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国都城扬沙城依山而起,每年夏末秋初都会有沙尘袭来,这些沙尘被季风从遥远的蛮荒高原吹来,为山势所阻,故有一小部分落了下来,稀疏细软却是造不成什么损害,倒是成了扬沙城的成名轶事。
尤是午间时分,蝉声微唱,皇宫中偏殿内的一间书房内,一个锦服少年正凭窗苦读,这间书房设计别具匠心也让其有别于外面的酷热,这少年生得玉面朱唇若非脸上还带着些童稚非得惹煞许多女子。少年时而眉头微皱时而双眼神亮时而惊讶时而傻笑,即使静谧时眼神里也带些狡黠,气质却与这书房的雅致不沾边际。
这时突然有个小厮闯开门进来,气喘嘘嘘的道“殿下,娘娘来了!”少年一听立即起身将手中的书藏进身后书架之中,慌乱的抚平突起的书本,对着小厮扇扇手后端坐在书桌前,拿起了桌上放的一本《国策》,小厮讪笑点头弯腰退下,出去时把门带上了。少年眼睛盯着书本,耳朵却在注意周围动静,待到听到脚步声响起便照着书本缓缓读起来。
“恒儿!”随着一声呼唤一个宫装妇人推开门进来了,“母后!”少年放下书扑进了妇人怀里,妇人嗔怪的点了下少年的头“多大了还腻在母后怀里啊,让你父皇看到又要挨顿批!”,少年挽着妇人的手不以为然的笑道“父皇在时我哪敢啊!”这妇人凤冠霞披,身上的首饰配件恰到好处的将她的雍容华贵衬托出来,被少年逗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便如同玫瑰绽放一般夺目!
妇人将少年引到书桌旁道:“恒儿今日看的什么书?学到了什么学问?”少年便拿起桌上的书本说:“今日看的国策,父皇不是希望我多关注国事吗?”妇人赞许的模了模少年的头,“恒儿懂事了,你父皇呆会要来考你!”
听到这话少年脑袋立马耷拉下来了,不过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神秘兮兮的对妇人说:“母后,你说到底有没有神仙,他们是不是踩着飞剑行侠仗义啊?”妇人气结“……母后不知道,但是母后知道你父皇要是知道了,你身边的人准没好果子吃!是不是又在看什么神神怪怪的书啊?”
少年反驳道:“哪有!”妇人也不争辩,起身到书架旁,略微一观察就将少年藏的书给找出来了,赫然是一本《仙剑奇侠传》,少年惊慌失措的去抢夺“母后!”,妇人将书藏到身后,“今天通过了你父皇的考验才还你,你啊,今后这么大个国家需要你去管理,怎么就不多花点时间学习呢!来,母后陪你读书!”少年无奈只得老实坐下读书。
虽然只读得半个时辰,但是少年悟性非常,却也是将一篇国策论治篇给习熟通透。这时听到宫人唱道“奴才见过皇上!”知道是皇帝已至,不多时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进来了。楚极舒从外貌上看是一个硬直的人,一张线条分明的脸看起来有些莽撞,但是如果你真把他当成莽人对待,那最后肯定被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楚极舒挥退侍从,妇人向他微微一福,少年也行了一礼,楚极舒将妇人扶起道:“好啦,颜儿,朕说过我们一家人的时候不要多礼!”少年微微一吐舌,月复诽道:“你倒是这么说,我要敢这么做非得被你训死外加抄礼记一百遍不可!”
楚极舒励精国事,同时对皇后苏颜也是万般宠爱,只得此一子,取名楚恒,虽然疼爱非常,但也不是短视之人,故对楚恒管教十分严厉,在他自己身上实现不了的梦想,只能寄望儿子能代他完成!
“恒儿,今日读的什么书?”
“回父皇,是国策”
“何以治国?”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奚以知其然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陵上犯禁,敢陵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
“何解?”
“但凡治理国家的方法,必须首先使百姓富裕起来。百姓富裕就容易统治,百姓贫穷就难以统治。凭什么知道是这样的呢?百姓富裕就能安心地生活在家乡并且重视自己的产业,安心地生活在家乡并且重视自家的产业就尊敬官吏害怕犯罪,尊敬官吏害怕犯罪就容易统治。
百姓贫穷就不安心生活在家乡,并且轻视自家的产业,就敢于冒犯官吏违犯法令,冒犯官吏违犯法令就难以统治了。所以太平无事的国家中百姓长久富裕,动乱多事的国家中百姓长久贫穷。因此,善于治理国家的人,必须首先使百姓富裕起来,然后才能统治他们。”
“这都是书上的东西,说说你自己的看法,何以富民?”
“我南华过地处大陆之中,气候干燥,耕种不易,与其苛求农牧,不如发展商贸,利用起地理位置的优势。”
楚极舒微微点头道:“还算没有浪费时间!”楚恒撇撇嘴,暗道辛苦这大半个时辰才这评价。这时一个内侍进来屈膝禀道“启禀皇上,国丈苏图求见!”,“快请!”不多时右相苏图进门见礼“微臣叩见皇上!”
“岳丈不必多礼,快快平身!”皇后和楚恒也分别与之见礼,对于这个生性耿直的外公,楚恒还是很畏惧的。楚天舒问道:“岳丈今日是进宫看皇后跟恒儿的吗?”
“非也,皇上老臣是为国事而来!”
“哦!!何事需要岳丈亲自前来?”
“我南华国中有一天尺山,高百丈,方一里,如一直尺插在天地间,乃是我国一奇景,皇上不陌生吧?”
“当然,从前我还带颜儿去玩耍过!”说到此楚极舒深情的看向皇后,皇后苏颜红着脸低下了头,苏图只得干咳了两声,“昨天夜间,此山突然崩塌,好在周围没有村庄,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经过查探天尺山像是从中间被什么炸开似的,在废墟里我们找到了这个。”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一颗乌黑的珠子,楚极舒接过珠子仔细看了看,这珠子乌黑浑圆,除此以外便没有任何特点!
“岳丈请随我去御书房详谈!”楚极舒说着便与苏图走了出去。皇后苏颜见二人走远了,对楚恒说:“今天算你过关了,拿去!以后多花点心思在学问上,知道吗?”
楚恒笑兮兮的接过书道“知道了,知道了”待苏颜走后又迫不及待的看起来,恩怨情仇的仙侠世界对他这种没出过门的皇子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一下午时间很快就在恍惚中过去了!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楚恒正准备叫内侍传膳,突然间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传来一声腻稠的声音“南华国的皇帝小儿,速速将天尺山下得来的宝贝献上,否则叫你扬沙城鸡犬不留!”
这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耳边又像是很远,只要听到这声音就由灵魂深处传来一种恶心感。接着就听到外面禁军跑动的嘈杂,依稀听到禁军将领呵斥“大胆妖人,竟敢来皇宫捣乱!”,之后便是一大群人的惨叫声。
楚极舒与皇后苏颜正你侬我侬准备吃晚饭,突然被人打搅到也是一肚子火,冲出去一看,只见三个奇装异服之人立在议政殿的屋顶上,而屋顶已经被掀掉了半边。
只见中间那人一半脸白一半脸红,背着一把玉琵琶,身穿一身大红的稠纱,一时也不辩男女,其余二人则是身形异常魁梧,只在关键部位用兽皮遮掩。
楚极舒毕竟见识匪浅,看到一地的尸体,微微寻思必是三人见了封锁天尺山现场的军士故料定宝物在此,便道:“三位上仙远道而来,小皇不曾远迎,失礼失礼,还请三位稍事歇息,喝杯茶水,小皇自当将宝贝双手奉上。”
中间那人道:“你这小子好生识趣,呵呵,人家有点欣赏你了。废话少说,速速将东西取来。”话虽狂妄可从他口中说出却让人毛骨悚然,肠胃翻涌。
楚极舒也不多停留,进房对苏颜说:“颜儿,来的不是普通人,我看这次是来者不善了,呆会你带恒儿躲进密室里,那密室乃高人所置,他们绝对找不到,对了,如果我出事了,你拿这个灵符去浮华山脚烧掉,自有人来接引你,届时请追云子道兄为我报仇!”
苏颜一听惊道:“皇上,你不要吓我啊,我不走!我们有几万禁军啊,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们几人?”
“他们是修仙之人,岂是普通军士能对付的了的,徒做无谓牺牲而已!”
“他们只是要东西,我们给他们就是呀!”
“颜儿,修道之人是不能干涉凡间之事的,他们如此兴师动众只怕已是做了灭口的打算,我是南华国的皇帝,谁都可以退缩,我却不可以,你是一国之母,要以大局为重啊!快走!”
“皇上……!!!”,苏颜泣不成声的走了,作为一个睿智的女人,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她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掩泪向寝宫走去,慌忙打点一番就朝楚恒所住之处奔去。
楚极舒遣散了禁军抱着万一的心态带着那颗黑色珠子来到了议政殿,红白脸站在屋顶,双脚微微拧动,挤下一片片琉璃,见楚极舒过来了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东西可拿来了?赶快扔上来!”楚极舒说道:“东西可以奉上,同时我也会对外宣称东西爆炸将宫殿炸坏了,只要三位当今晚上没来过就好!”
“哈哈…”红白脸笑道:“懂事,我越来越欣赏你了!”楚极舒便将那黑珠抛给了他,红白脸接过珠子用神念仔细查探却发现没有任何灵气,顿时大怒道:“我才说你懂事,想放过你的,没想到你竟然敢骗我,拿颗破珠子来糊弄我!那就不要怪我了!”说罢将珠子扔出老远。
楚恒听到那个声音后想要出去看个究竟,却被禁军拦住了,他一个未成年的皇子终归没有皇后娘娘威信高,苏颜在走时就吩咐过不让楚恒走出偏殿,想翻墙出去呢看看那道在一次他翻墙出去后加高了一倍的围墙后再比比自己的身高,也只得作罢。
楚恒无奈只得叫内侍传膳过来,正寻思到底怎么回事,突然一物穿透窗纸打在墙上在房间里弹了几次又弹回来了,正落在桌上的茶杯中,楚恒一眼就认出来竟然是午间外公呈给父皇的那颗黑色的珠子,他少年心性也不管哪来的,拿在手中仔细把玩起来,突然发现珠子上冒出一丝丝黑气,楚恒揉了揉眼睛,再看又没了,只当自己眼花了。
“恒儿,恒儿”这时传来苏颜慌乱的呼唤,楚恒听到后将珠子放进口袋急忙迎过去,“母后,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哭了!”
“恒儿,别问那么多!先跟母后来!”苏颜拉着楚恒就往她寝宫走,楚恒一头雾水的跟着苏颜走着,看着母亲一脸焦急却也不敢开口询问。来到苏颜寝宫后,苏颜在床后按下一个机关,床立刻被移到一边,一个暗道口正慢慢打开,苏颜带着楚恒钻了进去,经过一条暗道来到一个密室。
苏颜按着楚恒的肩膀,眼中尽是不舍与无奈,“恒儿,母后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好,一个字也不能遗漏,知道吗?”楚恒虽然调皮,却不是不懂事的人,认真的点了点头。
“恒儿,你不是一直都说你想出去走江湖吗,母后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先呆在这里面,柜子里都是备好的干粮,如果你能在这里面呆上两天以上,就可以从另外一道门出去,走江湖是很辛苦的,如果你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你叫母后如何放心?
这是机关图,你好好收着。出去不远就是官道,顺着官道走骑马半个月可到临江城,途径双龙镇时可以去买匹马代步,到达临江后买上一条船顺河出海前往蓬州岛去寻浮华山,这个灵符你到浮华山脚后烧掉,自会有人来接你,届时务必让追云子前辈亲自来一趟,知道吗?
这里是一些南珠,你从未出过门,要知道在外面东西都是要花钱买的,要用钱就拿珠子去当铺典当,记得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钱,出去后立刻找个裁缝店买身普通点的衣服。你从未出过皇宫,心思太过单纯尽量莫与生人来往,即使来往切记话也不要多说,尤其不得泄露身份,多学学你父皇待人处事。?
儿啊,一定要记住啊,我苦命的孩儿,母后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虽然还有太多事要交代,可是时间紧迫,一时万般涌上心头却也只得几句。
“母后,你放心,恒儿是大人了,一定会好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楚恒心态单纯,又是帝王家出身,虽然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见母亲哭泣只当是母亲舍不得自己离开,却未想到自此就是永诀。
但这丝疑惑很快就被可以出远门的喜悦所冲散,充斥他脑海的却是接下来仗剑天涯的美好生活。苏颜匆匆交代完楚恒便从原路退回,为了防止楚恒出来又将机关卡死,做完这些就向楚极舒那赶去。
红白脸扔完珠子后猛的一跺脚,议政殿瞬间整个崩塌下来。三人却是一闪来到楚极舒面前,“说,东西在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楚极舒知道在劫难逃,回头看看苏颜寝宫方向,眼中是无尽的温柔与无奈,转头对红白脸说:“东西我已经给你们了,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百姓是无辜的,请你们高抬贵手!”
左边的壮汉一甩手将楚天舒打翻在地,踏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的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皇上!”这时苏颜哭喊着奔了过来,跪在楚极舒的身旁,对着壮汉不停的求饶。“颜儿,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还要回来!”
苏颜梨花带雨的一笑“皇上,你还记得我们新婚之夜我们对上苍许愿吗?我许的是‘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楚极舒脸上柔情一片“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颜儿…”却是哽咽无声。
壮汉踢开楚极舒,拎住苏颜的头发将她拉起,“小子,你的女人挺勾人的,是不是你满足不了她啊?哈哈…你不说是吧,不说我就替你好好满足下她。”
说着手就向苏颜的胸部模去。“住手!”楚极舒大喊,“枉你修道多年,竟然如此无道,你修的什么道啊!”
壮汉撕开苏颜的衣襟露出一片雪白,色迷迷的道:“爷爷修的就是欢喜道!”壮汉**攻心,未察觉到苏颜决绝的眼神,苏颜对楚极舒道“皇上,我们来生再会!”说完拉起壮汉腰间兵器双钩自刎了。那壮汉的兵器似乎不是凡品,只轻轻一划,苏颜一缕香魂已是无踪。
壮汉一时不察大叫晦气,一怒之下将苏颜尸身踢出老远,楚极舒挣扎着爬向苏颜,红白脸阴笑道:“想死到一起吗?做梦!”说完手中琵琶一弹,楚极舒身子突然蜷缩起来,片刻身子就如同红白脸一样一边红肿一边白僵,这对苦命鸳鸯也算圆了新婚之誓了。
三人在皇宫探查了一番未果后,红白脸交代二人“看来东西不在这里了,老二,你要我说多少次!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死在女人肚皮上!此次异宝出世未有天地异象,实在事出突然,我们能够发现也属偶然,没有想到有人赶在我们前面了,虽然那天尺山现场已被我等破坏,难保不被高人看穿追寻而来,这里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免得那些自谓正道的老杂毛纠缠!正好拿这扬沙城的几十万阴魂为老二祭炼阴煞钩,也算没有白来一趟。”
壮汉被数落却也不反驳,只是点头称是,可见这红白脸言行妖异却是心思缜密之人,在三人中威信颇高。说完三人开始在城中屠杀,老大一把玉琵琶,亡魂之音所到之处中者皆如楚极舒一般一边身子如置火炉另一边却如侵在冰雪之中,只消片刻,五脏六腑一边冻僵一边灼焦而死;老二一双勾魂钩,化做两道幽灵,所到之处却是头身两段,鲜血喷涌;老三沉默无言,却是最为血腥,喜欢双手将人撕裂。
此时正是夜间,三人出手狠辣迅速,杀至半夜时分这扬沙城再便再也探查不到生人了,血雨腥风后的扬沙城被一片乌云所笼盖,隐约可听见天空中鬼嚎之声。
红白脸用血在城中布下一道法阵,阵眼却是一个血池,壮汉的一对双钩正泡在血池中,红白脸一催动阵法,全城的血水诡异的流动起来涌向血池,“老二,催化法宝!”红白脸叫道。
壮汉闻言将本身灵气不断向双钩输送过去,那双钩在血池中不断旋转带出一个血液漩涡,在夜晚绽放着阴红的光芒照在天空中与阴煞之气辉映得诡异无比,血液不断涌入却怎么也不能将那血池填满,天空之中的阴煞之气也被源源不断的抽入血池中,远远望去如同乌云压顶一般!
当晚扬沙城便燃起一场大火,火势蔓延得异常之快,只得三个时辰,偌大的扬沙城却已是一片残垣。