看着平盏里他的倒影，那晚之后，莳萝一直躲着苏叶，他出现的地方，她总是刻意回避，方才苍术告知苏叶会前来拜访，莳萝虽有踌躇，但她却不敢在苍术面前表现出来，否则，依他的个性，肯定觉得那晚发生的事情不会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